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對於薛倩提出的問題,我確實沒有辦法回答。柴老太太雖然巾幗不讓鬚眉,但是應該沒有變態到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地步。
我只能嘆一口氣,很是疲憊的說道:“這裡面的事,恐怕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了,不過咱們只要回到柴老太太家,逼問一番,肯定能問出點什麼來。”
薛倩看了看路,說道:“咱們從老太太家走到火葬場,足足走了兩個多鐘頭,現在眼看天就要黑了。這麼走下去,八成又要迷路。”
我笑了笑,說道:“老薛,你放心吧,我早就打聽好路了。昨天晚上咱們讓燈籠帶着繞了一大圈。其實只要沿着這條路走,走上一會,就是那個村子了。”
果然,天色開始發暗的時候,我已經遠遠的看到了那個破敗的小村子。
看見村子是一回事,走到它跟前又是一回事。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只不過剛剛走到村口而已。
村子裡面很安靜,沒有人聲,也沒有犬吠,倒不像人類聚居的村子,反而像是孤鬼佔據的城池。
我們向裡面走了一會,路上出現了很多白蠟燭。這種蠟燭很大,蠟芯比普通的粗兩三倍不止,火苗燒得很旺,它們在夜風中來回搖曳,但是絕對不會被吹滅。
薛倩看着路兩旁的這兩排蠟燭,有些猶豫的說道:“柴老太太怕咱們回來找不到門,所以點蠟燭照明嗎?”
我苦笑一聲:“你覺得她有那麼好?”我看着路上的蠟燭,說道:“我總覺得,這些蠟燭像是活的一樣,正在盯着我們兩個。”
薛倩裹了裹衣服:“老趙,你要不要說的這麼嚇人?”
我把大刀和燈籠都放在地上,慢慢地走過去,彎着腰在蠟燭上看了看,蠟燭很白,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玉器,沒有半點瑕疵。我看不出異樣來。
我疑惑的站起身來,心想:“難道是我的感覺錯了?”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忽然心中一動,將蠟燭拿了起來,然後看了看蠟燭的底部。
我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有問題。”
蠟燭的底座像是一個白色的圓盤,正中央的地方被人用細針精心的刻出來一個八卦。而八卦周圍,則寫着生辰八字。所有的凹槽都被一種紅色的顏料塗滿了。白底紅字,顯得格外醒目。
我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這紅色的顏料,應該是血。
薛倩問我:“這是誰幹的?”
我把兜裡的那張紙掏出來:“這是柴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和蠟燭上面的一模一樣。”
薛倩一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的樣子。他小跑着把周圍的蠟燭全都掀開看了看,然後緊張的對我說:“所有的蠟燭下面,全都刻着這個東西。”
我嗯了一聲,心想:這個柴老太太不簡單啊。
我沒有說話,薛倩也沒有說話。我們兩個沉默的向前走,步伐之間,多了一絲小心翼翼。
十幾分鍾後,在大路的中間,忽然又多了一排蠟燭,他們像是一把長劍一樣,把一條路切成了兩半。
我和薛倩疑惑的盯了這些蠟燭一會,然後不得不一人一邊,走在變窄了得路上。
我們兩個很默契,都走得小心翼翼,誰也不想撲滅這裡的蠟燭。這種氣氛下,滿村的白蠟燭,像是某種詭異的儀式,讓人望而生畏。
隨着我們越來越接近柴老太太家,路上的蠟燭也就越來越多。那條大路被分成了四條小路。我和薛倩不得不低着頭,儘量避開燭火,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動着。
過了一會,薛倩低聲說:“老趙,咱們到了。”
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馬上就呆住了。
柴老太太家大門敞開着,院子裡全是燃燒着的蠟燭,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來回的閃爍着。那一瞬間,我有一種錯覺,我覺得這一隊隊蠟燭像是士兵,殺氣騰騰,寶劍出鞘。
我輕輕地向後退了一步,說了一句沒有意義的廢話:“小心點。”
我們兩個誰也沒有作聲,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薛倩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前面。
我看見蠟燭的盡頭,在正屋門前的臺階上,放着一把椅子,而柴老太太,則背對着我們。
我心裡有點摸不透她了。這是要幹嘛?我試探着咳嗽了一聲,她不爲所動,仍然靜靜地坐着。
我和薛倩繞過那一大堆蠟燭,走到了柴老太太身後,我輕聲說道:“哎,老太太,我把你兒子帶回來了。”
她仍然一動也不動。
薛倩疑惑的說道:“老趙,她該不會是死了吧?”
薛倩這麼一說,我也懷疑起來了。這麼久了,柴老太太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確實像是死了。
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柴老……”我後面的那個太太還沒有說出來。從她身體裡面忽然射出來一把木劍,一下扎進我的肩膀裡面了。
我疼得大叫一聲,仰面躺倒在地上。
這時候我才發現,坐在椅子上的根本不是什麼柴老太太,而是一個紙人。
薛倩還不知道什麼情況,驚慌的問我:“老趙,怎麼回事?”
我呲牙咧嘴的說:“快走,鬼遮眼。別騙了。”
然而,薛倩剛要扶我。屋門忽然大開,一個人揮舞着一把劍衝了出來,不由分說,就要往我們身上砍過去。
薛倩嚇得大叫了一聲,本能的抓起掉在地上的大刀,迎了上去。
只聽一聲悶響,大刀將那把劍架住了。
這時候我終於看清楚了。從屋子裡衝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柴老太太的兒媳婦。她手裡拿着一把木劍,被大刀砍出來了一寸深得豁口。
女人看見我和薛倩之後居然呆了一呆。我連忙大叫:“抓住她,抓住她。”
薛倩會意,忙將大刀架在女人脖子上了。
那女人滿頭大汗,着急地說:“聽我解釋。”
我躺在地上,氣急敗壞的說:“薛倩,先給她來一刀,再聽她解釋。”
這時候。屋子裡面傳來了柴老太太的聲音,她很着急的說:“誤會,都是誤會,你們先進來。”
薛倩押着女人,而我捂着肩膀上的傷口走了進去。
我看見屋子裡面放着一口棺材。棺材裡的柴吉被拖出來,歪歪扭扭的扔在了牀上。而柴老太太正穿着壽衣,腿腳有些不靈便的鑽出來。
我看見這個景象,不由得氣極反笑:“柴老太太,你這是唱的那一出啊?”
她費了一點勁,終於爬了出來,站在地上,然後氣喘吁吁地說:“這沒想到,你們倆還能活着回來。”
薛倩大怒:“你在火葬場沒有害死我們兩個,所以打算在這裡接着害我們?老婆子,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柴老太太擺擺手:“誤會,真的都是誤會。”
她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說道:“能不能先把我女兒放了?我們兩個女人,肯定傷不了你們,也不用拿着刀逼着她了。”
我有些詫異:“你的女兒?這不是你兒媳婦嗎?”
柴老太太嘿嘿一笑,沒有半點慚愧,反而有一絲得意:“這不是我的兒媳婦,這是我女兒。”然後她指了指牀上的柴吉:“他其實是我的女婿,倒插門入贅進來的。老婆子對你們撒了個小謊。”
薛倩已經把那女人放開了。然後提着大刀,像是個活脫脫的綁匪:“說吧,怎麼回事?”
老太太卻不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很關心的問道:“既然你們兩個活着回來了,那麼火葬場裡面的鬼,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