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狐狸精的神色,就猜到了八九分,所以問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夢到過?”
狐狸精頗爲遺憾的說道:“三奶奶是神仙。能夠夢到她,是莫大的榮耀,如果夢不到,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她能保佑我們平安,我們就很知足了。”
說到這裡,狐狸精幽幽的嘆了口氣,說道:“已經有很多人,沒有再夢到過三奶奶了。以前曾經夢到她的人,都死了。死後爲鬼,鬼再投胎。現在知道三奶奶身世的,只剩下一隻鬼了,而這隻鬼也很老了。不知道爲什麼,他始終不肯投胎。他在這裡,就有一個人知道三奶奶的身世,這是好事。可是他再耽擱下去,就魂飛魄散了。”
我問道:“這隻鬼爲什麼這麼固執?”
狐狸精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大家曾經問他,要不要把三奶奶的事蹟流傳下來,可是他不肯答應。”
我們三個人一路說着,就已經走出槐城了。大家沉默了一會,呂先生又問道:“我之前聽你說,這一次你的三位兄長幫你討回公道,是三奶奶同意的。這麼說來,你見過三奶奶了?”
狐狸精說道:“三奶奶既然號稱是活神仙。那我們當然就能見到了。我不僅活着的時候見過她,即使死了之後也見過。只不過她從來不和我們說話,只是點頭或者搖頭而已。”
我心中想到:“古往今來的大人物,爲了營造神秘感,往往深居簡出。不這麼幹的話,不足以樹立威信。可是再怎麼深居簡出,也應該說話,讓人傳遞消息。像三奶奶這樣,只會點頭或者搖頭的,可是少得很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三奶奶不會傷害我們。
我們跟在狐狸精身後走了半夜。到後來,我的腿都有些疼了。忽然,狐狸精指着前面的燈光,說道:“你們看到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看到了。真是奇怪,現在是凌晨,仍然有燈光,難道仍然有人沒睡覺嗎?”
狐狸精說道:“這燈火是三奶奶廟裡面的。我們的村子裡面,有人專門照看着三奶奶廟,無論晝夜,都有人值班,免得三奶奶有什麼話要傳下來,卻找不到人。”
我點點頭,心想:“你們還真是虔誠。”
我們又走了一會,狐狸精忽然說道:“天就要亮了,我不能再送你們了。你們沿着燈光走,自然就能找到三奶奶廟了。我們村子裡面的人都很和善。你們不用擔心。”
隨後,她又有些不安的說道:“你們到了村子裡面,不要打聽我的家在哪。即便是湊巧遇見了我的父母,也不要說我的事,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槐城做了那些事。不僅僅是我的父母,我的鄉親也別告訴。”
我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狐狸精謝過了我們,然後消失不見了。幾分鐘後,我聽見村子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陣雞叫聲。
我們三個人走了半夜,很想坐下來歇一會。然而呂先生說道:“咱們走吧。等到了村子裡面,吃一頓飯,好好睡一覺。總好過在這荒地中落腳。”
我們又走了幾個小時,等太陽在東方露頭的時候,才終於走到了村口。
呂先生指了指村口的一塊大石頭:“你們看,這裡寫着三奶奶村。”
我們三個人正要發表一些評論。忽然從石頭旁邊跳出來一個小孩子,扯着嗓子向村子裡面喊去:“來啦。”
緊接着,村子裡面想起來鐘聲。隨後,我聽見嘈雜的人聲,像是海浪一樣,向村口涌了過來。
這聲音讓我有些心驚膽戰,我看着呂先生,說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這是要打羣架?”
薛倩也苦着臉說道:“狐狸精不是說,村子裡的人很和善嗎?這是什麼意思?”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別緊張,鐘聲不一定是爲了示警。可能是爲了報時也說不定。”
我說道:“咱們別自欺欺人了行嗎?報時也用得着這麼多人向村口來嗎?”
我正說到這裡,忽然聽見村子裡面砰砰砰的響了幾聲,聲音稀稀落落的,但是聽的人心驚肉跳。
薛倩猶豫着說道:“好像是槍聲。”
我歪了歪頭,向村子裡面看了一眼,這時候,我發現兩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已經衝到村子最前面了,他們兩個手裡面端着式樣古老,快要一人高的鳥槍。
呂先生咧了咧嘴,說道:“跑。”
我們三個人不知道什麼情況,慌不擇路的向村子外面逃去。然而我們跑了沒有幾步,前面又出來一夥村民。他們兩下合圍,將我們困住了。
我們三個人大聲的喊着:“我們是什麼都沒幹啊,你們不能不講理吧?”
然而,那些村民卻死死地抓住我們。推搡着,攙扶着,挾裹着。他們像是一道洪流一樣,卷着我們到村子裡面去了。
我們被推搡進一間大屋子裡面。然後那些村民在我們面前擺上來了十幾道菜,一個勁的催促着:“吃,快吃。”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這才確定,我們不是被綁架了。
我看了看那些村民,他們面色黑黃,顯然常年在田間勞動。他們少數人咧嘴笑着,多數人則一臉好奇地看着我們。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剛纔那幾聲槍響,可能是出於某種禮節,就像是古代的時候,海盜在海上遇見了同夥,要放幾聲炮一樣。”
我咧了咧嘴,說道:“這禮節可真夠嚇人的。”
薛倩則說道:“看來狐狸精沒有騙我們,這裡的村民確實熱情。咱們這麼受歡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唐僧師徒進了女兒國呢?”
這時候,一個老者坐到了我們對面,問道:“三位貴賓,怎麼不吃呢?”
呂先生乾笑一聲:“初來乍到,就受到這樣的熱情款待,真是受寵若驚啊。”
老者哈哈大笑,說道:“不用吃驚,這是三奶奶吩咐下來的,我們當然要照辦了。”
呂先生奇道:“三奶奶吩咐下來的?”
老者點點頭:“相傳很久以前,三奶奶會時不時說幾句話,管理一下村子。只不過,後來她說話就越來越少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村子裡面有了專門的人,晝夜不息,等在三奶奶身邊。如果她說了話,好趕快傳達出來。”
老者嘆道:“我現在八十多歲了。可是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聽到過三奶奶說話。不料,昨天晚上,三奶奶忽然說道,日出之時,有三位貴賓會從東方來,你們要好生招待,入夜之後,讓他們在大殿等我。”
我們三個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這些村民這麼熱情的招待我們,原來傳說中的活神仙說話了。”
不過,我心裡面又有了新的疑惑:“三奶奶既然號稱是活神仙,我們到了村子附近,她能感應到,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爲什麼要好生招待我們?這裡面,難道有什麼緣故嗎?”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聽到呂先生問:“最近你們這裡,有沒有出現一個姓馬的道士?”
呂先生提到馬道士,村民們全都臉色大變,然後警惕的問道:“你們和馬道士什麼關係?”
呂先生連忙擺手,說道:“沒有關係,我們和他不是一路人,不僅不是一路人,還有點仇。”
衆村民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三奶奶吩咐下來,讓我們好生招待你們,原來你們和姓馬的不對付。”
他們一臉期待地問:“這麼說,你們三位是來幫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