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這小孩,心中一喜:“看來這傢伙是其餘的二鬼之一了。”
我悄悄的感知了一下,他身上的鬼氣果然很弱。我覺着燈籠走到他面前,問道:“你是誰?”
這小孩擡起頭來,滿臉淚痕的看了我兩眼,他卻不回答我的問話,反而問道:“你是來接我的嗎?”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來接你的。不過,你打算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小孩問道:“你不是來接我的嗎?那你爲什麼提着燈籠?”
我心想:“提着燈籠的人,就一定是來接你的嗎?照這麼說的話,你豈不是在等外面的童子來接你?”
我問道:“你打算去哪?”
小孩說道:“我想回家。”
我撓了撓頭:“你家在哪?”
小孩卻說不上來了,只是一個勁的說:“我想回家。”
我和他問答了幾句,一點有用的信息也沒有得到。我心裡面開始有些煩躁,只覺得和小孩說話實在是天底下最累的事了。
我狠了狠心,打算將他扔在這裡,然後先去找那童子。然而,這小孩似乎對我的燈籠光很感興趣一樣,一直跟在我身後。我回頭看了他一看,忽然發現他的眉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似得。
我盯着他看了一會,忽然心中一驚,問道:“你是不是叫嚴進?”
那小孩擡起頭來,衝我咧嘴笑了:“你認識我?”
我心裡面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怎麼這裡會有嚴進?他不是已經長大成人,爲人父了嗎?爲什麼還是這副小孩子的模樣?”
我越想越心驚,如果這個小孩是嚴進的魂魄,那麼前幾天我們見到的是誰?
我蹲下來,有些緊張的問道:“你一直在這裡?”
小孩點了點頭,說道:“我一直在這裡,沒有人來接我,這裡黑得很,我找不到路。”說到這裡,那小孩委屈的哭起來了。
我看着他不住的擦眼抹淚,心裡面慢慢的盤算起來:“當年被放回去的,恐怕不是嚴進的魂魄。嚴老爺子求爺爺告奶奶,還挖了人家的心臟,結果有另一個魂魄鑽進了他兒子身體裡面。借屍還魂了。而嚴進則被留在了這個地方,陪着童子做遊戲。”
我不由得暗暗感嘆:“這童子恐怕不是什麼善茬啊。憑他對付嚴進的手段來看,就邪門的很。”隨後,我心中一驚:“這童子今天是真心和我做遊戲的嗎?會不會像對付嚴老爺子一樣,正在暗中算計我?”
我想到這裡,摸了摸身後的大刀,然後將刀取了下來。這時候,小孩忽然問我:“你還帶我回去嗎?”
我愣了一下:“回去?回哪去?”我心裡面嘀咕:“回到嚴進家嗎?可是嚴進身體裡面的那個魂魄,似乎並不知情,他懵懵懂懂的,長到了將近三十歲。難道我們能將他的魂魄取出來,再放進去另一個嗎?這件事可真是讓人頭疼。”
那小孩叫了我一聲:“你在想什麼?”
我敲了敲腦袋,嘆道:“來吧,先把你送出去,然後咱們再想辦法,總不能困在這裡。”
那小孩說道:“你能不能揹着我?我餓得要命,沒有力氣走路了。”
我心想:這是倒的什麼黴?先是和鬼做遊戲,現在又要揹着鬼。
我蹲在地上,調轉了身子,把後背對着他,說道:“來吧,你趴上來吧。”
那小孩答應了一聲,就伏在了我的背上。他的身子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一樣。我心想,這幸好是一個魂魄,我揹他一遭,倒也不累。
我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提着燈籠。打開了房門,慢慢的向外面走。
等我走到院子裡面之後,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出現了一團黑雲,將月光遮住了。院子裡也黑漆漆的,只能靠着我手裡面的燈籠照亮。
我一邊走,一邊問道:“嚴進,在這宅子裡面,是不是還有一隻小鬼?你認識嗎?”
嚴進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我一直躲在那個角落裡面,從來不敢出來。”
我心想:“你能躲上二十年,也算是有毅力了。”
今夜黑的很詭異,夜色像是一團黑乎乎的墨水一樣。而我揹着小孩就沉在水底。手裡面的燈籠劃破幾步黑暗,而黑暗又在我們身後合攏了。
在我的印象中,從正屋門口到大門,頂多二十來步。可是我走了很久,仍然沒有走過去。我問小孩:“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小孩淡淡的說道:“沒錯,就是這條路,趕快走吧。”
我答應了一聲,又走了兩步,忽然心中一動,說道:“你之前說,這裡很暗,你找不到路,怎麼現在你又知道路了?”
小孩在我耳邊笑了一聲,說道:“現在不是有燈籠了嗎?有燈籠照亮,當然知道路了。”
我嘀咕了一句:“這燈籠能照亮嗎?我什麼路都看不到。”
這時候,我感覺背上一沉,像是有一座山壓下來了一樣。我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心中暗道:“壞了,出事了。”
我有些慌張的叫道:“小子,你什麼來路?”
那小孩趴在我背上,兩隻手臂緊緊地箍住了我的脖子,說道:“我想回家。咱們快走吧。”這聲音無辜極了。
我握住大刀,反手去打他,可是根本夠不着。我把燈籠扔在地上,想要揪他下來,可是這小孩在我背上來回的躲閃,我也抓不住。他一個勁的央求道:“帶我回家。”
我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周圍都是茫茫夜色,我根本不知道家在哪裡。
忽然,我心中一動,想到:“這會不會是障眼法?小鬼在矇騙我,讓我出現了幻覺?”
我揮舞着大刀,在身前劈砍了一番。大刀的煞氣被我激發出來,我看見眼前的黑暗被我砍出來了一道豁口,裡面透出光明來。雖然黑暗馬上就合攏了,但是至少證明,我確實是被小鬼迷住了。
我不再理會脊背上的小孩,努力地站定了身子,然後回想着呂先生教我的吐納之法。小孩一直在我耳邊哭喊,讓我帶他回家。
我感覺自己的心智都在被影響,又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着。
幾秒鐘後,隨着我的呼吸慢慢的調整過來。那小孩的哭鬧聲漸漸地消退了。我發現周圍的黑暗正在淡去,這裡一點一點的亮起來了。
我向周圍看了看,這裡是一間屋子。屋子的正中坐着兩個人。這兩個人面對着面,誰也不動,似乎死去多時了。而地上一層厚厚的灰塵中,有一圈圈的腳印,分明是我留下的。我心中一陣迷茫:難道我剛纔一直在繞着這兩人轉圈?
我努力地側過臉,想看看我後背上是什麼妖魔鬼怪。
結果我一看之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我後背上哪裡有什麼小孩?我正在揹着一具棺材。這棺材不知道爲什麼,死死的壓在我背上,根本甩不掉。
我想要大聲呼喊着叫人。這時候,有人拽了拽我的褲腳。
我低頭一看,是那童子。
我一看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把我坑苦了。他有些畏懼的看了看屋子正中那兩個人,然後小聲的說道:“你別說話,悄悄地把棺材放下來。”
我壓低了嗓子,怒道:“我怎麼放下來?這棺材不是你給我放上去的嗎?”
童子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牆角,說道:“把棺材放在那裡。”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牆角有兩具棺材。一個小棺材,放在一個大棺材上面,好像正在揹着它一樣。而在它們對面,地上有一道痕跡,顯然,這裡曾經放着第三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