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像是盜亦有道的賊一樣。臨走的時候甚至很有禮貌的把宅子的大門給關上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嘆道:“這裡真的像是一間廟啊。”
薛倩打了個哈欠,說道:“依我看,咱們找到那童子之後,倒也不用追查他的來歷了,直接讓呂先生把他封起來,咱們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該幹嘛幹嘛,不是很好嗎?”
我想了想,說道:“你這個提議倒也不錯。”
呂先生說道:“行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至於晚上的事,晚上再說吧。”
吃早飯的時候,我給李姐打了個電話。被困在屋子裡面的時候,我千百次想要臭罵李姐一頓,罵她壞了我的好事,讓我被人困住。
可是脫困之後我就冷靜下來了,昨晚上那個電話,她畢竟是無心的。
電話接通之後,李姐問我:“趙大師,你昨天晚上怎麼爽約了?打你的電話你也不理我?”
我笑了笑,說道:“這兩天有點事,咱們的飯局,可能要延後了。”
李姐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是能者多勞,你們這些大師,比我們這些做小買賣的要忙多了。既然如此,那你什麼時候忙完了,就給我打個電話吧。這頓飯我是一定要請的。”
我答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昨天晚上很兇險,今天白天卻平淡的出奇。我們吃完了飯,就各自回去睡覺了。
等我下午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夕陽斜照,從空亡屋的門口漏進來不少。
空亡屋真是一個神奇的所在,外面豔陽高照,正是盛夏,可是屋子裡面,卻涼嗖嗖的,像是秋天一樣。
我背起大刀,站在屋子裡面曬了一會太陽。然後信步走出去,到了薛倩家。薛阿姨也曾經見過不少鬼神,但是她和我們畢竟不一樣,我們最近的經歷,都沒有告訴她,而她也從來不問,見我來了,只是說了一會閒話,然後添了一副碗筷,留我吃飯。
等我們吃完之後,又成羣結伴的從薛家出來了。我感覺我們三個像是不務正業的小流氓,整天在外面東奔西跑的惹事。
薛倩問呂先生:“今天晚上怎麼抓那童子,你想好了嗎?”
呂先生說道:“那童子的本領很差勁,膽子估計也不大。我的本領太高強了,如果我出手的話,恐怕會將他嚇跑。”
薛倩和呂先生心意相通一樣,馬上說道:“我背後的鐘馗太嚇人了,那童子見了之後,估計也不敢出來。”
我有些無奈的看着他們兩個:“所以還得我出馬對不對?”
薛倩拍拍我的肩膀:“老趙,你有這個覺悟就對了。你昨天和童子玩了一次捉迷藏,你們兩個就是好朋友了。今晚你再去,一回生,兩回熟,他肯定會出來見你。到時候,你就霸王硬上弓……不對,是翻臉不認人,出手將他抓住。然後呂先生將他封進妖壇裡面,咱們就大功告成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也只好如此了。”
我們走到宅子門口的時候,天還沒有黑。呂先生和薛倩遠遠地找了個地方休息,而我則獨自揹着大刀進了宅子。
昨天晚上來這裡的時候,周圍黑乎乎的一片,我什麼都看不清楚。現在是白天,我正好趁機打量一下這裡。
我看見這院子裡面有磨盤,磨眼裡面滿是泥土,可是在泥土的包裹中,我看見了穀物的殘渣。幾間屋子裡面,除了牆角處的棺材,桌椅板凳,牀櫃箱籠,一樣不少。我把櫃子打開,發現裡面還有衣物,不過已經發黴腐爛了。我看見桌上放着一隻茶壺,裡面的水固然已經幹了,而挨近椅子的方向,有一隻孤零零的茶杯,好像就在不久前,這裡還有人在喝茶一樣。
我盯着這屋子,忽然心裡面有了個念頭:“這裡原本是有人的。只不過,這些人在一瞬間消失了。以至於桌上的茶杯還沒有收拾……”
我看了看坐在牆角的那一僧一道,雖然明知道他們已經魂飛魄散了,可是我看着他們的屍體,仍然有點恐懼,生怕他們跳起來再害我。
我彎下腰,將那隻白紙燈籠撿了起來。昨天晚上的時候,我用這燈籠照明,像是個半瞎子一樣,摸索了半夜,這時候我倒想看看,這燈籠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我藉着天光看了看燈籠,頓時愣住了。這燈籠並不是用紙做的。上面有一道道微小的紋路,這是一張皮啊。
我心裡面惴惴不安:“這是什麼皮?陰間的招魂燈,能是什麼皮做的?八成是人皮了。”
這燈籠拿在手裡面,我忽然升起一種嫌惡感來。我想將它放下,但是又忍不住好奇,翻來覆去的看這燈籠。恍惚間,我看見了一張臉,似乎在盯着我。
這張臉轉瞬即逝,我甚至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他。我的身上起了一層冷汗。我在屋子裡面左右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人臉。我的心裡面有些不踏實,於是提着燈籠,走到了院子裡面。
我又看了燈籠兩眼,忽然明白,那張臉在哪裡了。
從燈籠最上方的氣孔望進去。在燈籠裡面,有一個人。看眉眼,這人正是昨天晚上的童子。他的頭倚靠在燈籠壁上,身子蜷縮着,向外面挺着肚皮。而在肚臍上面,伸出來了黑乎乎的燈芯。
這景象實在是太慘了,我有些目不忍視。
童子已經長到了五六歲,這燈籠裡面的人太小,不可能是他。可是我明知道是假的,也感覺這燈籠邪門的很。
這時候,天已經慢慢的黑下來了,而燈籠則發出了一團亮光。我有些驚奇的看着他:“這個東西還能自己亮起來嗎?”
這時候,躺在燈籠裡面的那童子忽然睜開眼睛了,衝我邪魅的一笑:“咱們兩個捉迷藏,你還沒有抓到我呢。”
我的腦子猛地一激靈,甩手就將燈籠扔了出去。
燈籠像是一個白色的光團,在院子裡面彈了兩下,就落在地上不動了。
過了一會,燈籠再沒有動靜了,我小心翼翼的將它撿了起來。發現裡面的小孩閉着眼睛,像是沉睡了一樣,而那燈芯上面,則燃着詭異的火焰。
忽然,我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怪笑:“老趙,你倒是找那童子啊,總跟一盞燈籠較勁做什麼?”
我擡頭看了看,薛倩和呂先生又趴在了牆頭上,兩個人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正笑眯眯的盯着我。
我暗罵了一聲,就提着燈籠在院子裡面轉來轉去。我仔細地感知着周圍的陰氣,只要那童子在這院子裡,我早晚能能找它。
等我剛剛邁進屋子裡面的時候,我忽然發現牆上多了一副畫。我看見畫上面的內容,正是這個院子。呂先生和薛倩露出半個腦袋來,正在鬼鬼祟祟的偷窺。而我提着燈籠,在院子裡面東張西望的尋找着。
我心想:“這八成是那童子搞出來的。看樣子,他已經猜到我們的目的了。這樣的話?我們還能抓到他嗎?”
我舉高了燈籠,仔細地看這幅畫。畫面上並沒有童子的影子。我看了好一會,忽然發現,在西廂房裡面,有一個小小的人頭,八成指的就是這童子了。
我心想:“這算是給我提示嗎?你在西廂房,那我就去那裡抓你好了。”
等我闖進西廂房裡面的時候,發現裡面並沒有童子,只有另外一副畫。這幅畫上面,我被五花大綁,而呂先生手裡面拿着大刀,似乎要殺人。然而,待宰的卻不是童子,而是薛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