鉗雖然不知道試刀是什麼。但是聯想到這幾天的事也能夠猜個八九不離十。刀斷人亡,他肯定以爲我要代替老人去死了。
我看見他瞪大了眼睛,有些慌張的說道:“不行不行,你不能試刀,會死的。刀斷了之後,他們都死了。”
我微微的笑道:“先知說,只有我能夠救你們。我今晚試刀,就是在救人。如果我成功了,村子裡面就不會再死人了。”
鉗明顯的猶豫了。他想了想,說道:“要不然再等等,等先知回來之後,和他商量一下。”
我問道:“先知什麼時候回來?”
鉗一聽這個,神色馬上暗淡下來:“先知會整晚祈禱,從太陽落山的時候,一直到它再升起來。”
我點點頭,說道:“那就不用再商量了。今天晚上,我代替他。”
顯然,老人已經提前放出風來了,鉗知道我是來救人的,所以也沒有過多阻攔,他領着我走到剛纔的木屋中,點燃了油燈,然後指了指牆壁上的一把刀,說道:“那個就是。”
我看了看那把刀,它被黑色的刀鞘包裹着。我將它取了下來,抽出刀身。瞬間,屋子裡面寒光閃閃,我忍不住讚道:“果然是一把好刀。”
這時候,王書記幾個人也走進來了。他問我:“趙兄弟,你要搞什麼名堂?”
我微笑着看了看鉗,說道:“你回去吧,好好地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鉗不住的搖頭,嘀嘀咕咕的走了。
等他走遠了之後,我才微笑着對王書記說道:“我在抓鬼啊。”
然後我一臉戲謔的說道:“這些村民腦子有點問題了。實際上是一個很簡單的惡鬼復仇的事,被他們摻雜了宗教,摻雜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搞得雲山霧罩的。”
王書記有些擔心地問:“你有把握嗎?”
我點點頭,說道:“這隻鬼生前應該在比刀的時候受了什麼屈辱,現在是來找回場子的。我有把握勸住他。”
沒錯,這是我平生第一次這麼自信。因爲這隻惡鬼和陰鬼婆、火葬場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首先,它根本不是衝着我來的,其次,只不過是比刀失敗而已,沒有什麼大恩怨。
既然這裡的村民如此信任我,我就幫他們化解了這段恩怨好了。我心裡面甚至開始胡思亂想:他們會不會給我這個力挽狂瀾的救民恩人立一座雕像?
王書記幾個人見我這麼有信心,也都放下心來,然後問我:“要不要安排幾個警員,人多一點比較安全。”
我擺擺手:“不用,那隻鬼一來,普通人也是昏睡過去,幫不上什麼忙,我自己就可以了。”
這時候天色越來越晚了。王書記建議我吃點飯,但是我拒絕了。我現在說不清楚是激動還是緊張,東西是肯定吃不下去了。
我坐在蒲團上,抱着老人大刀,開始等那隻惡鬼。
王書記和警察都退出去了,在地上留了一隻電子錶。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
我本想表現的像是老僧入定一樣沉着,但是十幾分鍾之後,我就發現我根本不行。我開始在屋子裡面不住的轉圈,轉累了又坐下來。如此反覆。
等到午夜的時候,我已經有些睏乏了。我揉了揉眼睛,儘量的讓自己放鬆:“只是一個小問題,三言兩句把他勸走就好了,做完了這件事就回家睡大覺,再堅持一會……”
我這樣自言自語的唸叨,等我揉完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忽然發現周圍仍然是漆黑一團。
我的第一反應是:“完了,我失明瞭。”
但是緊接着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爲我看到了桌上的油燈,現在燈光極爲的暗淡,以至於屋子裡面像是完全沒有亮光了一樣。
我摸索着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走到桌邊,然後挑了挑燈芯。火苗重新變大,但是這一次的燈光不再是黃色,而是青幽幽的顏色。
對於這種顏色的燈光,我幾乎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我的身子猛地一哆嗦,下意識的想到:“鬼已經來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電子錶,現在是一點整,還沒有到時間。
我正在奇怪,忽然發現,在我身子的斜前方,多了一道影子。
這影子貼在牆上,彎彎曲曲的,像是一道水紋一樣,正在不住的晃動。
事到臨頭,我終於還是怕了。就算對方再無害,畢竟也是一隻鬼。我輕輕地伸出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隨後,我先是慢慢的扭頭看了看,確定我自己的影子在身後拖着。然後我回過頭來,看着那一道黑影。
我的嗓子有些發乾,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這位朋友,我是空亡屋的主人,今天我不是來和你爲難的。”
我剛說完這句話,那道影子慢慢的從牆壁裡面凸了出來。幾秒鐘後,我看見它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我看見他之後,馬上呆住了。這個人,正是薛倩。
我脫口而出,問道:“老薛,你怎麼來了?”
但是下一秒,我忽然意識到這個人是從牆壁裡面鑽出來的,於是我抽出了那把刀,警惕的說道:“你是鬼?”
薛倩茫然的打量了一下這裡,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樣,過了幾秒鐘,他說道:“老趙,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握着大刀,樣子很威武,但是兩腿開始不由自主的發顫,我大着膽子擡起手來,指了指他,說道:“你……你現在?”
薛倩看了看自己的腳。他的腳並沒有貼着地面,而是離地三尺,懸浮在空中的:“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靈魂出竅?或許我已經死了。這幾天一直這樣,飄來飄去的在大街小巷晃悠。剛纔我看見王書記了,左右閒着無聊,就跟着過來了。你們在做什麼?”
我的心臟砰砰的跳了十幾秒種,我不斷地深呼吸,總算把驚慌失措的心緒壓了下來,然後說道:“你沒死,只是靈魂出竅而已。你的身子還在醫院裡面躺着呢,早上我離開的時候你還只是昏迷。老薛,你趕快回去吧,早點醒過來幫我抓鬼。”
薛倩說道:“抓什麼鬼?”
我把這裡的情況講了一遍。
沒想到薛倩聽完之後臉色大變,猛地撲過來,拉着我的胳膊說道:“快走,這裡呆不得。”
我愣了一下,問道:“爲什麼呆不得?”
薛倩簡直急得要哭出來了:“老趙,你猜的根本不對。根本不是惡鬼復仇的小恩怨。沒有惡鬼,只有一把刀。”
我被他拽的踉踉蹌蹌,着急的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鬼?”
薛倩眼睛裡面滿是驚恐:“砍傷我的,不是惡鬼,是那把刀。大刀本身就是惡鬼。你看到的惡鬼,是大刀幻化成的。刀身上滿是殺氣,你根本不是對手。”
我聽薛倩這麼一說,也知道事情複雜了。再也不敢託大留在這裡,拉開木門,奔了出來。
沒想到,我們兩個剛剛跑出來,就發現外面不對勁了。
木屋外面的夜晚很安靜,沒有一點動靜。這讓我感覺到一陣肅殺。
隨後,我看到一個黑影,從黑暗中漸漸地走了出來。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能聽到他陰沉的聲音:“忠字營的後人,居然出現懦夫了嗎?不戰而逃?”
我打了個哆嗦,問了句含含糊糊的廢話:“是你嗎?”
我的聲音明顯讓對面的黑影愣了一下,隨即他擡起頭來,像是盯了我一會,然後說道:“趙莽?怎麼會是你?”
我被他認出來了,但是在巨大的恐懼下,我的情緒對此做不出什麼反應來,只是木愣愣的說廢話:“你認識我?”
他冷笑了一聲:“我能夠被喚醒,多虧了你,我又怎麼會不認識你呢?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仍然只是一把殘刀。”
我聽到這裡,心中頓時相信了薛倩的話。站在對面的,確實是那把刀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