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蒙着臉,跟着三隻手在槐城的大街上奔跑。
有句話叫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人變壞都是一步步來的。而我向來身家清白,現在忽然要去偷命了,這讓我心中有些緊張。
更何況,其餘的人偷東西被人抓住了,大概是打一頓,然後報警。而我這一次被抓住了,大概性命就沒了。
想到這裡,我向三隻手說道:“咱們不會有危險吧?”
三隻手倒誠實的很:“幹什麼沒有危險?你喝一口水還有可能嗆死呢。只不過危險的程度有大有小罷了。”
這話說得很坦誠,我感覺他跟呂先生的風格完全不一樣,我感覺心裡面踏實了很多。
我們兩個又走了一陣,我說道:“那咱們這一次偷東西,大概有多危險?”
三隻手想了想,說道:“我手腳比較快,遇到危險也能逃跑。所以我遇難的機率比較小,大概有一成吧。至於你……八九成吧。”
我一聽這個馬上停下了腳步,說道:“老兄,你這不是帶我去偷東西。你這是帶我去死啊。九成的可能遇害,這不就是九死一生嗎?”
三隻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九死一生,不是還有一生嗎?你只要聽我的,我就能讓你避開死,成功的活下來。”
我問道:“我應該怎麼做?”
三隻手淡淡的說道:“你知道咱們偷東西,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我疑惑的說道:“手腳快?身手敏捷?能爬牆能上樹?”
三隻手搖了搖頭。
我又說道:“身強體壯,被抓住了可以闖出去?”
三隻手還是搖頭。
我說道:“該不會是臉皮厚吧?被抓之後死不認賬?”
三隻手笑了笑:“都不是。做賊最重要的是踩點。把對方的生活習慣摸清楚了。幾點睡覺,幾點起牀,什麼時候家裡面有人,什麼時候家裡面沒人。周圍的鄰居都有誰,這些鄰居在幾點出門,以免被他們撞上。以及周圍都有什麼建築,大樓裡面有幾條路可以走。”
“只要弄清楚了這個。你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去,再大搖大擺的出來。根本不用什麼身手敏捷。我告訴你,我坐着輪椅也能把他們家搬空了。”
三隻手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得意。可是他剛剛得意的兩秒鐘,就輕輕的給自己來了一個耳光,然後嘆道:“看來我是洗不白了,滿腦子都是做賊的思維。”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你講的都挺有道理的。”
三隻手說道:“我已經把那邊都查看好了。等咱們到了那個地方,你就聽我的,我讓你往東,你就往東,讓你往西,你就往西。保證能活下來。”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實際不相瞞,我現在對手三隻手充滿了信任。我覺得這傢伙很有一套,聽他的肯定沒有錯。
幾分鐘後,三隻手帶着我們來到了一個大宅子跟前。
我看見這宅子很特別。它幾乎沒有院牆。只有一扇很大的門。這兩扇門敞開着。我們躲得遠遠地,我透過兩扇門,看見這宅子裡面還有房子。這些房子一個挨着一個,雜亂的分佈着,根本沒有什麼章法。
而宅子裡面,又有不少的守衛,這些守衛一個挨一個,或坐或躺。他們看起來懶洋洋的,可關鍵是數目太多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通過。
我皺了皺沒有,向三隻手說道:“裡面的那些……都不是活人吧?”
三隻手愣了一下,然後笑道:“當然不是活人了。”
我又問道:“咱們什麼時候進去?”
三隻手笑道:“彆着急。時間還沒有到。”
我們兩個藏在一棵樹上,茂密的枝葉遮擋了我們的身形。我們兩個死死地盯着那宅子。
過了一會,從宅子裡面的燈滅掉了。然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禿頂的男人。
這男人挺着啤酒肚,晃晃悠悠,將宅子的大門鎖上了。然後,他倒揹着手,向遠處走去了。
三隻手看了看我,說道:“這個男的是活人。他走了,該我們上了。”
我心中奇怪:“死人堆裡怎麼會有一個活人?難道這男人和我一樣,得罪了什麼人,被髮配到了這鬼屋裡面來嗎?不過看他神色悠閒,心態比我要好得多了。”
我正在感慨的時候,三隻手已經爬到樹下了。然後向我招手。
我輕輕地向下一跳,身子飄飄蕩蕩,落到了地上。
三隻手走到門口,然後向大門鞠了一躬,嘴裡面嘟囔着什麼。
我連忙學着他的樣子,也鞠了一躬。
等這套儀式做完了,我問道:“咱們爲什麼要鞠躬?”
三隻手說道:“別的行業,販夫走卒,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公平買賣,所以誰也不欠誰的。咱們做賊的不一樣。偷別人的東西,本來就是不勞而獲。所以這些失主是咱們真正的衣食父母。給他們鞠個躬、道聲謝,不算什麼。”
我笑道:“你還真是有原則啊。我聽說有的賊偷了別人的東西,還邊偷邊罵呢。”
三隻手笑道:“這種人太猥瑣了。即使是賊都不屑與他們爲伍。咱們進去吧。”
隨後,他就要向大門裡面擠進去。
我連忙攔住他,說道:“咱們就這麼進去?”
三隻手奇道:“你還想怎麼樣?”
我說道:“裡面還有守衛呢?你剛纔沒有看到嗎?”
三隻手哈哈大笑:“你怕什麼?這些守衛被我施了定身法,不會管咱們的。”
隨後,他就進去了。
既然三隻手說沒有危險。那可能就真的沒有危險吧。他和呂先生的風格真是不一樣。呂先生每次都大包大攬,哄得你以爲萬無一失,結果事情來了,卻發現滿是漏洞。而三隻手說的很輕佻,似乎什麼都沒有準備,但是他早就計劃好了萬全之策。
這大概就是崇尚隨遇而安的道士,與崇尚踩點的小偷之間不同的地方吧。
這扇門能夠擋住活人,卻擋不住魂魄。我從門縫裡面鑽了進去。
宅子裡面已經滅了燈。但是作爲魂魄,我能清楚地看到裡面。
我看見那些小屋子都很簡陋,像是村子裡面的土地廟一樣。這些屋子只有一間,模樣都差不多,而且連門都沒有。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
我小心翼翼的躲避着那些守衛,我走的很輕,唯恐驚動了他們。
然而,這些守衛一動不動的戳在哪裡,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一樣。
我忍不住向他們看了兩眼,忽然發現,這些守衛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我小聲的向三隻手說道:“這可真是怪了。這些守衛怎麼長得這麼像?”
三隻手笑道:“他們都是一個人糊出來的,能不像嗎?”
我驚訝的叫了一聲:“糊出來的?”
三隻手說道:“當然了?這裡是一間紙紮店。”
我一看,可不是嗎?這些紙人、紙屋。就是紙紮店應該有的東西。
我拍了拍腦門:“怪了,怎麼他們在我的眼裡,看起來那麼真實呢?”
三隻手冷笑了一聲,說道:“那是因爲有一個高手,在這裡下了禁咒。他經常出入這裡,這裡的陰氣比別的地方要重得多。”
我問道:“咱們要偷的東西在哪?既然這裡沒有人,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三隻手搖了搖頭:“那樣東西不在這裡。”
我奇道:“不在這裡?那你爲什麼把我帶過來?”
三隻手笑了笑,說道:“咱們必須來這裡。只有到了這個地方,才能順藤摸瓜,找到那件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