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希望和失望之間
對於張梓男來說，他最大的懊惱就是抓住那個叫顧頌的二鬼子，卻忘記將他身上的航校地形圖搜出毀掉。
已成漏網之魚的顧頌，帶給航校和霍克飛機的必將是滅頂之災。張梓男現在必須要做的就是回航校採取保護措施。
他全身被捆成糉子似的，嘴巴也被堵上，看到此刻如同親人的夏副官，卻不能向他求援，內心的感受可想而知。
武威只是被憲兵拴住雙手，比他自由多了，也看出夏副官是可以向他們伸出援手的唯一希望，冒險跳出車外。
夏副官聽說失蹤數日的司令公子就在前面的卡車上，立刻大叫着向卡車追去：“停車，快點停車……”
那些巡邏兵，不知他們的長官爲何剛放過這輛車，又立刻讓它停下。都像剛吃飽的鴨子，伸長脖子，傻愣愣看着。
“他媽的，你們都是死人？”夏副官揮動手槍，氣急敗壞的下令，“我們的張公子就在前面的軍車上，攔下它。”
巡邏兵們現在都才醒悟過來，玩着命地追向卡車。無奈四個軲轆總是能跑過兩條腿的，眼看卡車越來越遠。
“啪”的一聲，夏副官手中的槍響起來，子彈準確無誤地敲在汽車軲轆上，手槍殺傷力太小，子彈被反彈出去。
“嗨！”夏副官扔下手槍，從一名部下手中奪過步槍，舉槍連連射擊。兩發子彈被汽車軲轆彈飛，第三發子彈終於敲在輪胎的側面，汽車像發了瘧疾似的，一陣打擺，頭一歪，停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巡邏兵的一陣歡呼，“嗷嗷”叫着圍住卡車。
車廂後擋板被打開，稽查處長手槍頂着張梓男的後背跳下來。
“我知道這是你們司令的兒子，如果不想讓他死，就乖乖地給老子讓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住的罪犯，不能再讓他搶跑了。帶着這種心態的稽查處長，決定不惜冒險，也要將張梓男帶回去。
端槍做着瞄準姿勢的巡邏兵們回頭看看夏副官。夏副官“呵呵”笑着說：“你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你敢殺他？”
稽查處長戒備地環視一圈，看到那些憲兵們都跳了下來，還好，他們沒有作壁上觀，在回頭來尋的少尉的指揮下，端着槍面朝外將他和張梓男圍了起來。
稽查處長稍稍放下心來，收起手槍，說：“我不光知道他是什麼人，還知道這是蔣委員長欽點的罪犯。憲兵司令已經從西安打來電話，如果罪犯企圖逃跑，可以格殺勿論。”
夏副官率領下的巡邏兵雖說數量和憲兵差不了多少，但他十分清楚，這些城防司令部的士兵，兩個打一個都怕不是這些憲兵的對手。無奈之下，只得揮手讓部下收起武器，帶着商量的口氣說：“這位長官，這樣好不好，我們司令也隨着委員長去了西安，既然和憲兵司令在一起，他們還有什麼不好商量的，你把人交給我，然後我打電話通知我們司令，讓他和
憲兵司令商量如何處置。”
稽查處長知道危機已過，也收起武器，笑着說：“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不如就讓我把你們的張公子帶走，只要張司令和憲兵司令商量好，憲兵司令一個電話，我立刻放人如何？你放心，城防司令的公子，我們不會拿他咋樣的。”
他的話有軟有硬，但態度是明確的，夏副官要帶走張梓男，門都沒有。
張梓男也看出，夏副官那點人別指望能把自己搶走。現在已經下了軍車，逃跑的希望只能指望自己了。
張梓男四周看看，這些劍拔弩張的憲兵們，大概不會真的殺了自己，難就難在稽查處長會不會象他自己說的那樣，只要他有逃跑的企圖，就會開槍。
但再大的危險也要冒。張梓男看看站在人羣外圍的武威，打定主意。
正在和稽查處長說話的夏副官，突然看到張梓男全身劇烈地抽搐起來，立刻大驚失色問道：“公子，你怎麼了？”衆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被鬆開雙手的武威乘着別人的注意力都在張梓男身上，突入重圍，拉起張梓男就跑。站得最近的稽查處長首先發現這一情況，剛想掏槍，武威擡腳踢向他的肚子，稽查處長慘叫一聲，蹲了下去。
圍在旁邊的都是少尉的心腹，武威連連飛腳，只要打算攔截他們的，無不中腳倒地。
踢紅了眼的武威，竟連圍在外圈的巡邏兵也被踢倒兩個。
這情況也大出夏副官意料，他反應很快，立刻部署部下，攔截企圖追擊的憲兵。這些巡邏兵真槍真刀打不過憲兵，只要能給張梓男多拖延一些逃跑的時間就成。
隨後發生的事情，夏副官才知是多慮了。真心實意想追擊張梓男的憲兵都讓武威踢趴下了，其餘的士兵虛張聲勢大喊一陣，卻沒一個人真的追擊。
少尉掏出手槍想開槍，卻被晃來晃去的部下擋住射界，怕誤傷，不敢開槍。
夏副官看清形勢，向部下一名少校交代一聲，追向張梓男逃跑的方向。
張梓男腳崴了，雖然被武威解開綁繩，還是跑不快。武威也再無氣力背上他逃。兩個人相攙着，一瘸一拐艱難前行。
夏副官很快追上，強烈要求張梓男隨他回府。張梓男解釋，憲兵司令部的人不可能會放過家中不去搜查，爲給父親少惹些麻煩，他只能到別處去躲藏了。
夏副官仔細思考片刻，認爲他說的有理，也就不再堅持意見，和張梓男告辭而去。
武威問張梓男，還回航校嗎？張梓男說，他之所以要冒着危險逃跑，就是爲了保衛航校，怎麼能不回那裡。
武威感動之餘，又將筋疲力盡的身體蹲了下去。
夏副官回到原處，稽查處長已經站立起來，向他氣急敗壞吼道：“你放跑委員長欽點的罪犯，一切後果由你來承擔。”
看到目的已經達到，夏副官不願和他多羅嗦，率領部下離去。
少尉問稽查處長，
要不要去追。稽查處長早知道這些憲兵大多數是不可信任的，無奈他沒有自己的手下，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率領這些憲兵追向張梓男他們逃跑的方向。
武威餓了一天肚子，又揹着張梓男跑了數十里路，早已是筋疲力盡，不過是在硬撐着。
他剛拐向前往航校的方向，就聽到後面傳來的紛雜的腳步聲。
夏副官這個笨蛋，一定是他撤圍太早，稽查處長帶人追來了。張梓男在心裡着急，趕緊說：“武大哥，航校不能忙着去了，我們得找個地方躲一會兒。”
武威揹着張梓男趕緊跑向一條小弄中。據他估計，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深更半夜，沒人願意給他們開門。
武威四下看看，這條小弄中，每家關門閉戶，一片寂靜。向小弄深處望過去，這是一條死衚衕。追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稽查處長那條老狐狸，不會放過這條衚衕不搜查的。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一處房屋較爲矮小的人家，越牆而進了。
武威看到，身旁這戶人家的房屋不是太高，試探一下，但想揹着一個大活人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張梓男看出他的打算，小聲說：“武大哥，你先爬上去，再把我拉上去。”
武威放下他，很快爬了上去。當他伸出手拉住張梓男，紛亂的腳步聲已經跑進衚衕。
“他們在這裡！”這是少尉尖細的嗓音。
“他奶奶的，可算找到你們了。”稽查處長“啪”地向這邊打了一槍。
張梓男嚇得一縮脖子，武威拉他的手撈空。着急地說：“快點，快點。”
又是一聲槍響，張梓男心說，這稽查處長還真想把他就地擊斃！
他越是害怕越是拉不住武威的手，眼看稽查處長追到近前。
“張大公子，別費力氣了。”稽查處長用手槍指着他“嘿嘿”笑道，“如果你繼續爬牆，我的子彈可真的不長眼睛了。”
張梓男剛剛抓住武威的手，只得鬆開。“稽查處長，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何總和我過不去，您擡擡貴手，兄弟不就過去了嘛！”
“張梓男，你要怨就怨我們的國家太軟弱了，如果咱們能幹過人家，還用得着如此怕他們！”
張梓男想起這些，心驚膽戰的心馬上堅強起來，大聲斥責道：“還虧你說我們的國家太弱，如果我們都能硬氣一些，人家還敢如此欺負咱們？”
“硬氣？”稽查處長看着手中的槍，苦笑說，“連委員長都硬氣不起來，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又能做些什麼。”
稽查處長的良心並不是完全泯滅，張梓男又看到新的希望，剛想繼續勸說，稽查處長制止他道，“你別想打動我，告訴你，今天你不願跟我走也可以，現在我一槍崩了你，提着你的腦袋送給日本人。”
小巷口，那些磨洋工的憲兵露出腦袋。張梓男只得乖乖地走向稽查處長，說：“我現在還不想死，跟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