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鐵血八一四(二)
在把張梓男交給日本人一事上,何應欽很費了一番腦筋。張梓男鬼得很,鍾鬆又是那樣的態度,先是以駐防爲名將鍾鬆一旅之衆派往蘇州。當然爲怕鍾鬆起疑心,手令是由上海警備司令楊森下的。自從親自將張梓男押解到提籃橋監獄,鍾鬆幾乎寸步不離,他不是怕何應欽出爾反爾,上海駐紮大量日軍,而是怕他們找張梓男報仇。
軍令如山,鍾鬆不得已向張梓男告辭。八一三大戰在即,張梓男交待鍾鬆在離開上海之前,必須做到三件事:一是派出部隊秘密搶佔上海虹橋機場,作爲戰略要地;二是秘密約見張治中將軍,要他向蔣介石請命向上海派出主力部隊;最重要的一條是向周至柔將軍提議,把航校數十架霍克三型飛機由高志航爲首的航校教職員飛往筧橋機場駐紮。
中日之間的第一次大空戰即將在杭州展開,到時自己能不能參加得上實在要打個問號。張梓男一陣嘆息。
鍾鬆苦笑着向張梓男表示,他的獨二旅在上海市郊駐紮一個團,派出部隊秘密開拔虹橋機場,自己就可以做得到。但以自己小小的旅長身份,向兩位上將提建議,未必受到重視。
“上面幾點至關重要,你沒有做,怎麼知道周、張二位將軍一定不會接受呢?”張梓男再三交待,鬼子一直叫囂三個月滅亡中國,如果做不到上面三點,鬼子輕易攻下上海,中國軍心士氣必將遭到重大打擊,中國距離亡國滅種的日子就不遠了。
能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救援筧橋機場,鍾鬆很是敬佩張梓男的戰略眼光,被他說得動了心,向他表白,即使這個旅長豁出去不幹也要說服張治中、周至柔二位將軍。
鍾鬆要走,張梓男無奈的告訴鍾鬆:“鍾大哥你一走,兄弟能不能活着見到你,就很難說了。”
鍾鬆安慰他道:“何部長是軍中高官,說要保住你一條性命,絕不會出爾反爾的。”
國軍高級將
領要是都能言必行行必果,國家也不會弄成這般模樣了。何應欽對鍾鬆有知遇之恩,張梓男知道說服不了他,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鍾鬆離開不久,空軍稽查處長章向牟驅車趕到,他奉何應欽之命前來押送張梓男給日本人。章向牟這是第二次幹這種事了,張梓男已經猜到他想幹什麼,譏笑着問他:“處長大人,上次你把我交給日本人,卻讓我跑掉,這次你認爲一定能成功嗎?”
“兄弟認爲上次押送還是成功的,都只能怨日本人慫包才讓你跑掉。”上次張梓男什麼原因從日本人手中逃脫,對章向牟來說一直是未解之謎。決定不再跟他客氣,吆喝兩名警察把張梓男戴上腳鐐手銬。其中一名警察把帽檐壓得很低,好像怕人認出似的。
腳鐐手銬戴好,張梓男被押上一輛囚車,警笛大作開出監獄大門。警車在街上左拐右拐,繞了七八個圈子,害怕出現意外跟張梓男坐在一起的章向牟不禁犯了疑,喝問坐在前排的一名警察:“怎麼回事?這麼長時間還未到?”
“張助理冒着危險打鬼子,處長大人真的想將他交給鬼子?”警察轉身,推掉腦袋上的帽子。張梓男一眼認出,航校學員福員。不由打內心佩服,共產黨真有兩把刷子,監控嚴密的提籃橋監獄也能派人打入。貼身押解的兩名警察同時拔出手槍,逼迫章向牟掏出鑰匙打開張梓男的腳鐐手銬。
臨來押送張梓男之前,何應欽曾交代章向牟從楊森手下要兵。楊森是川軍將領,章向牟實在害怕他跟何應欽不是一條心,沒敢向他要兵,直接用了提籃橋監獄的獄警。
這些人敢救張梓男,一定是亡命之徒。爲了保命章向牟只得掏出鑰匙。張梓男卻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笑道:“爲了中日邦交不被破壞,何部長的苦心孤詣,梓男現在總算明白了,你們中共的情我領了,但我不能爲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挑起中日大戰,章處長您還是將我交給日本人吧。”
這可不是張梓男一向
行事的風格,車上衆人包括章向牟都懵了。章向牟眨巴眨巴小眼睛:“張助理,你真的願意親身赴險?”
“爲了中日雙方不在上海大打出手,梓男說過的話絕對算數。”張梓男向福員看了一眼:“進了日軍司令部如同進了魔窟,你們還是從這裡下車吧。”
上海大戰在即,多日前秦鶴鳴帶同福員前來上海偵查情況,很快得知張梓男被押送提籃橋監獄的消息。張梓男是空軍難得的人才,又是立有大功的人,決定啓動提籃橋監獄的地下黨力量營救他。福員是此次行動的直接指揮者,救出張梓男是必須完成的任務。“不行,我們不能看你犯險。”
“不行也得行。”張梓男一把奪下身邊警察的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把車開往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
“你瘋了?!”福員大叫。
“瘋沒瘋到了地界再說,快點開!”
張梓男拒絕營救,章向牟看出不像是假的,也來了精神:“快點開,沒聽到?”
福員害怕張梓男自殺,不敢動手營救,又不甘心就此下車。雙方僵持,囚車很快到了虹口,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就設在這裡。一直到此刻,福員才相信張梓男說的竟是真的,唉聲嘆氣道:“張梓男同志,你自作自受,我們告辭了。”張梓男笑道:“到了日本人家門口,你們還能走得了嗎?”
一句話提醒福員。是呀,一旦他們下車,章向牟無所顧忌,大聲喊上一嗓子,日本兵蜂擁而出,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不等福員動作,張梓男猛的彎腰而起,戴着手銬的雙臂套向章向牟的脖子,雙臂用力,章向牟眼珠突兀,很快昏死過去。
“換上他的衣服,去跟鬼子交涉。”張梓男一邊下令,一邊讓人將腳鐐手銬的鎖打開,卻沒有摘下。
“張梓男同志,你是要……”福員興奮的滿眼放光。都在年輕氣盛的年紀,能夠親身犯險突襲日本司令部,這一輩子活的也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