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說些什麼?”張妮問。
“她說她結婚了。”九宮鳥說。
“這怎麼可以呢?”
九宮鳥嘆口氣:“不怨她,情有可原。”
“哎!你倒挺大氣!雖然沒有海誓山盟,但也是約會過的——她不說過‘非你莫嫁’嗎?怎麼轉而就……,不可思議!”張妮乍呼起來。
“你悄悄的吧!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到窗臺和我約會,被一個惡棍盯上了,那惡棍強暴了她,她向他們羣裡說,誰要懲罰了那惡棍,她就嫁給誰,後來,就嫁了……”
“嫁給懲罰惡棍的英雄?”
“那可不。”九宮鳥說。
“那還有情可原……”
“我說你能理解麼。”九宮鳥說,“哎,她要把她的女兒介紹給我,你說好不好?”
張妮語遲了:“這個……好嘛?”
“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關雎撥了乾紅昨天給的電話,撥通,等了一會兒,對方纔接收,說:“你好,哪一位?”
“您好,文主任吧?我姓關,叫關雎……”
文主任忽然很興奮:“關總!”
對於這個稱謂,關雎愣了。轉而一想,文主任最近可能到各處應聘,有個地方的老總姓關,以爲是那個關總給她打的電話呢。這樣好,她在這種情況下,更容易接受我的聘請。
不過,這個人不夠精明,我叫你“文主任”,你一下子就應該想到和你過去任職“主任”的那家公司有關,你怎麼整到別的地方去了?
關雎頓了一頓:“噢,咱們見過面,去年寒假您去過我家。您走之後,我媽把您好個誇。說您敬業、淳樸、踏實。”
文主任懵了:這是誰?我去過你家?你媽?啊!是姚歡的兒子!姚歡的男人可不是姓關咋地!我去年寒假去過他家?沒有。姚歡從來沒讓我們去過她家,有一次有事,她讓我到小區大門口等她,象她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秘密似的。他記差了,去他家的不是我。但是,誰不願意往自己身上攬溢美之詞呢?什麼“敬業、淳樸、踏實”。我就真是這樣的人,你媽也不帶給我這一評價的!
其實,關雎沒聽到過她媽對他們公司的職工有任何評價。
他乾爸問過他媽:“公司的職工怎麼樣?”
“不予置評!”他媽說。
“外交辭令啊。”
“就是嘛,”他媽說,“我一天頂多看他們一眼。看兩眼以上的少;一眼看不到的,多。”
“你這樣不行啊……”
——要如何如何,不能如何如何——往下他就不聽了,因爲,往下她媽就和他乾爸犟犟起來了。
“關總(是不是叫‘關總’,或者叫別的什麼,就不管了。反正‘關總’也叫出去了,頂多說我記差了,他不也有記差的時候嗎?),你回來了?我們都替你媽惋惜。你要節哀順變。”
“謝謝關懷。我聽說你們知道我媽出事了,還仍舊堅守崗位,這種責任心令我欽佩。我媽有遺囑,考慮我年紀小,又在上學,公司就不辦了。但我反覆想,又徵求我姐,還有一些親戚的意見,都認爲,我不必再上學了,回來一門心思地打理這個公司。年齡是小點兒,但一個公司,不是靠一個兩個人就能辦起來的。我媽辦公司的時候,沒有你們這些人幫襯着,就她一個人能辦起來嗎?我媽常說,我就是渾身是鐵,能碾幾根釘?”
——關雎這番話,想了很久。因爲,貿然給文主任打電話,她不知自己的意圖,都有敷衍兩句就關電話的可能。
他知道他媽對員工不太好,匆匆間結束自己,有好些事可能都沒處理好,免不了使人心生怨懟,把憤懣之氣出在他的身上,此其一;第二,不僅不讓他們衝自己發火兒,還要讓他們和自己一條心,把辦公司的頭三腳踢好。
姐說得對,怎麼和她說這番話,不能匆匆忙忙的,至少要想一宿。
姚歡對她兒子的評價不過分,關雎就是聰明。昨天晚上他泡了一碗方便麪,邊吃着面,邊想着和文主任的談話,面沒吃完,他就想出三個層次來:一、先給他們戴高帽子,表達我的感謝之意;二、幹公司,不是身單力薄的自己,身後還有個“姐”,以及許多親戚。你們別熊我;再一個,請你們放心,我身後有堅強的後盾,這個公司有前途,至少,給你們開工資沒問題;三、我充分信任你們,不能像我媽那樣對待你們。
——這三個層次想好了,他也吃飽了,吃飽了,就想睡覺。
想睡覺,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腦子一汪水似的,和文主任通電話,思路特別清晰,幾句話就把文主任說得心花怒放,還沉甸甸的。估計荊軻臨走的時候,就是這種心情,不然,不能“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聽說姚總要解散這個公司,”文主任說,“大家都覺得挺可惜的。要知道‘宏達傳媒公司’在海衛市廣告業不坐第一把交椅,位列第二,那是沒問題的。幾個路口的高杆兒廣告,都快到期了,而排在後邊等着做廣告的,大有人在。”
關雎聽到後,大喜。心想,這麼好的形勢,我媽咋不讓我幹呢?
啊,她想到我年紀小,又在上學。
“自古英雄出少年”!歷史上有多少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都是從少年做起?
上學?非要上學才能成才?這種想法過時了。別人不說,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就沒讀完大學。他要讀完大學,可能就成不了世界首富了。
“那好啊,咱們就放開手腳幹吧!”關雎說,“你這樣,通知咱公司的老班底,上午十點到公司咱開個會,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工作。”
文主任頓了一下,說:“都通知嗎?”
“都通知吧——你覺得還有不需要通知的嗎?”
文主任囁嚅了半天,說:“有一個人,姓許,你媽沒出事之前,想開除她,也通知她來嗎?”
這個問題,關雎想簡單了。他以爲他媽想開除的,不一定不好。條件要允許,他媽會把公司所有的人都開除了。就說:“通知吧,一切以我的眼光爲準。”
關雎哪裡想到,文主任在這件事上存有很大私心的。
(巖子說:“他們那裡還有爭鬥?”
我說:“你記住了,凡是有人羣的地方,就有爭鬥。”
嬙子說:“姚歡的公司更是:都是女的,那還有好?‘三個女人一臺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