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紅應。心中想,真真怪了!她怎麼知道人家的客人馬上到?她是怎麼知道的?既然她知道得這麼清楚,還讓我在這兒幹什麼?怪了!這個老婆兒呀!又噎了一下,不敢再咽,再咽噎得更厲害。乾紅把嘴裡肉夾饃噴吐出去。口中輕鬆了,沒負擔了,就好了許多。
乾紅就放眼望去。她看到劉肖桃又走了出來,但她站在餐廳的門口,沒象迎隋玉保那樣殷勤——這也好理解,內外有別,她和即將來的這人是一夥兒的,兩人共同“舔吧”(討好)隋玉保。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帕薩特開了進來,劉肖桃往這邊指,那車鳴一聲笛就往這邊開來。
乾紅拿出了手機,把照相機功能打開,走下了車。在廣場東邊邊沿的一塊石墩往西南拍。
“長城大酒店”很會裝飾,在路口,酒店的房頂、餐廳的門口做了許多魚、蝦、蟹、海蔘之類的造型。守路口的那棟樓的樓頂,就做一隻巨大的龍蝦,支支巴巴地在樓角爬着,跟真的差不多,很惹眼。
乾紅就比量着拍這些景物。因爲有路燈,拍完看一下,還行,還算清晰。由於燈光反差大,拍得還挺有味道的。
帕薩特開了過來。乾紅根本不去理它的樣子。但她在鏡頭裡盯住那輛車,耳朵也不放過那輛車。車上那人把車停穩,看乾紅衝他這邊拍照,他不動了。是怕擋住了鏡頭,還是心有顧忌就不知道了。乾紅心想,總這麼捱下去不行啊,一會兒別招來那姓劉的髒東西,把自己的意圖敗露了,就把手機的像機鏡頭轉向了南方。
南方是遠山,建築工地,燈火通明的,把遠山蜿蜒的輪廓勾勒出來。
帕薩特車裡的人見乾紅去拍遠景,放鬆了身子打開車門,走了下來。乾紅在他一挺身子的瞬間,乾紅調轉鏡頭啪地拍了下來,那人一愣,好似要發火兒似的,乾紅擺着手讓他躲開,他貓下了身子,扭頭看去,見他身後,是路口樓頂上的那隻大龍蝦。他才舒了一口氣,貓着腰走了過去。而乾紅還在一下一下地拍那隻龍蝦。
那人走遠了,乾紅收起了手機。坐回了車裡。又拿起另外一個肉夾饃,上去就是一大口,在嘴裡狠狠地嚼着,象跟誰治氣似的。
姚歡又來電話了,她對乾紅說:“把那人拍下來了?”
乾紅說:“拍下來了。”
姚歡說:“撤吧。”
“撤”這個字很刺激乾紅的鬥志,有些戰場的味道,乾紅一邊嚼着肉夾饃一邊說:“撤?不能再來人了?”
姚歡說:“他們這類聚會,不會來太多的人,三、五個頂多了——捂着不讓人知道還來不及呢,整挺多的人,想着往出哄揚?不能了,撤吧。”
乾紅說:“我撤,誰來掩護?”
姚歡一下子沒明白乾紅的幽默,說:“啊?”又一想,才明白了乾紅的意思,說:“我來掩護,小妹兒你撤吧!”乾紅應聲。就關了手機。
乾紅把口中的肉夾饃一挺脖子嚥了下去,喝了一口水,又去咬一口,在口中翻轉着嚼着。
乾紅發動了車,本來,車要甩過頭去,就什麼也看不到,直接到家,沒想,開得慢了,舵沒打滿,就看鄧淑嫺走了過來,她走的是沿海的木棧橋,而沒有走沙灘,乾紅立馬就惱了:這麼打折扣還行?就按了個長喇叭。鄧淑嫺往這邊一看,一眼就看見了乾紅,她一縮肩,站住了。
乾紅停下了車,任車那麼橫在那裡,她打開了車門,走了下來,說:“嫂子你怎麼走上來了?”
鄧淑嫺說:“妹兒,你不知道,我去沙灘灌一鞋裸沙子,我就走棧橋了。”
乾紅說:“我讓你緊貼着海浪走,那地方硬,你走哪兒去了?”
鄧淑嫺說:“妹兒呀,我是貼着海浪走的,你看海浪都到哪兒了?”
乾紅走過去,往下邊一看,可不是,海浪衝上來挺大一塊,上邊的沙暄軟,就是海浪剛剛衝過,也沒有硬底兒。這是怎麼回事呢?漲潮落潮的時間變了?不能啊,這才幾天,就能有這麼大的變化?看一眼天際,才明白了,鄧淑嫺今天出來的比那天干紅領她回來的要早多了,海潮還沒落到底兒。就說:“你這麼早出來幹啥?潮還落到底兒,沙子當然踩不住了。”
鄧淑嫺有些委屈地說:“你哥呀!你哥讓我這麼早出來的!說晚上他還有應酬。”
乾紅纔想起了甘紅。劉肖桃來吃飯,沒有甘紅。他不來,晚上還能有什麼應酬呢?就問鄧淑嫺,說:“我哥呢?”
鄧淑嫺往東邊一指,說:“在那邊呢。”又說:“今晚就走這一個來回趟——不走沙灘,走棧橋,我昨天都走兩個來回趟。今天他說有事,不能陪我,就讓我走一個來回趟。”
乾紅說:“不僅是幾個來回趟的問題,還有負離子呢,我們老師的妻妹呼吸的是人工製造出來的負離子,而咱的海邊是天然形成的負離子!”
鄧淑嫺嘴咧歪咧歪的,象要哭了。
乾紅說:“得了,上我的車!”
鄧淑嫺偷幾眼乾紅,壓着頭象個乖孩子一樣地上了車。
乾紅也上了車,把車開出了停車場,上了大道,往東邊轉盤那裡開去。到了轉盤,看甘紅站在那裡正往棧橋的西邊望呢,可能心裡想,他妻子咋還不回來呢?按理早就應該看到她的身影了。乾紅在道上來了個急轉彎,車停在甘紅的後邊。動作猛,車形大,引起了甘紅的注意。他心想:“哪兒來這麼個毛躁鬼?!”定晴一看,才認出是乾紅,就跑了過來。
乾紅下了車,鄧淑嫺也下了車。甘紅來到乾紅的面前,眼盯着車身上那道劃痕,說:“妹兒,是你呀!這是誰的車?”
乾紅說:“姚經理的。有客人來長城吃飯。”
甘紅說:“你們在長城?”
乾紅說:“姚經理和客人在裡邊喝酒,完後我得開車送他們,就沒和他們一起吃,吃兩口就出來了,就看見我嫂了——怎麼,在棧橋上走,你就讓她走一趟?”
甘紅說:“今晚我還有點兒事兒。”
乾紅說:“那你就不怕她的病情又反覆了?這才幾天,就把我定的規矩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