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酒意正酣。
準確說,是幹玉權,嚴理文正酣。
二孃和高勇不見了,嚴梅在伺候二人喝酒。
嚴梅也有些支撐不住了,嚴理文說:“小梅,你就杯中酒,再不讓你喝了,誰再瀕你(逼你)喝酒,我和他急!”
嚴梅賴賴巴巴地看着自己“杯中酒”,醉笑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她的眼睛就有些直。站起來,硬挺着走出去。
幹玉權說:“小梅喝醉了。”
嚴理文說:“她纔多點兒的酒?還不夠上眼睛的(當成眼藥水)呢?別管她,咱哥倆喝!”
嚴梅來到乾紅的屋,摸到牀就躺下了。感到自己身邊有人,打開燈一看,是高勇四仰八叉(放鬆隨意地躺),臉衝下趴在那裡。嚴梅又是醉笑,手掌在嘴邊搧一下,關了燈,走出來,嚴梅扶着樓梯一階階地走下了樓,推開了二孃的門。順手打開燈的開關,看二孃勾着身子,合衣側躺在牀上。嚴梅里倒歪斜地走過去,扯攤一牀被,給二孃蓋上了。隨後,走了過來,伸手按了燈的開關,自己就往二孃的牀走。
此時,將近二月十五的月光,播撒進來,屋裡沒擋窗簾,很亮。嚴梅拉窗簾,拉不嚴,她努力往嚴里拉,幾次都不奏效,只好聽之任之了。嚴梅一屁股坐在二孃牀靠窗的一面,又扯攤一牀被子,躺上二孃身邊,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蓋,蓋了大半個身子,就再也動不了了。
乾紅和莊則樑從公安局走出來,莊則樑說:“劃你的車時,你看到了?”
乾紅沒反應過來,說:“啊?啥?”
莊則樑說:“你當時看到了,當時咋沒抓?”
乾紅說:“啊。我當時沒看到。看到了,還能跑了他們?”
莊則樑說:“那你怎麼把他們認出來了?”
乾紅說:“是他們做賊心虛,我就看了他們一眼,就把他們看毛(慌)了。”
莊則樑說:“妹子,你這手把真行!我以前感到你會兩下子,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兩個手都有家把什的小子,讓你三拳兩腳就打趴在地了,你這把手應該去幹公安,那些小警察不一定有你的手把!”
乾紅拉出港臺的腔調說:“毛毛雨啦。”
二人上了車。
公安局在體育館對面,去莊則樑的家,還得走一段路。莊則樑說:“妹子,把車給我吧,我開回去,反正這一段也沒交警查了,再說,都這個點兒了。”
乾紅說:“那也行,我正好挺餓的。”
莊則樑說:“你還沒吃飯?!”
乾紅苦笑一下:“剛端起酒杯,你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我處了一個男朋友,今兒晚上到我家去了。”
莊則樑後悔不及,說:“哎呀呀,把你相門風的酒宴都耽誤了!”
乾紅說:“不怨你,我要不追那兩個髒東西,只送你回家,也就十分二十分的。”
即便乾紅這樣說,莊則樑還是後悔不迭的,說:“那咋整,找個地方吃一口?”
乾紅說:“不用不用,家肯定還在等我——相門風,我是主角,等多晚,我不回去,這席也不能撤啊?”
莊則樑豎起大拇指,說:“妹子,你真義氣!哥交定你了!”
乾紅上前抓住了他翹起的大拇指,把自己的大拇指也豎了起來:“苟富貴,勿相忘!”
鬆開莊則樑的手,乾紅胸前抱拳,揖了兩揖,下了車。
莊則樑看自己剛被幹紅攥過的大拇指,突然一陣痛楚,他咬着牙眯着眼,口中噝哈着,甩着大拇指,非常疼的樣子。
乾紅來到大路,攔下一輛出租車,打車到華連廣場,開自己車回到了家。看到高勇的車還停在那裡,她自言自語地說:“小子,還沒喝完?”
進了院裡,看樓上樓下都黑着,心尋思,這幫傢伙,居然不等我!
乾紅雖如此想,進門還是躡手躡腳的。她來到廚房,看到鍋裡還有鹿肉,一條黃花魚,還有一盤素炒油菜。乾紅點火熱菜。在熱菜的當口,她四處去尋,最後,在一樓小儲藏間裡找到野麥酒。她用牙把酒蓋啃開,深深地聞了一口,就嘴對着瓶口,喝了一口。一口酒下去,非常滿足,象嚴理文那樣,放出一口酒氣,“嗨”了一聲。回到廚房,關了火,把熱的菜盛到盤裡,兩手指夾了一塊鹿肉放在嘴裡,大吃大嚼起來。把這一口嚥下去,纔想起找筷子,找到筷子把那條黃花魚夾起來,在脊背肉厚的地方咬了一口,嚼了三兩口噎嚥下去,又對着瓶口喝了一口酒。
乾紅吃飽喝好,忍着往上返的酒氣,上了樓。她往她爸的屋裡走了兩步,又止住了腳步,踮着腳尖走到自己的屋裡。和嚴梅一樣,沒有想到自己屋裡有人,一下子撲倒在牀上,砸在高勇的身上,高勇哼嘰了一聲,嚇了乾紅一跳。她趕緊站起了身,打開了燈,纔看清是高勇趴在自己的牀上。乾紅喃喃着:“你應該和你老丈人一個牀,怎麼睡我這兒了?”
高勇又哼嘰了幾聲,就沒動靜了。乾紅走出來,此時,她的酒已清醒大半,她下了樓,推開二孃的門。借月光,往牀上一看,也是滿滿的,定眼一看,纔看到躺在二孃身邊的嚴梅。乾紅又自言自語地說:“你個小髒丫頭,怎麼也喝醉了?”
乾紅走了出來,上二樓,推開了他爸的門。他爸的屋乾脆就沒擋窗簾,放在牀邊的飯桌也沒收拾,還那麼放着,一屋酒氣。看到她爸斜依在一牀被子上,在那兒抽呼嚕。而牀的另一面是嚴理文蓋着一件大衣在那裡雷聲大作。乾紅看到這場景,晃着腦袋,一派無可奈何的樣子。乾紅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她坐在牀上,把自己的鞋子脫掉,扯過一牀被子,給高勇搭上一塊,自己又蓋上身上,合衣躺了下去。躺了一會,乾紅又起來了。在牀上趴着身子去解高勇的鞋。高勇有所感知,當脫第二隻鞋子的時候,高勇醒來了,她看了乾紅一眼,說:“回,回來了?”
乾紅說:“我沒地方睡了,你不能動我!”
高勇說:“我動,自己,都動不了,還動你?”
早上,高勇醒過酒來,看到乾紅熱乎乎地躺在自己身邊,他如何能把持得住?他扳乾紅,乾紅在睡夢口含混地說:“別動我。”
高勇停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向乾紅伸出手,乾紅用小臂擋了一下,不是那麼很有力氣,給高勇一個半推半就的錯覺,他一躍而壓在乾紅的身上,乾紅一掙,怎麼一支一蹬,把高勇重重地掀翻到牀下,高勇的身子咕通一聲砸在地上。乾紅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向地下看了看,說:“困死了……”說完,又倒在了牀上,輕微地打起了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