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程煜看似隨意的在度假村裡溜達着,偶爾遇到其他的遊客,彼此之間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交流,直到程煜看到了一對夫妻。
程煜並不認識勞進步和自己的大姑,但當他沿着度假村裡那條几乎只蓋過腳面的小溪向上溯源行走,看到這對夫妻的時候,程煜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對夫妻正是自己的大姑和大姑父。
說不出來的感覺,但程煜幾乎就能肯定,這彷彿就是一種血緣上天生的感應。
而勞進步和程煜的大姑在看見程煜的時候,也都停下腳步,尤其是程煜的大姑,甚至上上下下很是仔細的打量了程煜一番。
程煜很自然的對他們夫妻二人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就給了他大姑開口的機會。
“您是今天剛過來的客人?”
程煜笑了笑,說:“嗯,剛到,我朋友去辦理入住了,我就隨便走走。”
“哦,忘了自我介紹,這個度假村是我開的……”程煜的大姑回頭看了看勞進步,又補充道:“我們夫妻倆開的。”
勞進步憨厚的一笑,似乎並不介意程煜的大姑有沒有把他放在老闆這個名單當中。
“原來是二位老闆。度假村很不錯,山清水秀的,很適合一家人或者幾個朋友來放鬆放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勞進步再度憨厚一笑,說:“俺們這噶不光空氣新鮮,菜啊肉啊啥的,也都新鮮。
您看那邊,看着沒?那邊是菜地。
雖然也用了大棚,沒辦法,俺們這噶比較冷,不用大棚怕是過不了冬啊。
但絕對都是你們城裡人說的,那種綠色無污染的。
都是自己種的。豬牛羊也都自己養的。”
程煜笑了笑,說:“這豬牛羊的宰殺,是要經過檢疫的吧。”
“嗯吶,市裡照顧俺們,檢疫部門有專門人給俺們做檢疫。您放心,都是好肉,不會吃壞人的!”
程煜點了點頭,說:“倒是挺放心的,您這空氣這麼好,不可能有壞肉。”
“那是必須的!”勞進步笑了起來。
程煜的大姑似乎也看出點什麼,大概是因程煜跟程廣年長的有幾分相似的緣故吧,於是她適時的插口問道:“小夥子您是從南方來的?”
“嗯,南方人。正好過來跟一個朋友談點事,他就把我給領到這兒來了。”
“聽說你們南方很多這樣的度假村?”勞進步又插了嘴。
程煜環顧四周,看了看,笑着說:“可是沒有……不過您要說的是那些小客棧,倒是不老少,很多地區都在支持這樣的項目。但規模跟您這兒不能比。我們那邊規模都很小,基本上兩三畝地就算是規模很大的客棧了。”
“那是,你們那噶人多地少,俺們這別的都缺,就是不缺地方,要不哪能整這麼大塊地?”
程煜的大姑看了勞進步一眼,顯然是有些埋怨他話太多了,搞得她想多問程煜幾句也問不上。
她正想再開口,周大銅卻也朝着這邊走了過來,老遠看見程煜就揮着手喊:“這兒呢!房間開好了!”
程煜見狀,便禮貌的笑了笑,說:“二位老闆忙吧,我朋友喊我了。”
程煜說完轉身就走,一邊走還一邊揮手:“周兄,你就站那兒別動,我過來就行了。”
之所以要讓周大銅別動,主要是爲了提醒他,可千萬別喊出“程少”那兩個字。
而周大銅似乎也早就明白了程煜的擔心,果然停下了腳步,等到程煜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小聲嘿嘿一笑,說:“程少您放心,我剛纔跟前臺都是說您是我司機,看您跟人聊天,那倆一看就是度假村裡的人,我不會喊出您的姓名的!”
程煜扭臉看了看周大銅,心道這傢伙越發的細心了。
而程煜的大姑看到這一幕,也跟着自己的丈夫直奔前臺而去,只是一邊走,一邊不時的扭臉看程煜。
勞進步也注意到自己妻子的目光,嘿嘿笑着說:“你幹嘛老盯着人小夥子看?”
“當家的,你覺不覺得,那小夥子跟我大兄弟長的有點像?”
勞進步愣了愣,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妻子說的大兄弟是誰,顯然不會是本地那些同母異父的兄弟,而是吳東那位大富豪。
“不能吧,再說你那位大兄弟不是說出了車禍,現在正跟醫院躺着呢麼?你說這親爹還跟醫院躺着,哪有當兒子的跑來遊山玩水的?不能!”
“你不覺得那孩子的眉梢眼角,都跟廣年有些像?”
“南方人,長的細巧,不像俺們東北的,都粗。你別老一看到細巧的就覺得長的一樣,這啊,就像是俺們看老外那電視劇,覺得老外都長一個德行。真要是你那大侄子,他都知道俺倆是誰了,能不說明一下?好賴你也是他大姑不是?”
程煜的大姑想了想,點點頭,說:“倒也是。”
“而且你瞎琢磨個啥?找小倩問問,看看他倆登記的身份證上叫啥不就都知道了?”
程煜的大姑一拍腦門,說:“哎呀,咋把這茬給忘了,趕緊的!”
倆人快步走向前臺,可查了半天,就只看到賬本上登記了一位住客。
“小倩,咋就登記了一個人呢?外頭不是來了倆新客?”
名爲小倩的姑娘趕忙解釋:“大嬸子,那個客人說他司機得留車裡忙活事兒,就登記了一個人的身份證。
我當時還找他要來着,他說總不能讓他回去找司機拿吧。
完後二嬸就跟我說別費那勁了,禮拜一也沒啥客,少登記一個還少交點稅。
所以……
哦,大爺,我把錢分開了,等他們結算完,我就把那間房的錢給您,二嬸說讓您給單獨入個小賬。”
這種事,在這家度假村其實也常見,甚至在很多其他的酒店行業也常見。
相對而言,南方,以及大城市,都管的嚴點兒,越是高檔酒店查的越嚴。
但像是這種小地方的小客棧,不登記的,也是常有。
勞進步之所以還有個小賬,也是因爲如此。
雖然他們夫妻倆很少會主動把登記了身份證的客人歸到小賬上來,但如果客人不主動拿身份證登記,他們也懶得多問。畢竟這樣也能省點稅錢。
這就算是一種默契的潛規則吧。
程煜的大姑雖然心裡有些不滿,但也不好說小倩什麼,畢竟,這本就是他們度假村的常態。
勞進步自然知道程煜的大姑在想些什麼,就說:“得了,別瞎想了。你看看,這位客人姓周,西邊的。他那司機,估摸着也是西邊的,跟你想的那個,都不挨着。”
程煜的大姑皺皺眉頭,說:“可我問他是不是南方來的,他說的是。他指定不能是西邊的。”
“廢話,跟俺們這噶比,哪兒還不都是南方。你這一問,人隨口一答。怎麼地,你還非得讓人給你把戶口報一遍?”
程煜的大姑想想也是,但總還是覺得不對勁,小聲說:“可他說這個姓周的客人是他朋友,而這個姓周的卻說是他司機,這也對不上啊!”
“人家一個人過來登記,小倩跟這兒找他要倆人的身份證,人家就順嘴那麼一說唄。
剛纔那小夥子,指定不能是這姓周的司機,掉個個兒還行。
但人倆是朋友,說啥不是說?只要別讓他去找人拿身份證,省事兒就行了唄。”
不得不說,勞進步這些話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所以程煜的大姑也只能按捺下自己的懷疑,站在門口,又看了看程煜的方向。
程煜還在琢磨那件事,便一直在度假村裡溜達,周大銅自然也就跟在他身邊,兩人幾乎把整個度假村都走了一遍。
“雖說這東北的經濟跟南方沒法比,這個度假村也沒南方的精緻,但這得上百畝地了吧?整個兒弄出這種規模,估計也得投個幾千萬上億的?”周大銅站在小溪邊,環顧四周,隨口說到。
程煜點點頭,說:“差不多一個億的規模吧。”
“那這一年得有多少利潤?兩千萬?”
程煜笑了笑,說:“哪有那麼高,你看他這兒,週末什麼情況我不清楚,但今天週一,肉眼可見的也沒幾個客人。再者說,真要是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潤,那還了得?”
周大銅也笑着說:“看着別人的生意,總覺得賺錢很容易。但是他這兒,一千萬左右總得有吧?要是十年還不能保證完全回本……”
他的話沒說完,程煜卻已經不太注意他後邊的話了,因爲程煜似乎被觸動到了某些點。
“我估摸着,他這兒每年千把萬的利潤肯定得有,但這裡每年都得維護,三五年下來還得重新裝修翻新。
這要是千把萬都沒有,那這投資真是白瞎了。
這要是換成我,一個億的投資,每年利潤至少得在一千五百萬以上我才能願意投資。
但是除掉維護翻修之類的,其實一年也就幾百萬純利。
程少,您覺得呢?”
程煜緩緩轉過身,看着周大銅,不答反問:“你覺着勞大鵬能拿得出三百萬美金的現金來麼?”
周大銅一愣,他沒想到程煜居然會把話題突兀的轉到勞大鵬那邊去。
但他還是想了想,搖頭道:“三百萬美刀差不多兩千多萬軟妹幣了,勞大鵬畢竟只是個小開,這度假村應該還掌握在他父母手裡吧。
說實話,他父母拿出兩千多萬,我覺着還行,可要說他,沒戲吧?
程少您怎麼想起來說到他了?”
“勞大鵬拿不出兩千萬,你覺着他能找他父母拿到兩千萬麼?”
“那不太可能,攏共個把億的身家,要說拿個幾百萬買輛車還行。
不瞞您說,我家翻他幾十倍呢,我當初買您那車的時候,跟我爸央告可長時間了,他也纔出了一千萬。
剩下那一千,是我自己湊得,還借了三百多個。”
程煜點點頭,說:“所以,雖然我爸還躺在病牀上,並沒有死,但那狀況,跟死了也沒什麼分別。
勞大鵬的任務其實可以算作是完成了的。
勞大鵬畢竟層次太低,他不敢在暗網裡跟人掰哧這到底算不算完成,因此,換做是你,你是願意老老實實拿出三百萬,還是跟對方矯情,說這個任務並沒有完成?”
周大銅想了想說:“這得看那三百萬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了。如果是我,我可能真得跟對方掰哧一番,畢竟沒達到目的啊,人還有口氣。”
程煜擺了擺手,說:“首先,這個任務的完成度,其實已經九八不離十了。其次,你覺得勞大鵬敢告訴對方,這個任務針對的目標是誰麼?”
周大銅皺皺眉,說:“您是說,勞大鵬不敢說出他把這個方案用在了程董身上,所以他無法證明這個方案沒能達成目的,是以他必須掏這三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