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司機把周大銅送到了那個小區,周大銅也把身上僅剩的二百塊現金都給了那個司機表示感謝。
結果人家司機表示給警察幫忙不用酬金,一腳油門麻溜兒的就閃人了。
站在小區門口,周大銅觀察了一下,哪怕小區裡黑黢黢的,也能看出這是個獨棟別墅的小區。
一般來說,這類小區安保物業都極嚴,哪怕這小區顯得有些不同尋常,大門竟然隨意的敞開着,周大銅也是不敢貿然闖進去。
可能是因爲逗留的時間太長,門房裡那位老眼昏花的老大爺又正好醒了,看到周大銅,就打開窗戶,問了一聲:“幹什麼的?”
周大銅急忙擺擺手,說:“沒事,我就看看。”說完就想離開。
可他越是如此,那位老大爺越是覺得不對,絲毫不顧自己七十多歲腿腳都不靈便了,真是遇到壞人他也不夠人塞牙縫的,直接就從門房裡跑了出來直追周大銅。
周大銅沒敢真跑,畢竟人家老大爺走路都有點顫顫巍巍的,你前頭一跑,人家後頭一追,再摔着哪兒算誰的?
任由老大爺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周大銅苦着臉說:“大爺,我真就是看看,我不是壞人。”
“哼,這深更半夜的,你吶跑這兒來瞎看什麼?壞人又不會寫在臉上……”
周大銅從老大爺的口音中聽出點鄉音的意思,於是,就換成老家話說:“我吶真不是壞人,您吶不用這麼警惕。我吶要是壞人,剛纔您吶追出來我吶就直接跑了,您吶不會真覺得您吶的腿腳能追的上我吧?我吶也就是怕您吶摔着哪兒。”
這話起了一點兒作用,老大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但更起作用的,顯然是周大銅那口方言。
“你吶是哪兒的?”
周大銅把自己的老家一說,老大爺猛地一拍大腿:“咱倆一個省的,鄰市。”
周大銅憨憨一笑,說:“我就是聽出您的口音,才改用家鄉話說的。”
“小夥子,你可不能給咱山西人丟人吶,掙不着錢沒關係,可不能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周大銅無奈的苦笑,但身上的確是沒啥現金了,他想了想,掏出手機,打開自己的銀行APP,把銀行卡里的餘額給老大爺看了看。
“大爺,我真不是壞人,更不是什麼偷雞摸狗的。您看看我這銀行卡里,二百多萬沒錯吧?”
老大爺呆住了,拿着周大銅的手機數了半天銀行卡餘額,終於相信那是真的銀行存款,足足二百多萬。
“你們這些年輕人,有錢也不能這麼擱在活期的卡里頭啊,一年下來得損失多少利息喲。你該存個三年定期……”
周大銅苦笑着,說:“我這都是做生意的錢,經常要付款,也經常有錢進賬,存了定期還怎麼做生意?現在您相信我不是壞人了吧?”
“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這兒來做什麼?”
周大銅想了想,心說這老大爺有點軸,但既然是老鄉,他也想趁機跟大爺打聽打聽這小區的情況。
於是,他編了個理由。
“我這不是打算在這兒買套房麼,有朋友給我介紹了這個小區。
但是我爸跟我說,這買房子啊,不能着急。
要讓中介或者房主領着你來看吶,他指定跟你說的都是這房子怎麼怎麼好。
可這房子要是有什麼問題,他們指定不能說。
而且我爸還說,這房子啊,得白天來看一道,晚上再來看一道,晴天看,雨天也得看。要是能遇到大雪天,那就更好。
要多方面綜合考察這房子到底值不值得買。
所以我剛跟人喝完酒,正好到這附近了,不就想着看看晚上這小區到底怎麼樣呢麼?”
老大爺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信了個七八分。
點了點頭,老大爺說:“你爸說的有道理,這都是長輩給你總結出來的經驗啊。看來你還真是個好孩子,挺聽你爸爸的話的。不過我可跟你說,這小區你現在不能買,要買了,你暫時也住不進來。”
“這怎麼說?”周大銅好奇的問。
“你看這小區,大晚上的連門都不關。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整個小區除了我,就一個白天的老頭兒看着這扇門。說是看門,其實就是擺設,有人進進出出我們基本不問。我要不是看你賊頭賊腦的,誤會了,我都懶得問你。”
周大銅皺着眉頭,心說這話是怎麼說的,挺高檔一個獨棟別墅的小區,怎麼連個物業都沒有?
他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老大爺嘆了口氣,說:“還不都是地鐵鬧的。”
“有地鐵那是好事啊,交通方便了,這房價不也跟着上去了麼?”
“話是這麼說啊,但那是地鐵建好了以後。現在地鐵正在建,且還得好幾年呢。這白天一施工,地底下轟隆隆,整個小區都跟着抖……”
正說着,老大爺的肚子裡發出咕的一聲,顯見是餓了。
“哎喲,就是給餓醒的,正巧看到你。不跟你白乎了,反正我跟你說,這小區你暫時別買,再等等指定能便宜。這地鐵指不定三年後五年後才能折騰完呢!”
說罷,老大爺扭身想要回門房,打算把自己帶來的宵夜熱熱吃了。
周大銅也笑着問:“大爺,您這大半夜的,咋沒吃晚飯呢?”
“我這整天黑白顛倒的,下午吃了來接班的,這晚上不得再吃一頓?”
周大銅說:“這倒也是,不過您這大半夜的,不能是吃泡麪吧?”
“那不能,我白天做飯多弄點兒,吃完過來就帶一份,微波爐裡熱熱就能吃。”
“這大熱的天,您那飯捂在屋裡,還不得餿了啊!”
“現在還好,等下個月啊,真就有點麻煩咯!”
周大銅笑着說:“大爺,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去給您買點兒燒烤,再帶點酒過來,咱一個省的爺倆能在這哈爾濱遇見,那也算是緣分。咱倆正好聊聊,我也跟您打聽打聽這小區的情況。”
老大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下來:“那你可得快點兒。你往北走,出去路口就有個燒烤攤子,這會兒應該還在,他每天都做到三點多鐘。”
周大銅痛快的答應下來:“得嘞,那我這就過去,您稍等我一會兒。”
說罷,他大步流星的向北走去,果然,剛走到路口,左手邊就看到一個燒烤攤子。
周大銅照着肉串雞翅之類的點了一大堆,又要了幾瓶啤酒,等烤串好了之後,一起帶着就回到了剛纔那個小區。
一邊拆着包裝,周大銅一般隨意的問道:“剛纔沒人打擾您吧?”
“這大半夜的,哪還有人?要不我能把你小子當賊看咯?”老大爺也開着玩笑。
周大銅嘿嘿一笑,說:“我是說,剛纔沒有住在這兒的人進出吧?”
“住什麼狗屁,這裡頭一共四十八棟房子,都是好房子啊,哪個都是趁着好幾百平米的大院子的。但是,你猜猜看,這裡邊一共住了幾個毛人?”
周大銅用牙咬開兩瓶啤酒,遞給老大爺一瓶,說:“大爺,您吃烤串。”
然後纔看了看外邊的小區,說:“這麼大的小區,就算沒住滿,那不也得住個百八十號的?
這麼大的房子,自家人至少得四五個五六個吧?家裡還得請人收拾打掃什麼的。
要我啊,我自己兩口子,得把我爸媽接來,要是媳婦兒的爸媽願意住進來也行。再生倆孩子,請個保姆再請個打掃衛生的阿姨……”
老大爺哈哈大笑,吃了個肉串,又拿起酒瓶子跟周大銅碰了一下。
“看你雖然賺着錢了,但骨子裡還是你們那個小地方出來的。
誰家大房子是把爹媽和老丈人老丈母孃接到一起住的?
當然了,你說的也是大差不差,真要是住人,這麼大的房子,至少也得四五口人以上。
加上打掃衛生的什麼的,那棟樓也得有個五六口人。
現在住進來的那三家人,都是夫妻倆帶着兩個孩子,家裡專門請了兩個人做事,一共住着六個人。
三家就是十八個……
呵呵,這麼大的小區,一共就住了十八個,想不到吧?”
周大銅聽着眉頭就皺到了一起,這小區住了多少人跟他沒關係,可這位老大爺說,一共三家人,全都是夫妻倆帶着倆孩子,然後家裡請了兩個人做事。
那勞大鵬這算是孩子呢,還是算夫妻倆之中的丈夫呢?
這兒肯定不能是程傅的產業,那就只能是勞大鵬的了吧?
難道那傢伙只是跟勞大鵬一樣,恰好在吳東也住了一個月,他並不是勞大鵬?
周大銅想着,就把剛纔拍到二人的照片發給了程煜,想問問程煜,照片裡的人究竟是不是勞大鵬和程傅。
“四十多棟房子,才住了三家人?”周大銅這邊,當然還得繼續跟老大爺聊天。
老大爺滋溜一口酒,吧唧兩串肉,吃的滿嘴流油。
“不是跟你說了在修地鐵麼,這三家,都不是什麼特有錢的,做小買賣賺了點錢,養家餬口當然比我們這些人不知道強的哪兒到哪兒了。
但是跟那些沒搬進來的人比,他們也算窮人。
他們要不是在哈市沒其他地方住,也不會上趕着忍着那建地鐵的噪音愣往裡搬。
我跟他們都聊過,這不也是沒轍麼?沒別的房子,就買了這兒。
裝修好了,那邊租的房子也都到期了。這誰曾想會遇到建地鐵建的就在這小區地底下?”
見周大銅一臉茫然,老大爺笑了,他說:“不明白?沒事,一會兒我吃飽喝足,帶你到裡頭轉轉你就什麼都明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