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9章 前世今生

‘咔嚓!’

劫雲散發恐怖的氣息。

金色的閃電遍及虛空,有粗有細,交錯成網,無有邊際,彷彿虛空的裂紋,將孽河撕裂成千絲萬縷。

雲遊劍懸浮在半空,被雷威籠罩,劍身閃耀純淨劍光,竟給人一種寧靜之感。

天目蝶聽從召喚,蝶翅翩翩,主動飛向劫雷,現在正是吞噬劫雷的好時機。

秦桑將心神沉入籙壇,默默催動五雷天心正印符,旋即在無數金色劫雷之間出現青色的閃電,同樣聲勢浩大。

劍靈剛經歷贔風之劫,秦桑要爲它拖延劫雷,爲它爭取調整的時間。

‘轟隆隆!’

第一波劫雷醞釀完畢,金色雷霆如狂風驟雨,帶着摧毀一切的氣勢,累累而下。

天目蝶不懼反喜,秦桑能夠感應到她雀躍歡喜的情緒,只見天目蝶快速振翅,身如流光,劃過虛空,奔向第一道劫雷。

與此同時,秦桑也出手了,青雷凝聚出一枚雷印,雷印震動,憑空顯現出無數青色的閃電,猶如一條條雷蛇電蟒,在金色的劫雲下清晰可見,向第一波劫雷衝去。

下一刻,青色閃電和金色劫雷碰撞,兩種雷霆撞在一起,迸發出山崩地裂般的雷鳴聲,彷彿天道的怒火,雷霆之力變得更加狂暴,毀天滅地!

有一部份劫雷和青雷同歸於盡,一起泯滅,剩下的劫雷則被天目蝶攔住了。

天目蝶歡快地在劫雷之間飛舞,身上籠罩着一層金色的電光,蝶翅上的天目圖案在閃耀,射出一道道雷霆。

劫雷劈打在天目蝶身上,有的分化成萬千雷絲,有的融入表面的那層電光,如同石沉大海。

在這個過程中,劫雷之力正在被天目蝶吞噬,她周圍的電光雷絲越來越多,化作一團金色雷雲,無數電弧不停閃爍,但天目蝶尤嫌不足,拖着雷雲不斷捕捉新的劫雷。

秦桑心中一動,收回部分雷印之威,將劫雷分給天目蝶。

天目蝶像是貪吃的孩童得到了一塊巨大的金色棉花糖,歡欣鼓舞,大口大口吞噬。幸好是在孽河之中,如果附近有其他修士,定會被這一幕震撼。

在秦桑和天目蝶聯手阻擊之下,第一波劫雷只有少量的漏網之魚劈中雲遊劍,便走向尾聲。

天目蝶美美飽餐了一頓,直接懸浮在劫雲下方,消化劫雷之力,期待新的劫雷到來。

劫雲很快醞釀出第二波劫雷,秦桑正要出手,雲遊劍忽然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劍尖微微上翹,凌空斬出一劍。

劍光好似驚虹,霎時便有無數劫雷被劍光斬滅。

另一邊,天目蝶繼續歡快地吞噬劫雷。

秦桑凝神感應片刻,確認雲遊劍無恙,遂將雷印之威收斂,催動真元,御劍破雷!

雲遊劍已經誕生劍靈,擁有獨立的意志,但御使起來一如往昔,無論施展何種劍術,都沒有絲毫凝滯之感,他和劍靈、靈劍之間彷彿血脈相連,渾然一體,配合無間。

‘唰!唰!唰!’

劍光一道接着一道,不斷斬向劫雲,越來越多的劫雷被劍光斬滅,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第二波劫雷結束。

連續度過兩撥劫雷,雲遊劍毫髮無損,可秦桑不敢放鬆,天上的劫雲愈發厚重,更恐怖的劫雷還在後面。

‘轟!’

‘轟!’

……

天劫攪動孽河,聲勢無法掩蓋。

秦桑要助雲遊劍渡劫,難以兼顧外面,只能讓朱雀四處巡邏,提防有兇獸被吸引過來。

“怎麼還沒結束?”

朱雀扭頭望向身後,隔着濃重的污濁之氣,幾乎看不到金光,離得這麼遠,它竟也有陣陣心悸之感。

它和秦桑之前還談論靈寶的天劫威力幾何,現在看來遠超他們的估計。

此時,劫雲之下,雲遊劍大放異彩。

劫雷的聲勢愈發浩大,源源不斷轟擊下來,小小一柄靈劍卻能和劫雷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天目蝶飛回秦桑身邊,她已經吞噬了足夠多的劫雷,需要時間來消化體內的劫雷之力,天上只剩雲遊劍孤軍奮戰。

秦桑的神情有些異樣,目光閃爍不定,竟在這種緊要關頭緩緩閉上雙眼,好像領悟到了什麼。

‘轟隆隆!’

這一波劫雷終於結束。

雲遊劍懸浮在高空,劍指劫雲,氣勢如虹。在無數劫雷的淬鍊之下,劍光變得更凝練了。

劫雲猛烈翻涌,下一波劫雷遲遲沒有降下,金色的閃電從四面八方向劫雲中心匯聚,雷光刺目至極。

經驗豐富的修士都能看出來,劫雲正在醞釀最後一波,也是最強的一波劫雷!

‘嗡嗡嗡……’

雲遊劍似乎感應到了危險,不住顫動。

劫雲中的雷霆之力累積到了頂峰,雷光濃郁如水,照徹虛空。

‘咔嚓!’

雷聲隆隆。

劫雲墜,雷光驀然下壓,劫雷氣息轟然大爆,彷彿有一道絕世天雷呼之欲出。

就在這時,秦桑陡然睜目,雙目精光爆閃,雲遊劍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青光大作,劍鳴驚天。

雲遊劍沖天而起,竟主動斬向劫雲!

肉眼可見,一道青光沖天,比起浩大厚重的劫雲,顯得那麼纖細和渺小,卻迸發出最凌厲的劍意,鋒芒畢露,一往無前!

秦桑眼底閃過一抹期待,這一劍絕非尋常,是蘊含劍域之威的一劍,是他畢生斬出的最強一劍!

步入煉虛之後,他常常參悟《紫微劍經》和天越上人贈予的劍光,對於劍域的瞭解遠超同階修士。

終究是限於修爲,許多地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即使領悟出一些東西,也不懂得如何運用,融入自身劍術。

在這之前,秦桑更多是借用劍域的氣息震懾敵人,對劍陣的威力有幾分提升。

或許是他得到啓發,突破了某個瓶頸,厚積薄發,也或許是因爲雲遊劍蛻變,秦桑得到了靈劍幫助,在這一刻,他終於將往日的領悟融會貫通。

周圍沒有劍域的氣息瀰漫,因爲秦桑離參透法域還差得遠,他領悟到的只是皮毛,施展不出真正的劍域,只是將劍域之威融入這一劍之中。在真正的合體期修士看來,無疑是非常粗淺的運用,威力卻有質的飛躍。

‘轟!’

劍光和雷光相接。

雲遊劍貫穿而過,氣勢洶洶的劫雷竟然出現凝滯的景象,隨即破碎成無數金光碎片。

不知斬破了多少劫雷,雲遊劍勢如破竹,氣勢竟然還在攀升,在秦桑驚喜的目光中,斬破重重劫雷,劍光璀璨無比,將劫雲本體撕開!

‘轟!轟!轟!’

雷鳴聲震耳欲聾,卻顯得有些雜亂。

劫雲撕裂,猛烈動盪,內部的閃電開始逸散,劫雷的威勢竟有衰落之象。

無論雷光多麼璀璨,都不及那道劍光耀眼,一劍蓋壓天地!

“結束了……”

秦桑眼底異彩連連。

這一劍,蕩氣迴腸!

“接下來是什麼,會不會有心魔劫?”

秦桑閃過此念,心中暗想,剛剛誕生的器靈猶如初生的嬰兒,一塵不染,縱使有心魔劫,也能輕鬆度過吧?

不過,雲遊劍和其他靈寶不同,有云遊子的一抹真性,如若雲遊子復生,面對超越煉虛天劫的心魔劫,結局難料。

想到這裡,秦桑心中一緊,卻見雲遊劍毫無停滯之象,恰似魚入大海,在劫雲之間遊走,將殘餘劫雷斬得七零八落。

緊接着,秦桑感知到天上出現一股奇特的波動,劫雲尚未消散,雲中浮現金輝,似乎誕生出了類似帝流漿的東西,眨眼間被雲遊劍吞噬一空。

隨着而來的,劍身之中的那道意識徹底穩固。

秦桑心中明悟,孕生器靈,果然也有天道造化之功!

‘唰!’

劍光洞穿劫雲,疾射而出,在秦桑面前戛然而止,現出靈劍真身。

劍身表面青韻流淌,現出一位青衣童子。

童子粉雕玉琢,眉清目秀,望之有六七歲的樣子,眉宇間卻有一抹不符合外形的沉穩,一板一眼向秦桑行禮。

“劍靈雲遊,參見大老爺!”

秦桑神情微僵。

天目蝶飛到青衣童子面前,似在打量他。

袖中的五行冕一顫,小五也出來了,站在秦桑身邊,歪着小腦袋,眼神中充滿好奇。

青衣童子看到天目蝶和小五,很是知禮,恭聲道:“雲遊見過蝶姐姐,小五姐姐。”

小五抓住秦桑的衣角,咯咯笑了起來。

天目蝶扇動蝶翼,繞着青衣童子飛舞,尾翎灑下美麗的星屑,這是她心中歡喜的表現。

秦桑嘴角抽了抽,開口問道:“以前的事情,你記得多少?”

青衣童子想了想,道:“靈智誕生後,我心中便明悟了一些東西。應當是只有與大老爺朝夕相處的人和物,並且是在我的靈性壯大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才能夠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記。”

“也就是說,更早的事情,你一點兒都不記得?”秦桑眼神複雜。

青衣童子躬身道:“請大老爺明示。”

秦桑沉默,片刻後輕嘆一聲,“你的來歷有些複雜,要從另一個人說起。不過,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先離開這裡。”

這時,朱雀感應到天劫氣息消散,也飛了回來,聽說剛纔的事,眼神放光,“小傢伙,叫前輩!”

“朱雀前輩,”青衣童子乖巧道。

“唉!真聽話!比那隻蝴蝶招人喜歡,”朱雀笑眯眯。

天目蝶翅膀上的眼睛眨了一下,對朱雀翻了個白眼。之前,朱雀總想把她從秦桑身邊拐走,一次都沒成功過。

運氣不錯,此次渡劫並未引來兇獸,天劫散去後,孽河又恢復本來模樣,附近沒有出現兇獸的氣息。

秦桑一路疾馳,遠離渡劫之地。

途中,他將所有原委都告訴了青衣童子。

包括他和雲遊子之間的交情,雲遊子的經歷,不入輪迴的決絕,以及最重要的,劍靈乃是依託於雲遊子的真靈而生。

甚至於,連他矢志幫助雲遊子復生,並希望雲遊子能夠藉此重生的想法,都沒有向劍靈隱瞞。

劍靈明顯有自己的意志,相當於是一個獨立的人。隨着時間推移,它會擁有自己的人生和記憶,就越不可能認同自己是另一個人。

除非能夠永遠瞞着劍靈,否則有朝一日,劍靈突然得知真相,顛覆他存在的意義。即使他們性命交修,血脈相連,也很可能在心中產生裂痕,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劍靈。

本命靈劍的劍靈和主人離心離德,是非常可怕的。正因如此,世間絕大部分修士,都選擇讓本命靈寶進階真寶,而非後天靈寶。

“貧道亦不知,你究竟算不算是雲遊子前輩。”

秦桑嘆道。

他仔仔細細搜尋了好幾遍,確認雲遊子的真靈消失了,孕生出劍靈。可是,雲遊子的記憶並未恢復,從劍靈身上看不到絲毫雲遊子的影子。

這算是重生成功了嗎?

如果雲遊子當年知曉是這種結果,復生之後也無法找回自己,他能否接受?還會毅然決然選擇不入輪迴嗎?

秦桑有些迷茫。

青衣童子開口閉口叫自己大老爺,自己應該把他當成什麼人,雲遊子前輩還是劍靈雲遊?

雲遊子的真靈已經徹底消失了,變成劍靈雲遊,秦桑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什麼,還有沒有機會幫助雲遊子復還本真。

青衣童子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兒,認真說道。

“大老爺剛剛說過,世間輪迴之說。

“前世之我是雲遊子,是大老爺的知交好友。今生之我是劍靈雲遊。

“若能復還本真,我們本爲一人,雲遊甘願配合大老爺做任何嘗試,找尋前世。

“在此之前,我便是劍靈雲遊。

“沒有大老爺就不會有劍靈雲遊,恩同父母,天地可鑑!我和小五姐姐她們一起稱您大老爺,天經地義!”

秦桑怔怔看着青衣童子,劍靈倒是比他想象的還要灑脫。

青衣童子是他本命靈劍的劍靈,秦桑自然能夠感受得到這些是發自真心,並無半分僞飾。

劍靈對雲遊子並不排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片刻之後,秦桑似下定了某種決心,點頭道:“好!你以後就是劍靈雲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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