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蟒法相的巨眼像兩個燈籠掛在天邊,它的身體開始向外冒出火焰,在火光的影響下,周圍的雲霧都變成了赤霞。
赤紅霞光漫天,映照出妖蟒法相的可怕身影。
巨蟒不斷髮出嘶吼,聲聲淒厲,妖蟒法相目中的兇光越來越盛,眼珠彷彿被點燃了一般,變成兩團火。
‘譁!’
大地上忽然冒出火柱。
妖蟒法相的視線掃到一座山,竟然直接將山峰點燃了,在沖天的烈火之中,肉眼能夠看到山體被焚燒,在火焰中迅速融化。
‘唰!’
當妖蟒法相的目光看過來,兩道實質般的目光洞徹虛空,兩道巨大的光柱從天上射下來。
秦桑的護體真元劇烈動盪,琉璃臉色則有些發白。
‘轟!’
方纔巨蟒噴吐出那團火焰,似乎被妖蟒法相的目光灌注進來新的能量,突然爆發,威勢遠遠超出秦桑的估計。
烈火焚天,無處不在,火舌幾乎能夠舔舐到秦桑和琉璃,眼看他們就要被火焰吞沒。不知這是何種妖火,單純以威力來論,秦桑以往見過的靈火裡,罕有能和它匹敵的。
‘咻!’
劍光如龍,灰鶯劍遊蕩而出,衝着面前的火焰連斬數劍,竟也只能阻擋火焰,無法將火焰逼退。
趁着機會,秦桑和琉璃一退再退,拉開距離。
他仰起頭,和妖蟒法相對視,看來接下來免不了一場惡戰,不知天蛇將的遁速如何,他和琉璃這時候逃離,是有機會將它甩開的。
不過,遇到這位奇怪的妖修,秦桑不願意就這麼離開,想要從巨蟒身上得到更多信息,解開一些謎團。
直覺告訴他,天蛇將的來歷非常古怪。
天蛇將自稱來自翼宿,星宿有二十八之數,它甚至不是星君、星官,僅僅一名天蛇將便有煉虛後期的修爲,難以想象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組織,如果東海水族有這樣的勢力,他不可能沒有耳聞。
另外,天蛇將的表現也非常怪異,和獸潮中的妖獸一樣,被瘋狂所侵染,意識混亂,他和琉璃卻安然無恙。
秦桑四下觀望,尤其關注天上,沒有第二顆火流星,眼前只有這一頭天蛇將,天蛇將的實力雖然強悍,卻喪失了理智,自己是有機會的。
自己能力斬仙童,難道對付不了區區天蛇將?
想到這裡,秦桑傳音給琉璃,讓她先避其鋒鋩,爲自己的掠陣,暫時不必解封策役天皇符。
琉璃點點頭,轉身向外疾飛。
這時,秦桑暗暗掐動了一道念訣,天空突然下起暴雨,正是九天碧潭雷雨大法。
暴雨傾盆,火勢驟降,但只是被雷霆壓制了一瞬,旋即開始兇猛的反撲。
趁此機會,秦桑變換劍招,四象劍陣徐徐展開。他雙目微眯,盯着妖蟒法相的動作,發現妖蟒法相面對劍陣並沒有躲避的意願。
換做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修士,都不可能讓敵人將自己拉入劍陣之中。
或許本能感受到危險,妖蟒法相的反擊極爲凌厲,但面對劍陣不閃不避,它的反擊並未起到效果,很快墜入星海。
這是一次試探,說明天蛇將確實已經喪失了理智,秦桑心下大定,引動籙壇,五雷天心正印符發動!
‘咔嚓!’
妖蟒法相果然兇悍,面對這道雷霆,竟選擇硬碰硬,蛇頭沖天,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道烈焰,迎擊雷霆。
‘轟!’
青雷和烈焰碰撞,餘波掃過星海,久久無法平息。
秦桑早有準備,穩固劍陣,同時催動劍星,無數劍光漫天無際,射向天蛇將。
“嘶!”
妖蟒法相轉動上半身,口中噴出一圈妖火,火焰橫掃八方,那些劍光碰到妖火,紛紛如冰雪般融化,無法近身,可見妖火之威。
不過,秦桑的攻勢纔剛剛開始,短短時間他就已經發現了天蛇將很多破綻。喪失理智,空有一身強大的實力,這樣的對手並不難對付。
接下來,秦桑緊緊抓住天蛇將的破綻,只動用劍術和雷法,一道道雷霆劈向妖蟒法相,同時劍星齊動,用劍陣之力消殺對方的力量。
天蛇將被徹底困在了這裡,妖蟒法相龐大的身軀一動,似乎就能撞碎無數星辰,可它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反而讓自己越陷越深。
“還不動用靈寶嗎?”
秦桑盯着妖蟒法相,見天蛇將一直只動用法相的力量,不知是沒有靈寶,還是失去了理智,無法催動。
據說有些修士極端信奉自身的力量,拒絕任何外物,這種人終究是極少數,‘外物’往往在修士的實力中佔據很大的比重。
這場戰鬥的結果看來已經沒有懸念了。
秦桑心中閃過此念,忽見妖蟒法相直立蛇軀,發出尖嘯。
妖蟒嘯天,忽有赤紅之光照進劍陣,妖蟒法相頭頂竟出現了一顆赤星。
秦桑目光微凝,看到虛空中憑空浮現火焰,這些火焰的威力比之前的妖火更勝一籌,不知是何種神通。
事到如今,已經試探的差不多了,秦桑胸前浮現五色光華,五行冕現身,立刻便有一道五行神光射向赤星。
同時雷法和劍陣齊動,秦桑全力出手,外有琉璃配合,喪失靈智成爲天蛇將的致命弱點,很快赤星破碎,妖蟒法相氣勢大挫,漸漸顯露敗象。
在鬥法的過程中,秦桑一直在觀察天蛇將,見其並沒有恢復靈智的跡象,已經徹底發狂,勸降是不可能了,就算俘虜,估計也沒有什麼價值。
劍陣之外。
琉璃滿臉警惕,時不時看向周圍,提防不速之客。
四象劍陣發動之時,劍陣所在的區域沒有特殊異象,只是一片黑暗,琉璃將一道道寒風打進去,感知到天蛇將的氣勢被秦桑壓制,戰局已定。
忽然間,琉璃好像感應到了什麼,猛然擡頭,眼中閃過一抹訝然和凝重。
自從他們進入秘境區域,風暴和霧氣無處不在,天地間都變成了灰白色,雖然光線昏暗,但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琉璃此時卻看到,東方已經變得一片漆黑,黑暗正向他們迅速蔓延,好似一塊黑色的幕布,覆蓋過來。
這是伸手不見的黑。
戰陣之中,秦桑已經完全壓制天蛇將,察覺到外面的變化,擡起頭,眉頭皺了一下,攻勢沒有絲毫停頓。
在秦桑連續猛攻之下,妖蟒法相怒吼連連,卻左支右絀,暴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被秦桑抓住,更加速了它的滅亡。
最終,天蛇將徹底落入下風,在它瀕臨敗亡之際,秦桑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以迅雷之勢將之斬殺!
‘咔嚓!’
一道青雷正中天蛇將本尊。
天蛇將身上的鱗片早已破損不堪,鮮血淋淋,蛇頭在雷霆中炸開,血肉爆散。
蛇軀驀然僵硬,向下跌落。
就在這時,令人驚異的一幕出現了,蛇軀竟如幻象一般破碎,那些飛濺的碎肉、血滴也都一同消失,半點兒不存。
天蛇將化爲烏有,只有戰場上的鬥法痕跡,昭示着它曾經出現過。
看到這一幕,琉璃驚訝道:“它也是假的?”
秦桑點點頭。
實難想象,天蛇將竟然和那些妖獸一樣,都是類似幻象的存在,可是它表現出的靈智難道也是假的?
難道說……
秦桑心下一沉,想到一種可能,或許那些妖獸不僅實力在提升,還在發生異變,最終都將擁有智慧,和真正的生靈無異!
若是如此,獸潮只會更難對付。
“秦道友在想什麼?”琉璃飛過來,見秦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秦桑微微搖頭,遲疑道:“我總感覺,妖蟒法相有些熟悉……”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秦桑以前遇到過不少妖修,它們也修法相之道,但秦桑並沒有這種感覺。
“是功法的原因嗎?”
秦桑想到《天妖煉形》,不由看向天蛇將隕落的地方。
《天妖煉形》是他見過的最特別的妖族功法。
《天妖煉形》引星辰之力修行,而天蛇將自稱來自翼宿,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可惜天蛇將只是一具幻象……
秦桑收起雜念,掃了眼被黑暗籠罩的四周,神情一肅,問道:“這是不是春秋晷的力量?”
琉璃點頭,同樣語氣凝重道:“每當春秋晷出世,便會有黑白更替,日夜輪轉,這種景象和記載中的非常像。”
“看來這處秘境確實已經發生了劇變,”秦桑嘆道。
春秋晷不會輕易出世,往往要等道門傳人進來之後,觸發某些條件。
他們才進來不久,日夜更替的異象就已經出現了,只有一種解釋,秘境異變讓春秋晷提前出世了。
對他們而言,這絕非好事,意味着接下來的希望更加渺茫,而他們對於春秋晷本就沒有多少期待,並不認爲自己能得到器靈認可。
不過,既然寧真人特別交代,無論如何,他們之後肯定要去爭一爭的。
……
心湖外。
雲山之間。
自從秦桑等人進入秘境,鴻天便從蒲團上起身,時而望天,時而望向濃霧深處。
這時,鴻天突然開口,道:“估計接下來不會有新的同道出現了,上面傳下來的諭令,諸位想必都看到了吧?”
他周圍沒有第二個人,像是對着虛空說話。
四周一片沉寂。
片刻之後,山外傳來一聲質問:“鴻天你到底想說什麼?”
“素聞鴻天你膽子不小,空境二重時就敢和羽人族翻臉,不會想違逆上面的意志吧?”接着響起一聲女聲的輕笑,帶有一絲戲謔。
“真當我不知天高地厚?”
鴻天淡淡一笑,也不着惱,轉身望向心湖深處,“現在看來,那些老傢伙都已經深陷其中,分身乏術了。”
這次以試煉的名義,強行將衆人送進去攪動風雨,也是一次對那些老祖們的試探。
秦桑等人進去這麼久了,那些老祖毫無反應,足以驗證一些猜測了。
“哼!”
有一個尖銳的聲音發出冷哼,“那些老傢伙陷在裡面,外面則要靠我們!明明是留給我們的好處,竟然還有人想分一杯羹,我倒要看看哪個能捨棄一張老臉,在這時候跳出來!”
此人說出這番話,無人表示贊同,但也沒有人出言駁斥,可見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諸位可能想多了。”
一陣沉默過後,響起一個溫和的女聲。
“老祖們想要爲自己的弟子謀些好處,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老祖們不過分插手,那些弟子最終能取走的不過九牛一毛,無傷大雅。”
話音未落,響起一個豪爽的聲音,“哈哈,還是女皇大氣!女皇言之有理,只要老祖們不壞規矩,有些小輩福緣深厚,我們讓出去些許也無妨。大家不必多想,真正的對手其實就在身邊。鴻天你這時候叫醒大家,是不是想要定一個章程?”
聽此人之意,方纔開口的那名女子竟然是鮫人族女皇!
“我卻不像兩位這麼樂觀!”
那個尖銳的聲音依然強硬,“不是人人都能顧全大局!有些人名義上是老祖宗,但脫離塵世太久,高高在上,行事隨心所欲,不可不防!”
“說的不錯,機緣動人心!這是我們突破後最大的機緣,甚至可能是此生最大的機緣,謹慎些也是應該的,”又有人附和,“既然如此,何不再等一等,且看那些小輩的表現,若有人圖謀不軌,接下來定會暴露出蛛絲馬跡的。那些老傢伙現在干涉不到外面,局面還是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鴻天你有些心急了,”有人不滿道。
鴻天不以爲忤,攤開雙手道:“在下出身卑微小族,勢單力孤,豈能不急?不盡快定個章程出來,就算那些老傢伙們不插手,萬一事了之後,有人棋差一招,卻不認賬,以勢壓人,又當如何?”
“鴻天你確實太着急了!”
之前那個豪爽的聲音冷冷道,“部族之別,只在霧海,聖境之上,永遠只有一個異人族,這是祖訓!”
鮫人族女皇淡淡道:“勢究竟在哪一邊,誰又能說得準?諸懷族上面未必就沒有祖境的老祖宗,說不定我們都要看你鴻天的臉色。”
“哦?”鴻天咧嘴一笑,“借女皇吉言,到時候在下肯定會遵守諾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