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又發生宮變了？”
顧傾城收到消息，略吃驚。
她趕忙追問了一句，“陳端呢？”
這位剛剛登基，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呢。
且，他領兵多年，麾下還有數萬精兵。
更有顧傾城給他創造的神蹟，作爲一個從天而降、受命於天的“天子”，他自帶君威光環啊。
就是那些“不語怪力亂神”的朝臣們，或許不信，但也肯定不會輕易得罪。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弒君了，而是瀆神啊。
“陳、陳氏被殺了！”
周紹聲音低沉，帶着些許悵然。
作爲陳端帳下的謀士，周紹曾經也是全力輔佐這位主公。
人，都是有感情的。
相處幾年，陳端也算厚道之人。
至少對周紹、楊微這些謀士，禮敬有加，頗有禮賢下士的明君做派。
若不是之前陳端出昏招，而顧卿這個女君又太過出色，周紹等也不會另投明主。
雖然周紹他們放棄了陳端，但並不意味着，他們就真的把這位舊主當成了仇人。
他們對陳端，只有立場上的不同，卻沒有私人恩怨。
所以，乍一聽到噩耗，周紹自己都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
有驚愕，有傷心，也有一種莫名的失落。
“陳端死了？”
顧傾城也一臉的驚愕。
陳端坐上龍椅纔多久啊。
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個月。
“陛下，或許這就是命啊！”
躲在識海里的禍水，一個沒忍住，跳出來刷存在感。
其實，依着它的上帝視角，早在建康發生宮變的時候，它就知道了。
可是，陛下曾經下過命令，不許它劇透。
雖然不太瞭解，向來喜歡不擇手段的陛下，爲何在現實中拒絕開掛、走捷徑。
但，禍水跟陛下相處多年，對她早就又敬又怕。
顧傾城的話，禍水從不敢違逆。
更不用說，現在顧傾城升級了，她不再是普通的執行人，而是成爲主神。
只要她想，她就能輕鬆將禍水格式化！
惹不起啊！也不敢惹！
所以，迴歸本世界後，禍水就安分的躲在識海空間裡。
哪怕知道了整個本世界發生的所有事，也不敢輕易透漏給顧傾城。
此刻，顧傾城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了“建康宮變”的事兒，禍水覺得自己再跳出來討論，並不算違規。
它頗爲感慨的說道，“上輩子，陳端就是在湯泉宮變的時候，兵敗被殺。”
“這輩子呢，他原本有逆天改命的機會！”
禍水說這話，不是隨口亂說，而是有理有據。
“他攀上了您這個高枝兒，沾染了帝王運勢，這纔有機會坐上了那張椅子。”
顧傾城挑眉，用意識跟禍水交流：
“禍水，你的意思是說，上輩子的宇文珩也好，這輩子的陳端也罷，他們本身並沒有帝王命格。”
“是我，天生鳳命，誰娶了我，誰才能做皇帝？”
好一個天命論啊。
聽着似乎還很有道理的樣子。
“對對！就是天生鳳命！”
禍水聽到顧傾城的話，連連點頭。
還是陛下會總結啊，自己說了那麼多，都不如她的一個詞兒更具形象化。
顧卿天生鳳命，她嫁給誰，誰就是皇帝。
宇文珩是這樣，陳端也該是這樣。
可惜，這輩子，顧卿先是放棄了宇文珩，於是，宇文珩敗了。
就連江陵都拿不下來。
進退維谷，無處可去，儼然就是一個喪家之犬。
顧卿選擇了陳端，陳端沒有死在湯泉宮變，反而成爲勝利者，登上了皇位。
偏偏這廝自我感覺良好，自己作死，讓顧卿又放棄了他。
於是，陳端也死了！
“沒錯，這一切都是天命！”
“陛下，你纔是本世界的氣運之女啊……”
禍水越說越興奮，更是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與自豪。
唉，自家陛下就是牛逼！
顧傾城：……
勾了勾脣角，顧傾城還是一派淡然。
似乎，天生鳳命什麼的，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事實，而非什麼值得吹噓、炫耀的神話。
“是何人動的手？”
顧傾城一心兩用，在用意識跟禍水閒聊的同時，也沒有忽略了下首的周紹。
問出問題後，還不等周紹回答，顧傾城又低低的說了句：“且讓我猜一猜，可是王家的人？”
顧傾城可沒忘了，陳端背棄與她的婚約，就是因爲王大將軍想要與他聯姻。
聯姻可是把雙刃劍。
固然能夠幫助陳端串聯勢力，穩定京城。
可，也容易設下陷阱，讓陳端一時大意的掉進去。
陳端不是平庸之輩，建康雖然是王家的地盤，可陳端手裡有兵。
如果沒有一個可以讓陳端放下戒心的契機，就算有所謂的“天命”一說，陳端也不會輕鬆被人誅殺。
“昏禮！甚至是封后大典！”
顧傾城望着建康的方向，語氣輕鬆的說道。
周紹：……不愧是主公，果然英明。
就這頭腦，他們這些大男人都要拜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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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猜測得極是。”
“王氏有疑心，在封后大典的時候，埋伏了人手，一舉攻破皇城，當衆斬殺了陳氏。”
顧傾城愣了一下：“當衆？”
這也太瘋了吧。就算陳端也是謀逆上位的。
但他有“神蹟”啊。
他是“天命所歸”的君王。
且，自古以來，哪怕是亂臣賊子，想要弒君奪位，大多也是暗中動手。
毫不遮掩、當衆動手，大概只有一家：司馬氏。
而這一家，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兒，不但落下罵名，自家也遭了報應。
“是！當衆下了殺手。”
就是周紹，也有些心理不適應。
雖然似他們這樣的謀士，根本不信什麼受命於天。
歷史上的很多祥瑞、神蹟，都出自謀士的手。
但，皇帝到底是皇帝。
自古以來，君臣父子，尊卑有別。
這、是禮法，是倫理綱常。
一旦亂了，天下也會亂。
所以，爲了維持天下的安定，爲了收攏、穩固人心，也要維持該有的規矩。
王氏，卻亂了規矩。
當衆弒君，喪心病狂！
“王大將軍不似這等狂悖之人啊。”
顧傾城微微蹙眉。
王家的家主，現任大將軍，顧傾城是知道的。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此人都不是泛泛之輩。
出身世家，身處江南，卻沒有養成“指馬爲虎”的無能性子。
他文韜武略，他胸有丘壑。
是南朝爲數不多的能臣良將。
以他的腦子，以他的城府，他斷不會做出如此“授人以柄”的蠢事。
“此事不是王大將軍所爲，而是、而是他的庶長子王棄！”
王棄？
棄？還是其他的同音字。
顧傾城略詫異。
“人如其名”雖然不一定都是真的，但父母給子女取名，大多都是存着一定的期盼。
身體不好的，就會取一些去病、龜年之類的名字。
希望兒女能夠無病無災、健康長壽。
以“棄”爲名，又是何意？
難道是做父母的，十分討厭這個孩子。
可若是嫌棄，爲何又讓他降生到這個世上？
顧傾城雖然是古代土著，可她的思想一點兒都不老舊、腐朽。
她從不認爲生養孩子就是“恩”。
也從不認爲孩子是父母的附屬品。
自古以來的生養之恩，以及不把孩子當成獨立個體的行爲，顧傾城都不贊同，甚至有些厭惡。
不喜歡孩子，就別生。
生出來了，就要好好養。
沒有履行到父母的義務，就連名字，都取得如此歹毒。
但凡心性沒有那麼堅強，可能就會扭曲，甚至成爲反社會的大反派。
等等！
難道就是因爲家族的緣故，王棄有了個悲慘的人生，這才變得如此瘋狂？
當衆弒君啊！
再等等——
王棄！
上輩子……呃……好像也有這號人物。
或許是受到了顧幼儀的影響，最近這段時間，顧傾城有時候也會想到前世。
顧傾城自己命運的軌跡發生了改變。
很多大事件也跟上輩子有了出入。
但，一些重要的人物，依然有着自己的人生。
他們的軌跡，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比如王棄。
前世，也是個瘋狂的人。
他出身琅琊王氏，卻是個身份有瑕疵的庶孽。
從小不受家族重視，還飽經虐待。
糟糕的童年，讓他養成了偏執、瘋狂的性子。
他看似文弱，實則悍勇無比。
本該子承父業的成爲南朝的第一戰神。
但，他性格有缺陷啊。
暴虐成性，人心盡失，發展到最後，他的副將都想偷偷殺了他。
王棄沒有死在戰場上，反倒是被近侍趁着醉酒活活勒死。
一代瘋批悍將，死得十分憋屈。
這一世，宇文珩沒有成氣候，陳端成了南朝的皇帝。
還跟王氏聯姻，冊立王氏嫡長女爲皇后。
王棄就是那位王氏女的庶兄。
雖然是同父異母的親人，但考慮到王棄的處境，顧傾城就能猜測得出：王棄與王氏女一定沒有什麼感情。
否則，他也不會在王氏女的昏禮上，斬殺了王氏女的丈夫。
更有甚者，顧傾城有理由懷疑，所爲的宮變，也不是王家所爲，而是王棄的手筆。
“陛下，說起來，你和這個王棄，還有些淵源呢。”
禍水又在識海深處，積極的刷存在感。
“我？”
顧傾城有些恍惚。
做了太多次的任務，經歷了幾百上千年的歲月。
饒是她智商爆表，記憶力超羣，對於本世界的某些事，尤其是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人與細節，她都有些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