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華、蘇冉冉這對老夫妻，都快愁死了。
“顧卿”和吳念卿，明明是母女，卻成了置氣的小冤家。
兩人第一次的見面，真心算不得愉快。
吳念卿是帶着些許心虛、尷尬，“顧卿”就是徹頭徹尾的拒絕。
而蘇冉冉的勸說，更是加劇了這位“中年少女”的叛逆——
我讓她？
憑什麼？
誰還不是個十七歲的受寵獨女？
“……卿卿，念卿真的是你的女兒啊！”
時隔一個月，蘇冉冉又說起了這個話題。
顧傾城這次沒有抗拒，眼底雖然還是有驚悚，卻已經能夠“認命”。
她點點頭，“我知道！”
“圓圓他們也都是這麼說的，你們也給我看了當年的照片——”
爲了“喚醒”顧傾城的記憶，顧國華夫婦、吳思謙等幾乎是想盡了所有的辦法。
比如拿出所有有關顧卿的相冊。
尤其是十九歲之後的。
校園時代，跟舍友的合拍，跟男友的合影。
畢業的畢業照，婚紗照。
懷孕後，爲了記錄孕期生活，不但有照片，還有視頻等。
孩子出生後的影像資料就更多了。
顧傾城沒事兒的時候，就會拿着那些一一瀏覽。
但，依然沒有被觸動，她還是如同一個外人般，看着別人家的生活記錄。
不過，顧國華等人的努力也不是白費。
至少他們提供的這些東西，有力的“證明”了，他們沒有說謊——
顧卿確實嫁給了吳思謙，也確實生下了吳念卿。
“另外，我還查看了當年的產檢、住院等記錄。”
顧傾城所營造的，是一個出身高貴、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世家女。
所以，她哪怕只有十七歲，哪怕面前站在的是她曾經的爸媽，她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
她會質疑，她會查證。
證據齊全了，她纔會接受所謂的“事實”。
顧國華＆蘇冉冉：……
曾經那般無條件的信賴自己的寶貝女兒，居然、居然變得這麼“理性”，他們真的很受傷。
偏偏，他們已經沒有立場去責怪——獨生女家庭，跟多胎家庭肯定是不一樣的。
獨女家庭，女兒就是唯一，是一個家庭的中心。
她會本能的信賴父母——除了我，你們還會偏向誰？
而多胎家庭呢，好幾個孩子，除了她，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父母的選擇太多了。
他們會爲了別的孩子，而選擇委屈、欺瞞甚至是傷害某一個孩子！
傷心又難堪，卻還不能發作。
若是他們計較，顧傾城就會直接問一句：“聽說顧小小被你們收養後，就住了我的書房？”
“哦，對了，還有顧長青，他現在住的房間，應該是我的那一間吧。”
都有了其他的孩子，還任由其他的孩子佔據了原身的一切，顧國華和蘇冉冉又怎麼能理直氣壯的訓斥她顧傾城“不懂事”？
不想被懟得下不來臺，顧國華和蘇冉冉就只能忍着。
深吸一口氣，蘇冉冉繼續勸說，“卿卿，你既然知道念卿是你的女兒，那就該多爲念卿考慮。”
“你和思謙如果鬧得太過，夾在中間的念卿最爲難啊！”
爲了孩子，就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
退一步，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嗎？
“我知道吳念卿是跟我是血緣上的親人，但，我跟她真的不熟啊。”
“我沒有經歷你所說的十月懷胎，也沒有痛苦而艱難的分娩。”
“我也沒有給她餵奶、換尿布……所有有關她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媽，你讓我爲一個陌生人考慮，真的是在爲難我啊！”
“還有，我把她當女兒，事事爲了她考慮，她有沒有把我當成媽媽呢？”
“我‘回來’已經一個月了，除了第一天見了一面，隨後的日子裡，她可曾來探望過我？”
“她都不把自己當成是我的女兒，我又憑什麼要讓着她？”
顧傾城平靜的說出了這些話。
險些又讓蘇冉冉當場爆發。
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
就憑你是她的媽媽，是你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你就要對她負責！
但，這些話，蘇冉冉不能說。
因爲說了，顧傾城就會拿古禮中的父母之恩說事兒。
一個是現代思維，一個是傳統思想，都有一定的道理，也都有各自的擁躉者、支持者。
屬於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大家都有理。
忍了又忍，想了又想，蘇冉冉只能拿年齡說事兒，“她還小，是個孩子呢！”
顧傾城一臉受傷，“細算起來，我其實還不滿十七歲。”她“穿越”十七年，還有待在孃胎裡的幾個月。
而現實中的吳念卿是五六個月的時候，親媽才昏迷。
如此折算，快要十八歲的吳念卿，卻是比還不到十七歲的顧傾城年長。
所以，比大小，顧傾城險勝！
蘇冉冉：……你都四十二了！不是十七歲！
但，這話，還是不能說。
顧傾城甦醒後的表現，雖然很正常，但她到底有着十七年的昏迷病史。
萬一刺激太過，讓她再度陷入昏迷——
唉，不懂事就不懂事吧，至少她還好好的活着。
蘇冉冉和顧國華一樣，雖然不能像過去一樣無條件、無原則的寵愛卿卿，但他們還是愛着卿卿的。
頂多就是不夠純粹，不再是唯一。
但，相較於隔了一層的外孫女兒，和沒有血緣的前女婿，卿卿還是更重要一些！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兒孫自有兒孫福。
再說了，卿卿說得也沒錯，吳思謙的事業，原本就是她的投資。
過去的十幾年裡，顧國華和蘇冉冉兩口子，更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沒少幫助吳思謙。
顧國華當了幾十年的老師，十幾年的校長，不敢說桃李滿天下吧，卻也着實有一部分優秀的學生。
且，他作爲重點中學校長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種資本。
他能夠接觸到方方面面的人，不一定就是有錢有勢，卻能夠幫到吳思謙。
還有蘇冉冉，沒有學生，但她工作本身，就是“現管”，也有許多屬於內部的小道消息。
吳思謙的公司能夠發展這麼順，絕對離不開顧家的幫扶！
原主的原始投資+顧家的資源，折算下來，分走吳思謙三分之二的財產，並不過分！
心中的天平一旦開始偏移，顧國華夫婦就開始徹底站在女兒的角度，爲女兒謀算。
唉，思謙確實很好，就像是他們的兒子。
但，“像是”終究不是“是”。
尤其是如今吳思謙有了新的妻子，他道德和法律上的岳父母，也就換人做了。
雖然現在吳思謙還是一口一個爸媽的叫着，但他們已經不再是唯一的岳父岳母。
哦，不！
確切來說，他們已經是過去式，不再是名正言順的岳父母。
還有，以後如何，就要全憑吳思謙的良心了。
他繼續孝順、尊敬他們，是情分，是他有良心。
可若自此變成陌路，那也是本分。是他“仁至義盡”！
說到底，還是血緣，哦不，是捏到手裡的利益最牢靠。
“……好，我知道了！”
顧國華與蘇冉冉對視良久，老兩口交換了意見，並最終得到統一：“公司的事兒，我會幫你。”
“小馮，你還記得吧？當初你和吳思謙的投資協議，就是他幫忙擬定的。”
“那時他還只個剛入行的小律師，現在啊，他都是律所的高級合夥人了，在省城頗有些名氣的。”
顧國華口中的小馮，就是他的一個學生。
小馮上學的時候，顧國華還曾經資助過，小馮對顧校長這個師長，打從心底裡尊敬。
顧國華也很信任他，但凡是有關法律上的事兒，都會請他幫忙。
“小馮？馮師兄嗎？我記得，他讀高中的時候，我還在上小學。”
“每個星期，他都來咱們家補課。”
而補完課，時間太晚了，顧家就會留他吃飯。
顧家的那一頓晚餐，曾經是年少時的小馮，最美好的回憶。
至於什麼婚前投資協議，顧傾城就不記得了，畢竟，她的記憶只停留在了十九歲！
顧國華：……他都差點兒忘了，自己女兒的心理年齡只有十幾歲！
大學後的種種，她都不知道！
投資、協議等事情，她也不知情，想要順利完成財產分割，還真就需要律師啊。
更需要他們做父母的鼎力幫忙。
一時間，那種要爲兒女遮風擋雨、支撐天地的使命感陡然升起。
心中本就有愧疚的顧國華，更像是找到了“補償”女兒的辦法——不能給女兒唯一的愛了，那就滿足她的需要，把屬於她的錢都拿回來！
挽起袖子，快要退休的顧國華，準備跟曾經親若父子的前女婿撕逼！
馬上就要舉辦婚禮的吳思謙，聽完顧國華的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什麼？
卿卿要跟他算賬？
關鍵是岳父和岳母都支持？
這、這——
吳思謙倒不是不願意，而是，有些不能接受。
他跟岳父一家談感情，結果這家人卻跟他談錢？
十幾年的相處，十幾年的付出，難道就這麼的一文不值？
他們居然爲了錢，就要鬧到如此地步？
聽岳父話裡的意思，似乎不能協商解決，就付諸法律。
思卿集團是上市公司啊，若是傳出訴訟的消息，股價就會一路狂跌。
一個弄不好，還會直接搞破產！
顧國華：……我知道！所以，咱們還是不要撕破臉，好聚好散吧。
吳思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