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將軍,您說什麼?池剛纔沒有聽清楚,還請您再說一遍!”
姜池帶着“誠意”,來到了城池下,然後被守軍用吊籃弄到了城裡。
來到縣衙,見到了又黑又高、宛若鐵塔的韓成。
還不等姜池開始展現他的口才,韓成就語出驚人。
饒是姜池見多識廣,饒是他心理素質超高,泰山崩於前都色不改,卻還是被韓成的“異想天開”弄得張口結舌。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傾慕顧氏女,欲結兩姓之好?”
哈!
就算韓成手邊沒有鏡子,可尿總還有吧。
他就不能撒泡尿,低頭照一照?
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又是誰給了他勇氣,居然敢肖想佔據了偌大嶺南的吳郡顧氏女?
“給爺氣笑了”,直接在冷靜持重、淡然自若的名士姜池身上有了具象化。
他真的被氣笑了,他更是不能想象,這世上怎麼會有韓成這樣毫無自知之明、一味癡心妄想的蠢貨?
禍水全程圍觀,並精準總結:“這叫‘長得醜,想得美’。”
唉,沒辦法啊,誰讓之前陛下演的太好,給世人一種誤解——
這位出身高貴的顧氏女,就是個戀愛腦。
爲了男人,甘心做賢內助。
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可惜遇到了渣男,一腔真心被錯付。
然後,便有某些普信男,受到了“鼓勵”——
陳端沒眼光、沒良心,但我有啊。
陳端有兵、會打仗,我也有兵、我也會打仗啊。
陳端能夠靠着顧氏的資助,逐鹿天下,我也可以!
或許,韓成並不是唯一。
甚至不只是在南朝,就是在北方,只要聽說了陳端與顧氏的恩怨,就會有不少軍閥,生出了妄念。
不過,就目前而言,姜池所面對的普信男,哦不,是醜信男只有一個韓成。
且,這是姜池第一次經歷,所受到的“驚嚇”也最大。
他都有些失去表情管理了。
問出的話,也帶着明顯的嘲諷。
韓成不知道是真的沒有聽出來,還是裝傻充愣,竟真的按照姜池的要求,重新說了一遍:
“姜司馬,吾傾慕顧家女郎已久,今日願以江陽城爲聘,求娶顧氏阿卿!”
姜池:……
無語凝噎啊。
依着姜池聰明絕頂的大腦,自是能夠明白韓成爲何會有如此妄想。
一來,有陳端這樣的“成功案例”;
二來,顧卿有錢有人還甘心做賢內助;
三來,顧卿出身高貴,長得還美,傾國傾城、絕代芳華。
出身好,顏值高,嫁妝還無比豐厚,關鍵是,人家願意拿出嫁妝來資助丈夫……這簡直就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最完美妻子人選啊。
韓成作爲陳端的副將,是親眼看到過顧氏女的真心付出,也親身體會過顧氏的豪富與底蘊。
他很容易就生出了幻想:陳端可以,我也可以!
姜池的一雙丹鳳眼,不着痕跡的掃了韓成一眼,然後就快速的挪開。
好醜!
好辣眼睛!
姜池沒有見過陳端,但這位樑王,有着“容貌甚偉”的風評。
雖然有胡人血統,雖然出身寒門,但陳端已經是軍二代。
他的堂兄還當了皇帝,陳氏勉強算是皇族。
最重要的,還是陳端握有數萬大軍,有着與陳靖分庭抗禮的實力。
如此條件,顧氏才願意下嫁。
陳端爲了顧氏,也是忙前忙後,殷勤至極。
世人都知道顧氏女甘願成爲陳端的賢內助,卻選擇性的遺忘了,是陳端,想方設法將身在北地的顧家老小,平平安安、一個不少的救了出來。
還有顧氏在嶺南的一些征戰,也都有陳端派兵相助……
顧氏與陳端聯姻,真的沒有吃虧。
本就是兩大家族的合作,世人卻被顧氏放出來的“愛情故事”所誤導。
只當顧氏女是爲愛癡狂的癡心人兒,卻忽略了她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小女郎,就成了顧氏的家主,成了嶺南的女王!
顧傾城可謂是面子裡子都有了。
這裡面,絕大多數都有陳端的“貢獻”。
而這個韓成有什麼?
容貌奇醜,連寒門都不是,手底下也只有三千人馬和一座城池……
姜池都不能多想,否則,他又要被氣得失去表情管理。
深吸一口氣,姜池沒有當場斥責,而是虛僞的跟韓成寒暄着。
作爲一個善謀略、好辯才的謀士,姜池哪怕心裡已經把韓成罵成了狗屎,面上也是一派春風,與韓成也能虛與委蛇。
姜池表示,將軍的意思,某會好生傳達。
但,此事關乎重大,女君還需慎重考慮。
他呢,就此告別,若有佳訊,他隨時稟報!
姜池的態度極好,除了最開始的“被氣笑了”,隨後的表情管理非常到位。
韓成很滿意,沒有爲難,更沒有扣留,客客氣氣的把姜池送了出去。
姜池揮揮衣袖,瀟灑離開,連所謂的“見面禮”,也被他直接帶了回來。
韓成,他不配!
雖然還不知道顧傾城對這門“婚事”的態度,但姜池有預感,顧傾城絕對不會答應。
既是如此,就不要浪費那些糧餉了。
顧家豪富,不缺這點兒東西,可也不能餵了狗啊!
……
“……你說什麼?韓成都說了什麼?”
城外的軍營裡,帥帳中,顧傾城掏掏耳朵,再次確認。
看到素來持重、冷靜的主公,都被弄得不可置信,已經遭受過一波“刺激”的姜池,瞬間就心理平衡了。
不能怪我失控,實在是某人太奇葩。
姜池見過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但能夠達到韓成這種癡人說夢的境地,還是極少見的。
這不,主公都被“震驚”(噁心?)到了呢。
心理得到平衡的姜池,非常有耐心的把韓成的請求又說了一遍。一字不落,句句還原。
顧傾城:……
短暫的無語過後,顧傾城就恢復了正常。
嗯,身爲天鵝,總是不可避免的要被癩蛤蟆覬覦。
雖然噁心了些,可也不能總讓自己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且,韓成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唯一。
“陛下,你之前演的太好了,都把你當成了倒貼男人的戀愛腦呢。”
禍水就是不改吃瓜本性,跳出來湊熱鬧。
顧傾城:……還用你說!我當然知道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不過,顧傾城不會把別人的妄念歸咎到自己的錯處。
醜信男自己異想天開,難道還有怪自己條件太好?
“打吧!”
顧傾城嘆了口氣,她確實想盡量減少傷亡。
但,韓成提出了這樣的要求,雙方已經沒有了“和談”的可能。
那就只能打嘍!
正好,顧傾城也需要向世人展現一下——
她,顧氏女,不只是甘願爲男人付出一切的癡情女子。
也是能夠殺伐決斷、攻城掠陣的女中英豪。
“好!那就打!”
姜池就知道,他的主公,絕不是甘願受這種屈辱的人。
倒不是說就該如此的“意氣用事”,畢竟對於政客來說,能屈能伸纔是王道。
但,也說了,“能”屈,而不是“隨便”屈。
如果連韓成這樣的貨色,都要忍讓,顧傾城註定無法成爲亂世中的一面旗幟。
主公可以忍讓,但不能無原則無底線的忍讓。
否則,追隨她的人,都要忍受不了這種憋屈、懦弱的主公!
“先生,看來你早有計策!”
見姜池態度堅決、成竹在胸的模樣,顧傾城便笑了。
其實,她也有一定的謀劃。
但,既然身邊有姜池這樣的謀士,爲什麼不用?
上位者,不需要懂得做事,只需要知人善用就可以。
“主公,可以這般——”
姜池嘴角上揚,笑得淡然、自若。
彷彿,一切早在他的籌謀之中。
第二天,韓成沒有等來姜池的“回稟”。
倒是顧家的軍營,忽然變得熱鬧起來。
護城河外,距離城牆只有三四百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遠遠大於弓箭的射程範圍。
在古代,弓箭的最大射程在一百步左右,也就是一百二十米到兩百米之間。
距離城牆太近,很容易成爲城上衛兵的靶子。
距離太遠,“效果”就不太好了。
至於什麼效果,很快城牆上的兵卒們就知道了。
“咦?他們在做什麼?”
“在埋鍋?他們要做飯嗎?”
城牆上,戍守的兵卒們,看到顧家軍營裡的人如同螞蟻般忙忙碌碌、進進出出,不禁有些好奇。
他們趴在垛口上,探着身子往下看。
然後,就發現,顧家的兵卒在埋鍋造飯。
很大很大的大黑鍋,下面是火堆。
不多時,火燃了起來,還有穿着白色罩衣的火頭軍,拿着鐵鍬圍在大鍋周圍忙碌。
“那是肉?好大一盆啊!”
“不止一盆啊,每口大鍋旁,都有一大盆。”
“一、二……六……九、十!”
足足十口大鍋,足足十大盆肉。
城牆上的兵卒們,都開始忍不住的分泌口水。
而這種來自於肉的誘惑,在隨後的炒糖色、煸炒五花肉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香!太香了!”
“是甜味兒嘛?做菜還放了糖?”
“……早就聽說顧家豪富,沒想到,他們竟到了如此地步。”
“裝裝樣子吧,誰還真捨得讓最底層的兵漢們吃肉?”
“未必!我聽說,顧家女郎最是大方,當初樑王還在的時候,咱們陳家軍就能靠着顧女郎吃到飽飯。聽說啊,這是顧家女郎的要求,必須讓咱們這些大頭兵吃飽喝足!”
“……可惜,樑王毀了婚約,沒了顧氏女這麼好的賢內助,如今更是……”
唉,難怪古人常說“妻賢夫少禍”,陳端這是生生把自己的福氣給作沒了呀。
就是不知,誰還能得到顧女郎的垂青,繼而……
吸溜!
真香,這麼霸道的香味兒,兵卒們都沒法兒再胡思亂想了。
他們只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