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與人玫瑰,手有餘香(2)
患者的年齡太大,就算能堅持下來一場開胸手術,可術後的修養效果也不會太好。
而他們也不確定,患者究竟能不能堅持下來這次的手術。
或許在體外循環後,劉老心臟將無法恢復跳動。
可若是不醫治,劉老可能只剩下兩三個月的性命。
一個是兩三個月後會死,另一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太多未知的可能, 再加上劉老特殊的身份,導致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剛好劉老清醒,想要當面向餘光道謝,劉主任這纔將餘光找過來,想着讓餘光安慰劉老幾句。
雖然原本有這樣的想法,可看到餘光後, 又歇了心思。
這不是餘光的責任, 還是應該由她去同病人溝通。
大概說完劉老的病情後, 劉主任看向餘光:“等下你什麼都不用說,多安撫病人幾句,這時候信心比什麼都重要。”
餘光笑着應了,隨後不慌不忙的進了病房。
在醫院裡,醫生永遠是走的最慢的那個。
因爲一旦醫生在奔跑,那病人們就該害怕了。
聽到主動脈夾層,餘光露出溫柔的笑意:“還好,倒不是什麼大手術。”
聽到餘光的話,劉主任忍不住蹙眉:看來小余的基礎知識還不夠紮實,居然連手術難點都看不出來。
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餘光倒是沒在意劉主任的眼神, 只見她接過劉主任的病案冊快速讀完,隨後快步走進病房。
劉老此時正坐在牀上茫然的看着窗外。
資助孩子這種事說着簡單,可壓力也是真的大。
他每個月都有6000退休金, 可每天一睜開眼就感覺自己欠了別人錢。
他需要非常努力, 才能讓那些孩子留在學校中讀書。
他最大的快樂, 就是坐在圖書館中靜靜的閱讀一小時。
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活動,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能連着兩天在牀上休息。
可問題是, 他馬上就要死了.
雖然醫生沒有明說,但他不傻,光看醫生的眼神就知道,他活不了幾天了。
他活了八十八歲,這個歲數其實不虧,只是他還有事情沒做完。
餘光剛一進來,就看到劉老沉思的模樣,於是她走到劉老牀邊輕聲詢問:“醒了”
劉老轉頭看向餘光,隨後笑着同餘光點頭:“謝謝你救了我。”
餘光走到劉老身邊,拉過一隻手爲劉老把脈:“心思太重可不利於休養。”
不單單是身體上的病痛,這人還有心結。
劉老笑着搖頭:“老了,身體不行了,就不給醫院增加負擔了。”
餘光的脣角提起一個漂亮弧度:“我是醫生,你沒必要同我說謊。”
脈象是騙不了人的。
被餘光戳穿心事,劉老臉上的表情再次落寞,他望向窗外:“我其實不想死,因爲時間不對。”
餘光沒說話,而是放開劉老的手腕,靜靜靠在牆邊。
而劉老則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你可能會覺得我說不想死,是因爲捨不得那些孩子。”
似乎是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劉老輕輕擺擺手:“非親非故的, 他們從不是我的責任,我資助他們也不是因爲希望他們能有多大出息,只是希望這個世界上讀書知理的人能更多一些。”
似乎很久沒和人好好聊過,劉老在牀頭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而且,我希望能讓自己更忙碌些。”
說道這,劉老略顯渾濁的眼睛看向餘光:“餘大夫,我院子裡有顆枇杷樹,是我妻子懷孕那年栽的。
我們當時已經快四十歲,纔有了第一個孩子,誰想到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
她臨死的時候告訴我,讓我好好照顧那顆枇杷,只要樹不死,就還有希望。
我以爲她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那年我家連續被砸了很多次,就連枇杷樹也被放火燒了。”
說到這,劉老看向餘光:“我以爲樹肯定保不住,誰知道卻下了雨。”
兩行濁淚順着臉頰上的溝壑滾滾而落:“那棵樹連續被折騰了幾次都沒死,我知道,一定是我家那個放不下心,就坐在樹下看着我呢!
我問過,枇杷樹能活五十年,他這兩年已經不結果了,我現在就希望能趕在它後面”
用袖口抹了把眼淚,劉老的聲音中帶着哽咽:“人老了,腦子也不清楚了,放在那些年,這種話我也不敢往外說,倒是讓您笑話了。”
他不是什麼英雄,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偉大,能支撐他、陪伴他的,只有妻子留下來的枇杷樹。
他唯一的念想,也只有那顆老樹
看着劉老捂着眼睛無聲的流淚,餘光柔聲開口:“如果你相信我,你這個手術我能做,保證你活過那棵樹。”
人只要有念想,就不會喪失希望。
劉老的動作一頓,擡頭呆呆的看向餘光,這姑娘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見劉老疑惑的眼神,餘光的眉眼間都是笑意:“而且我的手術提成低,比其他醫生更便宜,能節省不少資源。”
她是真的很賣力的推銷自己。
望向餘光自信的臉,劉老:“.”我好像被說服了。
劉主任氣急敗壞的走進辦公室,直接敲了敲餘光的桌子:“來我辦公室。”
見其他同事一臉擔心的看着自己,餘光笑盈盈的對他們:“我去看看什麼情況。”
餘光剛進劉主任的辦公室,便直面了劉主任的怒火:“你是不是告訴劉老,你要給他當主刀。”
她是讓餘光去安撫劉老,不是讓餘光去火上澆油的。
她知道小余身體康復後着急證明自己。可這並不是小余對患者毛遂自薦的理由。
關鍵是這兩人一個敢說一個敢信,怕不是把她活活氣死。
想到之前劉老站斬釘截鐵的要讓餘光做他的主導醫生,劉主任就覺得腦瓜仁直嗡嗡。
這姑娘怎麼什麼都敢做!
餘光則是笑盈盈的看着劉主任:“是我說的。”
見餘光根本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劉主任感覺自己的三叉神經一陣陣抽痛:“你等着,我現在就給胸外的蔡主任打電話,讓他聯合會診。”
爲了自己的健康,等這次的事情解決後,她必須將餘光調走,她們急診不需要這種功利心強的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