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成爲王氏後,繼女清照上天了(四十二)
(四十二)
當年的抗金志士,風骨全無,皆是奴顏。
時至今日,李清照才真正理解了阿孃當年的憂慮。
那提及相州的那位郎君,阿孃面上浮現的神情是悲壯憐憫和遺憾。
也許,嶽將軍的人生壯志豪情卻結局唏噓吧。
她可以替阿孃看看這個尚未看完的世界。
可能,慢慢的,這個滿是瘡痍的神州大地會迎來新的希望。
李清照的心中仍然是充滿希望。
可以有惋惜,可以有悲愴,但心底的那竄火苗不應該熄滅。
她是孤家寡人,又非孤家寡人。
旁人總是嘆她可憐,但卻不知她心中從來沒有自怨自艾。
她擁有開明豁達,睿智善良的爹孃。
也擁有過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的少女生活。
也有過近三十年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夫君。
她曾自由灑脫在文字的世界暢所欲言,也曾用雙腳親自丈量過山川河流,也曾在金石古籍中探尋源遠絢爛的人文歷史,她的世界從不貧瘠。
當年,她是明水城最恣意的女郎。
時至今日,在阿孃的教導下,恣意後又藏着堅韌。
戰亂不能抹滅她的信念。
孤身也不能讓她屈從於世俗。
公元1132年,紹興二年。
宋高宗趙構在金兵的追擊下,乘船出海,沿海南下,一路倉皇逃竄之後,最終回到臨安。
一來,跟隨朝廷的腳步。
二來,在迒哥兒的多次邀請下,李清照帶着金石古籍暫時遷居臨安。
在這亂世輾轉之中,她和明誠揮金如土,孜孜以求的收藏,也散落四處,到如今十之不存一二。
但,在旁人眼中依舊是一筆龐大的令人眼紅的財富。
幸好,她也不算是真正的孤苦無依,迒哥兒時任敕令局刪定官,也有遠親在朝爲官,明誠舊友也多番照拂。
於是,她初到臨安時,尚還算順遂。
這一年,她四十九歲了。
正常情況下,似她這般年紀,早就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了。
但,她和明誠無子嗣,也沒有過繼宗室之子。
一個五旬老婦,才名數十年不曾晦暗,且攜巨產獨居臨安,時間一久,難免有人起心思。
“又有人上門了?”
李清照聽着遠遠的噪雜聲,放下手中的毛筆,頗爲苦惱。
二八年華,豔若桃李有媒人絡繹不絕上門求親也就罷了,可如今她已是個頭髮斑白麪有皺紋的老婦了。
這些拖媒人一而再再而三上門遊說的圖什麼?
圖她年邁?
等着她死繼承遺產?
與其冠冕堂皇的說爲她才情所動不忍看她孤苦無依,倒不如說是貪圖她的所藏。
畢竟,那些年來她和明誠在對待金石古籍一事上從不含糊。
新被買回的老僕婦腳步迅速的向外走去。
一會兒功夫,老僕婦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在李清照耳旁低語。
李清照凝眉,姓張的那個官員何時又與迒哥兒有了交集?
張姓官員的言行舉止要比其他人含蓄正常,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但又讓人看不出功利,好似真的傾心於她一般。
不過表象罷了。
迒哥兒今日專門前來,也是要做這張姓官員的說客嗎?
她究竟的做什麼,才能證明,她日子過的並不悽慘,實在無需尋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介入生活。
不缺銀錢,手頭寬裕。
哪怕是暫居臨安,她都能快速的置辦院落,買下護院僕從,大小事宜皆由她所好。
哪裡慘了?
再者說,她並不覺得這世上哪個男子能抵得過明誠對她的一片心意。
她已經擁有過最赤誠純粹的相伴,這些假模假式的關懷,反倒讓她覺得可笑。
“請進來吧。”
李清照合上書,淡淡道。
一把年紀,還得被別有用心的鳳凰男覬覦,還真是倒胃口。
被阿孃言傳身教多言,若再分不清虛情假意和真心實意,她還是去找塊石頭撞死吧。
李迒和張汝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在對上李清照冷峻的神情時,李迒心中忍不住發怵。
來自長姐的壓迫力,他已經體驗過很多次了。
“張大人上門可是有要事?”
她已經不止一次拒絕過張汝舟的求親。
張汝舟赧然,狀似羞澀“在下對李娘子傾慕許久……”
李清照擡手“年紀大了,叫李娘子不太合適,還是叫李嬸子吧。”
李嬸子?
張汝舟一頓,心中所有的旖旎消失的乾乾淨淨。
這個稱呼,總覺得帶着年邁的腐朽味。
李清照接着道“當然,最合適的還是叫我趙夫人。”
“我只是喪偶,並非和離。”
李清照着實納悶,都是識文斷字的讀書人,爲何就非要撕了這份體面呢?
張汝舟好歹也算是進士出身,哪怕不能出口成章,但也應該能聽懂人話。
張汝舟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但還是強忍着沒有發怒,只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李迒。
李迒話到嘴邊,變換了說辭。
“長姐素來主意正,非旁人能左右。”
“既然長姐心意已決,張兄還是不要執着了。張兄有官階在身,想尋一門當戶對的女子做續絃絕非難事。”
張汝舟:!?(_;?
這就是他千辛萬苦請來的說客,關鍵時刻反水?
是,尋一個續絃的確不難。
找一個年輕漂亮,嬌媚動人的也不難。
但,似李清照這般孤寡一人又家財萬貫,收藏價值連城的,目前他還找不到替代品。
若是能娶李清照這個遠近聞名的大詞人爲繼妻,那麼他便能名利雙收。
至於李清照的晚節?
張汝舟依舊不死心,想要再說些什麼。
“男女府中私自見面多有不便,今日就只能拜託迒哥兒招待張大人了。”
“他日再向張大人討教學問。”
李清照咬牙堅持着禮貌。
討教學問?
張汝舟配嗎?
不過就是一個披着人皮,人模狗樣的惡狼。
李迒沒有多做耽擱,拉着張汝舟離開了書房。
李迒再三表達歉意,纔將張汝舟送走。
返回書房,便看到自家長姐陰沉着一張臉,似是要滴出水來。
李迒忐忑不已。
哪怕他已經做祖父了,依舊不敢與長姐對着幹。
“你可還記得阿孃對你說過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