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這是太后和陛下的厚賞才能得來的造化。
這算不算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父王耿耿於懷,籌謀了一生,到最後依舊唏噓。
哪像他!
運氣!
“今日之言,還望堂兄守口如瓶秘而不宣,寡人駕崩前,不想看到朝堂生亂。”
“包括,老王妃,和你府中的姬妾。”
鄧綏寒着臉,威嚴接話道“此事,始於三人之口,那便止於三人。”
她和劉祜,絕無可能成爲她和勝兒。
這一點,鄧綏心知肚明。
所以,母慈子孝,倒也不必。
劉祜需要她的庇護,而她也需要劉祜安靜的做一個傀儡,助她穩定天下。
劉祜眨眨眼,撓撓頭“陛下,太后,還是以養病的名義將我禁足在宮中吧。”
“這張嘴,我自己不太信。”
“反正這些日子我生病的消息,官宦之家幾乎人盡皆知。”
劉祜很是誠懇的建議道。
劉祜對自己並不嚴實的嘴,沒有自信。
最重要的是,在宮中,他還能修身養性,順帶戒戒欲養養生。
畢竟他日若是成了大漢的天子,他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叫囂着一心修道,就得兢兢業業開枝散葉。
咳咳,他怕回去捱揍!
嫡母一生氣,是真的打他。
蓀歌和鄧綏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劉祜的自我認知真的很清晰。
“那就這樣決定吧。”鄧綏一錘定音。
擺脫了死亡陰影的劉祜,再一次春光燦爛了。
接到消息的老王妃耿氏憂心忡忡不放心的入宮探望,看到了歡天喜地另闢蹊徑玩投壺的劉祜。
問一個問題,投一隻。
據說,這是劉祜新研究出的算命方法。
別人是投壺娛樂,劉祜是投壺算命。
修道修成這個樣子,也不嫌給道門丟人。
“我是人嗎?”
劉祜扔出了一隻箭桿。
很遺憾,箭桿並未投進去。
耿氏看到劉祜一臉錯愕,而後笑的前俯後仰。
耿氏:!?(_;?
忍無可忍看不下去的耿氏,大步流星,再一次一巴掌拍向了劉祜。
養病?
虧她擔心的要死!
一巴掌拍下去,耿氏纔看到了在劉祜身後的陛下和太史令。
毫無意外,也在進行所謂的投壺算命。
只不過,一個慵懶散漫,一個滿臉嫌棄。
比較來,比較去,還是劉祜笑的最燦爛,最傻氣。
所以,這一巴掌挨的不冤。
耿氏短暫的尷尬後,瞬間做好了心理建設。
劉祜:……
原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是至理名言。
古話誠不欺他!
“嫡母,我真的是在養病!”
耿氏:沒眼看!
“陛下。”
“太史令。”
耿氏略顯尷尬的問候。
在劉祜孜孜不倦的凝視下,蓀歌一把將箭桿塞在身後“老王妃,堂兄確實在養病。”
“神清氣爽,方能身體康健。”
“您不信問太史令,太史令一把年紀絕對不會撒謊。”
太史令起身,非常官方公式化道“憂愁多病,心康體健。”
耿氏怒瞪劉祜,示意劉祜隨她回府。
劉祜一手扒着蓀歌,一手扒着太史令“嫡母,你忍心棒打鴛鴦,拆散我們嗎?”
“嫡母,我真不能回。”
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他敢保證,一出皇宮,他就得了陽光就燦爛。
畢竟,像這樣繼承皇位光宗耀祖的喜事,不得瑟一下,實在是錦衣夜行。
蓀歌和太史令一聽那句棒打鴛鴦,臉都黑了。
一個少年。
一個青年。
一箇中年。
哪裡來的鴛鴦。
在一旁伺候的內侍低垂着頭,肩膀瘋狂抖動,顯然憋笑憋的十分艱難。
流言就是這麼來的。
耿氏只覺得丟人,劉祜纔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想當年,還能勉勉強強稱作少年老成,端莊持重。後來,絕了繼位的念頭後就徹底放飛自我了。
言語無狀,全靠心情。
耿氏翻了個白眼,揮了揮衣袖,轉身離開。
既然太后和陛下有心留劉祜在宮裡,她再沒眼色也不會去觸眉頭。
能被縱容,也是一種福分。
耿氏在心中不停的碎碎念,一會兒嫌棄劉祜的幼稚,一會兒又感慨劉祜的運道。
兄弟都死絕了,唯餘他還能在宮裡興風作浪。
恐怕劉慶到死也沒想到,自己精心培養了十餘年的兒子,竟會與陛下培養出真正的兄弟情誼。
耿氏一走,蓀歌就扒開劉祜的手。
“什麼叫棒打鴛鴦?”
劉祜:……
“情況緊急,脫口而出。”
劉祜連連求饒。
蓀歌無力扶額,劉祜這信口開河,就能爲漢家增添一抹濃墨重彩的八卦談資。
太史令更是高貴優雅的站在一旁,看劉祜在絞盡腦汁的解釋。
幸虧不久以後就要辭官歸隱了,否則朝堂後宮就該流傳他與劉祜不得不說的二三事了。
喪心病狂一點兒的,可能就直接湊對了。
秋去冬來,東去春來。
這是風平浪靜的幾個月,劉祜也以養病的名義在宮中一待就是上百天。
太史令也厚顏無恥的長伴蓀歌身側。
蓀歌覺得,她是太史令的工具人。
太史令曾義正嚴辭的說,在她身邊能更好的溝通天地。
蓀歌:厲害死她。
可以說,等死的這段時光,硬生生有了一種國泰民安,歲月靜好的感覺。
但,好景不長。
春暖花開,蓀歌漸漸精力不濟時,歲月靜好戛然而止,天災再次無情發生。
十八個郡和封國發生地震。
這幾年,地震,洪澇,旱災,蝗災,日食反覆出現,彷彿上天要將並不堅固的大漢震碎。
只是,這一切已經漸漸與蓀歌無關了。
去年投壺時,她還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
如今,箭桿好似永遠也扔不進去。
鄧綏前朝後宮,不停奔波忙碌。
一面處理受災事宜,一面過問蓀歌的身體。
而太史令夜觀天象,已經快要把眼睛瞅瞎了,龜殼表面的紋路也越來越淺,逐漸歸於平滑。
劉祜則是把蓀歌每一隻沒有投進去的箭桿,放進高壺。
劉祜是真的有些慌了。
不僅僅是因爲蓀歌的身體,更多的是因爲父兄的壽命,讓他有了不好的聯想。
先帝爺,二十餘歲便駕崩。
父王也僅僅活了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