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之所以把三公主和蘇望舒這一對“苦命鴛鴦”拆開,恐怕也是忌憚着蘇丞相藉着這個機會將自家的勢力植入到皇權中來。
若是臨飛鸞一朝登基,蘇望舒是必定要成爲皇后的,到時候蘇丞相便又多了外戚這一個身份,那到時候她的手豈不是會伸得更長?
那個時候,恐怕整個朝堂都是一家言了,天霽不是姓臨,而是姓蘇了。
而女皇之所以選擇讓蘇望舒成爲臨思言的王夫,也不過因爲臨思言好拿捏,也不會繼承皇位,威脅小。
而蘇望舒與臨思言結親,哪怕以後蘇家真的把不臣之心放到檯面上了,自家誅殺蘇家和同蘇家一條繩上的蚱蜢的臨思言時,也不會心軟。
畢竟,臨思言背後,也有一個心腹之患將軍府華家,簡直就是一箭雙鵰。
臨思言冷笑一聲,好一個天霽女皇,手段果然狠毒!
但面對小桃的時候,臨思言自然不會那麼明顯地把自己的喜惡表達出來,她淡淡地笑了笑:“那看來,母皇的確是爲我考慮周全,知曉我不像三皇姐那般以後權傾天下,只能偏安一隅,這纔給我指了一位夫婿,好做我以後的依仗。”
小桃聽得有幾分心酸,明明五公主也是應當有母族作爲依靠的,可憐她還在蹣跚學步時,憫貴君就去世了,華將軍常年征戰在外,也無法照拂到自己的孫女。
臨思言這些年便都是在宮中委曲求全的活着,旁人在陛下面前自然是捧着護着,可是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嘲笑她。
看這次臨思言去天牢中時那些獄卒的反應就可以知道了,呸!小桃都忍不住想吐一口唾沫,要是換了三公主去他們哪裡會是這般百般推諉的樣子?
都是一幫見風使舵的狗腿子!
小桃想到這,更替臨思言委屈了,忙安慰道:“公主不必難過,雖說和蘇公子這門婚事的確不合。但也不妨事,只要把蘇公子迎進門,以後您若是看上別家公子了,納爲側夫和小侍便是了。”
說到這,小桃的眼中泛出了些精明的色彩,俯身到臨思言耳邊輕聲道:“公主只當這蘇望舒是個踏板,或是保護傘即可,畢竟有了蘇家的力量,我們在宮中也不必再如此如履薄冰。”
臨思言聽得小桃這樣說,有些訝然地挑了挑眉,沒想到她這個小宮女居然也有這般見識和遠見,倒是很對她的胃口。
後來再細想一番,小桃有這樣的見識其實也不奇怪,畢竟是一直陪在臨思言身邊長大的老人了,自然見過不少宮廷爭鬥。
臨思言點點頭,很是同意小桃的這番見解,就當這個蘇望舒是個工具人,只要他不礙着自己的計劃,自己還可以反過來利用他一番,和樂而不爲呢?
小桃見臨思言採納了自己的建議,也很是高興,瞥了一眼一邊躺在牀上的男孩,又有些主意冒了出來。
“公主能這般想最好。那既然如此,公主不如也趁機把這個男孩收做小侍算了,這樣留下這個男孩也算是名正言順……”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稚嫩低啞的童音打斷了:“你給我閉嘴!誰……咳咳,誰要做她的小侍!咳咳咳……”
牀上的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聽到主僕二人的話頓時氣得氣血上涌,要不是他現在身上沒有力氣,他簡直想破口大罵!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恬不知恥的人?
他原本也是大家世族的子弟,母親是軍中的副將,父親雖未男兒身,卻也憑着自己的聰慧成爲了母親手下的軍師,二人就此相識相戀,一年後成親,沒多久又有了他。
原本是幸福美好的一家三口,可是這一切都被當今的女皇陛下給毀了。
如今在位的女皇極力打壓男子在各個方面的地位,幾乎將男子逼的謀生的活計都找不到,只能依附於女子。
而他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被迫革去了軍師的職務,只是因爲女皇聽見軍中竟然有男子做軍師,十分鄙夷不屑道:“區區男兒,也有資格在戰場上指點?還是回家持家教子吧。”
父親和母親就這樣被迫分離了,帶着他回了京都。
回家後的父親失意落寞,似乎失去了一切,他的事業,他的愛人,他的驕傲……都沒有了。
他曾經在父親眺望遠方時好奇地問他:“父親,爲什麼陛下要我們回來?”
父親只能無奈地苦笑着:“因爲我們是男子。”
他那時還小,不明白爲什麼就因爲他們是男子,就不能在前線待着,就要離開母親。
父親時常和他講起,在戰場上見過的其他國家的軍隊,從將軍到士兵,都是男子。
一開始他也不能理解,爲什麼其他國家反而是男子上戰場,不見一個女子,後來才知道了,他們的國家都是以男子爲尊的。
“父親和你說這些,並不是羨慕男子當權。”父親說着,嘆了一口氣,目光中露出嚮往的神情:“我只是羨慕,他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自在的。”
他懵懵懂懂的,只是覺得父親說的對,憑什麼男子就要被束縛在這方寸之間呢?他也想要像女子一般建功立業!
他把自己的志向說給父親聽時,父親的表情卻不再像之前在邊疆時那般開心,反而神色頗有些複雜。
他撫摸着自己的頭頂,溫聲道:“你有這個志向很好,只是恐怕在如今的天霽暫時無法實現,但也沒關係,女皇陛下遲早會意識到這一點的。到時候我兒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理想!”
可是,還沒等到這一天,母親就在和天涉的交戰中戰死了。
戰報傳回時,父親吐了一口血,直接昏了過去。
當天,女帝的聖旨到了他家,卻不是來撫慰這對孤兒寡夫的,反而是抄家的指令。
父親悠悠轉醒,得知了這個消息,又看着家中被官兵弄得一片狼藉,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已,連聲道:“你母親是被當做殺雞儆猴的工具了啊……”
當晚,父親自刎於廳中,留下血書,上面赫然是四個大字“將軍無罪”。
他則被家中的忠僕抱着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