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臨思言蹲在他面前看了一會兒,聽着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始終不能放下心來:“我不走,你發燒了,別亂動!”
未央迷濛地睜開眼睛,看到臨思言在自己身邊,才放心似的重新睡了過去。
臨思言看着他睡了過去,不知道爲何自己也有些睏意,便靠着身後的巖壁也眯了眯眼睛,不一會兒也進入了夢鄉。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眼前便是未央那張驟然湊得很近的臉,面孔自然是完美無瑕的,只是他低着頭看向臨思言的樣子極爲認真深情,一瞬間叫臨思言都有些愣住了。
“你幹什麼……”
未央突然打斷她,說:“問你要個東西。
他貼上來後那觸感出乎意料的柔軟,呼吸溼熱又輕緩的噴灑在臨思言鼻間,臨思言竟然聞到一種清冽的甜。
臨思言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她心裡一跳,推開未央的臉,回頭看去。
文傾顏那幾個人站在那裡瞠目結舌,慕祉年腳下的油燈骨碌碌的滾了一圈才靜止下來,一如此刻凝滯的氣氛。
慕無淵站在三人的側後方,整個人隱沒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但臨思言能看到他右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而慕祉年的表情已經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未央,你先起來。”臨思言迅速冷靜下來道。
未央竟然還笑了一聲,他慢條斯理的地坐起來,然後伸手要來拉臨思言。
這時候,慕無淵做出了一件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這種冷靜自持的人身上的事:他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猛的把臨思言拉了起來。
慕無淵目光晦暗不明,凝聚着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右手緊緊的扣着臨思言手腕。臨思言和他對視,目光冷淡,一時間幾乎有一種針鋒相對的味道。
他們三個勢卓然的立在臨思言周圍,是下不相讓的架勢,只剩臨思言一人在中間靜默不語,心裡卻覺得很尷尬。
估計他們幾人也是十萬火急的趕了下來,看到他們二人卻在下面“卿卿我我”,想來也是憋屈。
文傾顏咳嗽了一下,緩解這尷尬的氣氛率先道:“五公主,剛剛我們見你和未央掉了下來,心裡着急,就把那道石縫炸開了,只是沒想到石縫以上地基不穩,落石滾了下來直接把洞口給堵住了。”
她說着,又去看了一眼慕無淵的臉色,繼續道:“攝政王帶我們重新繞道另一方,炸出來一個洞,這才找了過來……不過也不算全無所獲,我們至少知道了礦洞的具體位置,也不算太虧。”
“只是現下,各位看起來都受了不輕的傷,帶出來的東西也消耗了不少。我們不如先回北郡府休養一番,再過來深入探查。”
其實文傾顏說這些話也是替那位嘴硬遭罪的攝政王說的——沒人看見的地方,慕無淵的手臂早已鮮血淋漓。只是因爲他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衫,看不出來罷了。
這是剛剛在炸洞時弄出來的傷,文傾顏和慕祉年當時都勸慕無淵先處理一下,可是慕無淵卻絲毫沒有猶豫,撕下一截衣衫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一下,就徑直朝深不見底的洞走去。
慕無淵原本就才從寒毒折磨和腿傷中恢復過來,如今手臂又遭此重創,慕祉年和文傾顏的角度來看,慕無淵此刻已經是面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樣子了。
臨思言也沒有什麼異議,她輕輕地掙脫了慕無淵的手,朝未央道:“你傷得重,又發了高燒,先上去。”
慕祉年臉色鐵青,張口就道:“我皇叔纔是……”
“祉年,我沒事。”慕無淵聲音嘶啞道:“五公主和未央公子受了傷又泡了水,恐怕傷口會感染,先把他們兩人送上去。”話語間不容置疑。
慕祉年又氣又沒有辦法,不敢違背慕無淵的話,只能和文傾顏兩人合力先把臨思言和未央帶了出去。
等慕祉年和文傾顏匆匆返回洞中時,臨思言面對着他們時那副虛弱的面孔頓時嚴肅起來,直直地看向未央:“趁這個機會,快點走。”
未央原以爲臨思言是想找他清算之前自己偷吻她的事,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句話,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殿下這是何意?是因爲剛剛未央冒犯了您,您纔要趕趕走我是嗎?”
臨思言頭有些疼,無奈道:“你這都是哪跟哪兒,我的意思是讓你現在裝作刺傷我,然後趁着如今在北地與天霽邊界臨近,先一步迴天霽去。”
“如今眼看天涉已經先一步發現了礦脈,恐怕不久這個消息公佈出來之時就是天霽天涉的又一場惡戰的開始。你先一步把這個消息帶給我母皇,讓她派人向天涉皇提出接我回天霽的請求,這樣我纔好迴天霽籌謀打算。”
未央被臨思言這麼多的信息量給砸的有點懵:“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先走?”
臨思言點點頭,把腰間的那把短刀解了下來,遞給未央,神色平靜道:“這把刀是蘇家的信物,彼時你到了天霽,就把這把刀給收城的衛兵看,他們自然會放你進去。”
未央聽完了臨思言的話,卻並沒有接過她手中的短刀,反而堅定地搖頭拒絕道:“未央不會丟下殿下一個人在此!”
“不是還有小桃麼,聽話,一會兒他們上來了就沒機會了!”
未央依然是不爲所動。
臨思言簡直想把未央的腦子敲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怎麼就這麼一根筋兒轉不過來呢!
她心一橫,直接拔出短刀,朝自己肩胛處狠狠一劃,堪堪就在心口三寸處,未央目眥欲裂,一把奪過沾着溫熱的血的刀:“殿下!”
臨思言捂住肩頭,倒吸了一口涼氣,反手一把推開了未央,厲聲道:“未央!你好大膽子,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一邊對着未央做口型:“趕緊跑,別讓我這一刀白捱了!”
未央咬咬牙,深深地看了臨思言一眼,提着一股輕功,幾下子就竄遠了。
匆匆趕上來的慕無淵三人只聽到了臨思言的那一句控訴,和未央逃竄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