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玉的腦袋遲滯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只一雙眼睛失了魂一般地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好似一直在流血的腹部。
她聲音輕輕幽幽地,繼續在他耳邊響着:“呆子,她被埋在院子裡的那棵紅梅樹下,連一副棺木也沒有,你將我與她安置在一起,我當母親的,生前護不住她,希望死後能一直護着她。”
他後知後覺仰頭,盯着她。
想問,怎麼就有孩子了呢,今天才是他們的大婚夜啊。
想問,她肚子上的嫁衣是被血染紅的嗎,怎麼一直在流血。
還想問,她怎麼就一口一口喊着他呆子,他可是瑞王呢,纔不是呆子。
可張口,卻說不出話。
倒是她,朝他又笑着。
那笑容裡,溫軟柔美的,令他腦袋裡又是一空,那些疑惑也都沒了。
就聽着她細細柔柔地聲音嘆息般的說:“呆子啊,你這一次可別迷路,找錯了她。”
這一聲嘆息般的喃語就像是微風一般,一吹就過,他甚至都沒有聽的清楚。
只下意識的被她這略有些幽怨的聲音感染的也心頭難受得慌。
她繼續朝他笑着,可那笑卻成了哭,從她眼中留下的,成了血,一滴滴的滴在了他手背上。
那一聲“呆子”好似還在耳際,可眼前卻成了漫天的紅。
他遲鈍的腦袋裡,好似這時候才終於有了思緒。
下意識的就去擁抱眼前那片將要消散的血紅,撕心裂肺般的大喊着:“歡哥兒!”
歡哥兒,你別走。
我想起了,你是我的歡哥兒,你是我的妻!
你懷了我的孩子,那是個女嬰,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攬住的卻是一片虛無。
聞人玉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懷中,一瞬間只覺錐心一般,身心劇痛!
痛的他像是窒息了般,都喘不過氣了。
一個激靈睜眼,才發覺,是個夢。
又是個夢。
夢裡一切都有些模糊了,就連她說了些什麼好似都忘了。
可夢裡那種切膚之痛,卻令他就連清醒後都能清晰無比的感受到。
幸好,幸好只是個夢。
幸好!
一側頭,就能看到躺在他懷裡的她。
她還在他懷裡呢。
這只是個夢而已。
渾身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後知後覺鬆了口氣。
還好,她還在,還在呢。
只是,做了個夢!
只是個夢。
他伸手將她緊緊攬住,這一刻,真覺得自己像是從地獄裡走了一圈般。
身體後知後覺的還在輕顫,心頭依舊沉甸甸的難受至極,他側頭去親吻她眉眼:“歡哥兒,快些醒來。”
可脣落在她臉頰上時候,就像是被定格了般,一動也不動。
懷裡的人兒,她的臉上沒了一絲熱氣。
他捏着她手的手指顫抖着上移,觸到她手腕處。
沒有任何跳動,她本就微弱的脈動徹底沒了。
他脣還沒離開她的面頰,臉上的淚水卻滾滾而落,沾了她滿臉。
一時間,他只怔怔盯着她,連聲音也沒了,他的歡哥兒……
本模糊的夢裡情形好似重新出現在了腦海裡。
她含笑的眉眼、她悽婉的神情、她眷戀不捨的目光……
還有她那溢滿了幸福的歡喜聲音。
“我們的孩子,她是個女孩呢。”
“呆子,這一次你可別找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