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接着一曲,婉約透着愁緒,由散着水霧的湖面悠悠傳來。
叫岸賓客席位的衆人聽得如癡如醉。
更有人不時低頭與身旁之人交耳,讚一句此曲只應天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蘇葵隱在角落裡,裹着斗篷,雙手環胸,笑眯眯的宛若只偷腥的貓兒般,望着眼前的一幕,心裡並未有多少起伏。
寧遠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循着目光望去,便恰好撞進一雙剪水眸瞳裡,黑白分明,澄澈乾淨如一汪清泉。
他微微挑高了脣,噙着抹柔和的笑,舉了舉自己手的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道不盡的酣暢淋漓與風流不羈。
直叫身旁鄰座的一羣待嫁少女們看癡了眼,紛紛眼冒紅心。以前只知道寧將軍是個翩翩如玉的公子,被戰場的蠻夷傷了臉導致毀容。自此以後,面便沒了笑意,久而久之,給人留下的便只有冷硬凌厲的一面的。
哪曾想,今夜驚鴻一瞥,雖面橫跨鼻樑的刀痕依舊存在。但一笑之間,眉眼彎彎的溫柔姿態,真真和了話本兒裡的那句,鐵骨柔情!
蘇葵自然知道她男人又多招人,並且非但不覺得那臉的傷疤醜陋,反而覺得英武不凡,帥的一塌糊塗。
見周圍的少女們紛紛拋去媚眼給寧遠,她噙着抹邪笑,悠悠然往走廊的欄杆一靠,好整以暇的點了點自己的眼睛。
示意:我都看到了喲。
寧遠手一抖,差點兒沒將酒杯甩出去。
這丫頭是什麼意思?還笑?沒事兒人似得表情,莫非是生氣了?待他仔細看了又看,確定她眼底眉梢全部都是調侃之後,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咬着壓根無聲地啓脣:“回去再收拾你!”
蘇葵笑的仰倒,小嘴一咧,做了個鬼臉給他。
笑吟吟的吐出一句,“放馬過來!”挑釁意味十足。
當真是,不怕死!
黎慎端坐於主位,眼簾輕垂,便能將宴客席的衆人表情一覽無餘。
他眼睜睜看着號稱玉面閻王的寧遠露出堪稱柔情似水的笑意,更是不時將眸光瞥向某一個地方。他指尖微動,不動聲色的掀起眼簾,淡淡掃過去一眼。
只是一眼,手掌驟然收緊,攥成拳頭。
是他!
那個裹着素色披風,挺翹的鼻尖兒被凍得紅彤彤的少年。他發現,不止是寧遠在看他,他也在看寧遠。
那股子旁人無法插足的融洽,彷彿硬生生將周遭所有的人潮都排擠出去,那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即便沒有對話,只是一個眼神交流,能叫人感到無邊無際的深情。
他們兩個……
黎慎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忽的袖子一緊,黎慎回頭,便聽王妃在他耳旁柔聲道:“王爺,謝謝您,臣妾十分喜歡,勞您費心了。”
拽住他的小手柔軟若無骨,黎慎心冰涼,面緩緩綻開柔和的笑,深情道:“你喜歡便好,夫妻之間,談什麼謝?既然喜歡,便乖乖多聽幾曲兒,嗯?”
語氣仿若哄孩子一般,透着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