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讓天下人豔羨的帝子,萬人之上的男人是他的父親,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是他的母親,但他的父親愛着的是另一個女人爲他生的孩子,而他的母親誰也不愛。
忽然有一天,帝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成了臨州王世子,也依舊沒有父母願意愛他。
葉泓對他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他見不得這個孩子好,卻也不想讓這個孩子死,就在宮裡的那位帝子可以坐在書房裡跟着父親讀書寫字時,他身爲臨州王世子只能在戰場裡茹毛飲血,更甚至他在溫暖的屋子裡睡不着了,太安逸的環境會讓他忍不住放鬆,放鬆之後呢?
也許立馬就會有人拿着刀子出現。
“葉剎,你怕死嗎?”
看着提問的人,他涼涼的笑道:“阿花,沒有人不怕死。”
“現在你的事情都解決了,如果可以活下去,你想去做什麼?”
“建一個小屋子,還要有一個院子,院子裡要種着許多的大紅花,天晴的時候,我就那麼坐在樹下看着書,天冷的時候,就躺在牀上睡懶覺,誰叫我我也不起來。”他說着說着又忍不住笑了,“你叫我我也不起來。”
白酒頗爲嫌棄,“你想要做的就這麼簡單嗎?”
哪裡簡單呢?
葉剎脣角的笑淡了許多,他的嗓音喑啞,語氣平靜,“阿花,看到煙花的那一瞬,我在想要不要先殺了你。”
“那你怎麼沒有動手?”她相信就算他是強弩之末,一巴掌拍死她的能力還是有的。
葉剎薄脣微抿,他不大高興的說道:“一想到我會下十八層地獄,而你肯定很快就會投胎在好人家了,殺了你也沒多大意思了。”
這還真像是他會說的話。
白酒聽着他越來越無力的聲音,看着他緩緩閉上的眼,她拿出了匕首,彎下了腰來,低聲說道:“葉剎,雖然你這個人說話時常顛三倒四,但你還算是講信用。”
他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似笑非笑的“嗯”了一聲。
“好歹也算是認識一場,我不會讓你太痛苦。”
“好……”他輕輕的應了一聲,未曾多言。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如此乖巧,又脆弱的可怕,彷彿是一陣風颳來,就能把他最後的一抹氣息帶走。
但他是個驕傲的人,他不想死在那所謂的命運的無稽之談裡,就算是到了生命流逝的最後這一刻裡,他也沒有認輸。
他沒有輸給任何人。
鋒利的匕首終究是抵住了他的心口,在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女孩吻住了他的脣角,也許沒有愛意,卻有悲憫,意識跌入黑暗的剎那,他聽到了女孩的聲音。
“葉剎,我會爲你難過,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
夜風乍起的時候,也把血腥味送向了更遠的地方。
“帝子,肖家小姐已經送了回去,已有異人洗去了她的記憶。”太監總管低着頭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的事情……”
明幽站在這間充滿了血腥味的房間裡,他沒有讓人點燈,自醒來之後,他已經站在窗前許久了,也不知是哪一步出了錯,他的父皇餵給他的並不是毒藥,外表上他如死人一般,可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的父皇想要犧牲他來換王妃的靈魂在肖家姑娘的身體裡甦醒,或許他該感到難過和悲傷,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資格去難過的人就是他。
老太監不安的又喚了一聲,“帝子……”
“陛下突發惡疾,暴病身亡,安排下去,皇城自大喪之日爲始,各寺、觀皆鳴鐘三萬杵。”
老太監愣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頭領了命,退出屋子的時候,老太監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佇立在窗前的帝子,那芝蘭玉樹,如玉溫良的帝子,如今也會用這麼冷漠的語氣說着陛下的死,老太監不敢再看,很快就離開了。
皇家,不就是這般無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