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靈希正滿目驚疑地看着秦小夢,忽然有敲門聲響起,轉頭一看,王敏行正露出一張臉,對着她擺手。她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蹭地一下站起身,嚥了咽口水,小聲說道:“嫂子,那個啥,敏行找我有點事,我先走了哈,你慢慢化妝,待會兒再來看你。”
說罷,一溜煙地竄到了門口,高跟鞋咔咔作響,倘若不是親眼看到那十公分的尖跟鞋,還以爲她穿的是運動鞋呢。
王敏行看着她突然撲過來,被嚇了一跳,伸出雙臂將她牢牢地抱在懷裡,詫異道:“小希,你爲什麼好像見鬼一樣,跑那麼快乾嘛?萬一摔到了,我得多心疼啊,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就算我知道你很想我,恨不得立刻投懷送抱,也不能這樣大意。……”
展靈希實在受不了他的嘮裡嘮叨,直接抱着他的腦袋,在他脣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問道:“疼嗎?”
美人投懷送抱就算了,還來了個火辣辣的吻!王敏行感覺自己站在雲朵上一般,身子輕飄飄的,此時絕對是痛並快樂着。聽到她的問話,才恍然回神,笑得一臉嬌羞,慢慢地搖搖頭,“不疼。”就算是疼,也不能說出來啊,那以後她還會主動吻(咬)我嗎!我又不是傻!
展靈希見他搖頭,心下一驚,又按住他的後腦勺,在他脣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又繼續問道:“疼嗎?”
嗷嗚,疼死了!不過是接個吻,爲什麼要用大麼大的勁啊?你想咬多少下都行,可是,但是,能不能把十次的力量都用在一次上?!嗚嗚嗚!
王敏行眼中有淚花閃爍,純粹是疼得流出了生理性眼淚,但他還是咬牙忍住了,難得女朋友如此主動獻吻,就算疼死也要忍住!他流着淚說道:“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這真是用生命在談戀愛啊。
展靈希心頭一緊,整個人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心裡好像有萬馬奔騰!她定定看着他,二話不說,再次壓住他的後腦勺,使出了渾身的勁咬了上去。
媽蛋,我快疼死了!求放過啊!就在第三次被咬之後,王敏行腦子裡綻放的煙花早已不剩一點渣渣,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小希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伸手摸着脣,尼瑪,居然還流血了!
王敏行看着那豔紅的血,差點暈過去,欲哭無淚地看着展靈希,“小希,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什麼嗎?爲什麼要給我這樣甜蜜的懲罰?
展靈希看着他脣邊流出血來,好似被刺激到了一般,身體一顫,伸手在他脣上愛憐地摸了摸,紅脣輕啓,“還是不疼嗎?”
王敏行離家出走的理智終於回來了,一聽到她的問話,立刻點頭如搗蒜,“疼,疼,疼,真的很疼!”所以,小希,你就不要再咬我了!
展靈希終於鬆了一口氣,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似乎在自言自語,“原來你會疼啊,太好了,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啊。”
王敏行冷不防地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what?原來你咬我就是爲了驗證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是這好像有哪裡不對啊,一般人懷疑自己在做夢,不都是咬一下自己,或者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嗎?爲什麼你要咬我啊?寶寶好委屈,嗚嗚嗚~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玄幻的世界啊,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自己偏偏甘之如飴,還樂在其中呢!我果然是欠虐體質啊。王敏行眼中滿含驚疑,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小心問道:“小希,你到底怎麼了?什麼做夢不做夢的?我怎麼聽不懂?”
展靈希好似終於找到了傾訴對象,急忙將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了。兩人躲在一個角落裡,小心地交流着剛剛的話題。她又問道:“敏行,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是我聽錯了?我剛剛真的感覺自己被隔絕了,整個屋裡只剩下我和嫂子兩個人!
而且她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之前不是經常去醫院看我哥哥嗎?肯定經常見到我嫂子吧,她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你趕緊仔細想想!”
王敏行聽了她的話,心中一動,但思來想去,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就在展靈希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又好像想起什麼一樣,小心說道:“你這樣說來,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確實有那麼一次,但當時根本沒放在心上。
有一次大晚上的,老大讓我去醫院給他送個緊急文件,我走到他病房門口的時候,正要推門而入,卻看到秦醫生在裡面。她就趴在牀前,老大好像睡着了,我就沒敢直接進去。當時我還想,不是老大讓我來的嗎,還說要加班,怎麼二十分鐘不到就睡着了!
我心裡覺得怪異,就趴在窗戶上看了幾眼,正看到秦醫生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我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但感覺很開心的樣子。她的手還在老大的臉色輕輕撫摸,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樣,可那時候她和老大才剛剛認識幾天!
白天的時候,兩人還不怎麼熟呢,秦醫生對老大也是愛答不理,怎麼到了晚上,突然就親密了起來?我心中驚疑,但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老大一直不醒,秦醫生也一直不出來,我就只好先回去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把文件給老大送去。
那時我還故意問了老大一句,爲什麼昨晚睡那麼早,不是說要加班嗎,老大凝眉思考了一會兒,纔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睡着了。當時我並未多想,只以爲老大真的是累了,早早睡了而已。”
展靈希聽了他的話,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急忙攬住他的胳膊,小聲道:“這事太怪異了,算了,我們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吧,反正也沒什麼大事。”
說罷,兩人手挽着手,朝宴會場走去。
卻說此時的新娘化妝間裡,正在給秦小夢做頭髮的化妝師突然說道:“咦,展小姐怎麼不見了?”
另一個在上妝的化妝師左右看了看,也應和道:“是啊,剛剛還坐在這裡玩手機呢,怎麼都沒看到,就不見了。”
秦小夢正閉着雙眼上妝,聽到兩人的問話,輕輕說道:“哦,應該是剛剛走的吧,可能有什麼急事。”
言罷,屋裡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有她的嘴角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
結婚典禮很快開始了,兩邊坐着新郎新娘的爸爸媽媽,都是臉上帶笑,一臉幸福模樣。
魏靈均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新娘,心底止不住地歡愉,可是看着那白色的婚紗,和若隱若現的小臉,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同樣是這個畫面,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心尖一跳,一股細細的綿密的痛順着神經傳導到身體各處。
有人輕輕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魏靈均恍然回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隔着白紗看着那張豔若桃李的臉,他才極力地壓制住那股突然涌上心頭的複雜情緒,伸手拉住那隻被白紗包裹的小手。兩人一起走到臺前,在司儀的指導下,一步一步完成婚禮的流程。
魏靈均手中拿着戒指,雙眼定定看她,聲音滿含溫柔,“本以爲在我的生命中,沒有人可以成爲例外,但是,我遇到了你。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你都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意外,因爲你闖進了我的心,纔打開了愛情的門。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自拔,並深陷其中。陽光溫熱,歲月靜好,你剛好朝我走來,我亦向你走去。我愛你,請你嫁給我,你願意嗎?”
秦小夢雙眼早有淚花閃爍,她亦定定回視着他,點了點頭。待他將戒指套在手指上,才流着淚說道:“光靜好,與君語;細水流年,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我等了你那麼久,穿越無盡的時光,踏破無數的歲月,你終於還是找到了我。即便你曾經忘了我,我也心甘情願,只願此生洗盡鉛華,從此以後,與你日暮天涯。”
魏靈均聽完她的誓言,心臟卻好似被針紮了一般,痛得無法呼吸,那呼之欲出的畫面卡在腦子裡,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他沉重地呼吸着,就像是溺水的人,而她就是自己的救贖,他的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總覺得有什麼在困擾着他。
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越發心驚肉跳,曾經那根手指上好像也戴過一枚戒指,曾經他用這隻戴着戒指的手牽過一個人,在那人的耳畔許下了一生的諾言。
就在他幾欲被那種痛苦的感情擊潰的時候,突然有溫熱的脣貼了上來,瞬間安撫了心中蠢蠢欲動的獸。魏靈均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她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而她就好像是那茫茫海上唯一的浮木。抓住了,就再也不想放手。
展靈希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觀禮,她看着魏靈均的臉,總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怪異。她側頭在王敏行耳邊輕聲問道:“敏行,你有沒有覺得,我哥的表情有些怪異啊?”
王敏行正看得專注,聽到兩人的誓言,感動得稀里嘩啦,突然聽她如此問,他楞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會兒才說道:“啊,哪裡怪異啊?老大那是喜極而泣,肯定是太高興了,一時控制不住面部表情。要是我結婚,看到新娘子的時候,也是這種表情,好像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展靈希聽了他的話,心底那種隱隱的格格不入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的目光有些複雜,心中思量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者說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總會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或是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
腦子裡突然冒出一些靈異的畫面,她雙手抱臂,打了個冷顫,媽蛋,不會是鬼上身了吧?展靈希慢慢地將身體靠在王敏行身上,男人有陽剛之氣,若果真有鬼,應該不敢再靠近了吧?
王敏行肩膀一熱,轉頭一看,發現多了個溫軟的身子,心底冒出粉色的泡泡,小希一定是看到哥哥結婚,開心的吧,是不是她也在想着自己結婚的事呢?所以纔會靠過來,這是在暗示我嗎?他想到此處,小心肝顫的厲害,暗搓搓地伸出一隻手,慢慢地環住她的手臂。
展靈希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會翻個大白眼,兄弟,腦補是病啊,天天閒着沒事多動動腦子,不要都留着腦補用啊!
結婚典禮儀式結束,魏靈均回到新房的時候,心裡仍覺得有些毛毛的。他坐在牀上,仍有些心不在焉,雙眼沒有什麼焦距,只盯着浴室的門發呆。隨着砰的一聲,浴室的門突然打開了,看着緩步而來的嬌妻,他的心臟突然停止了跳動。
腦子裡飛速地轉動着各種畫面,那些曾經發生的事,那些曾經見過的人,走馬燈一般閃爍着。他伸出雙手抱住腦袋,就像是被網兜住的魚,拼命地掙扎着,喘息着。
魏靈均躺在牀上,雙手抱頭痛苦地扭着身體,他的雙眼直直地看向秦小夢,好似在無聲地尋求着幫助,“老婆,你幫幫我,幫幫我。”
秦小夢一步一步地走到牀邊,伸出柔嫩的小手,放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按揉着。她的聲音宛若鳳鳴,穿透了無盡的時光,傳到他的心裡,“靈均,醒來吧,我的靈均,我的愛人。”
魏靈均感覺體內有一股氣,不斷地撞擊着他的五臟六腑,他就像是一隻被充滿氣的氣球,在達到承受極點的時候,砰地一聲爆炸了。雙眼突然睜開,眼睛裡血紅一片,好似殘陽如血,帶着無盡的滄桑。
他恍然無助地左右看了看,心臟還在噗通作響,撞擊着他的靈魂。魏靈均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此時他正坐在浴缸裡,而他的妻子正坐在他的對面,兩人正在泡牛奶浴!
魏靈均彷彿從夢中漸漸清醒過來,愣愣的看着她,然後緩緩伸出雙手摸了摸她的小臉,似乎在求證,這一切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他的眼中滿是痛苦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又或者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他分明記得,自己剛剛明明是穿着衣服躺在牀上拼命地掙扎着,爲何再睜開眼睛時,卻是在浴缸裡泡着牛奶浴?他惶惑地看着秦小夢,她有些嬌羞地回視着他,好看的秋水眸中一抹春水,脈脈含情,那是她的溫柔繾綣。
秦小夢手裡端着一杯紅酒,雙臂靠在浴缸邊緣,露出優美的天鵝頸,脖子下一片瓷白的肌膚,像剛剛燒出來的骨瓷。趁着浴缸中的牛奶,越發顯得白的發甜,什麼瑕疵都沒有,就像翡翠皮裡頭包了一層水,在浴室暈黃的燈光下溫潤透光,細緻透骨。
魏靈均忽然抓住她的雙手,好似抓住了海上的浮木一般,掙扎着開口,“夢夢,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感覺自己好像活在虛空一樣?什麼都碰不到,什麼都摸不到?明明那些都是真實的,可我爲何會覺得虛幻?
爲什麼有時候一覺醒來會忘記一些?爲什麼有時候一覺醒來,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我到底是怎麼了?現在的我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而你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我們這是在哪裡?今天又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