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卻未發一言,像是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又怕說多錯多,惹惱了她。
染柒醒來時尋求庇佑,不過是因她被夢裡的事物所困,又正處剛醒思緒朦朧之際,覺得姬衍衡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像個漂浮無依的浮萍,急需尋求庇佑!
現下,察覺到那人醒來,當即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過也是他,她抿了抿脣,猛然回想,那日他在耳邊輕聲訴說,燈影在他蒼白臉上打下的恐怖又平靜的神情,仿若鬼魅,恐怖至極。
她捂耳尖叫痛哭,死都避不開他。
她瞳孔一縮,臉色白了幾分,猛的推開他,向後靠,甚至,翻了個身,就想下牀。
但卻因大病後的身軀虛弱,她還沒挪幾步,頭便一陣的暈眩,又被姬衍衡給拖了回來,放在牀上。
染柒喘息着打他推他,都毫無用處,終是放棄,眼睫微垂,乾脆用被子矇住自己的頭,在底下蜷縮着發顫的身子,像個企圖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幼嬰。
姬衍衡坐在牀邊,垂眼看着她,眸子依舊很深,像是凝聚着濃濃化不開的霧,他擡起手,似是想碰她,染柒好似察覺,身軀抖的越發厲害,連帶着厚重被子都一陣輕顫。
他擡起的蒼白手指蜷縮,垂眼看着她,動了動脣,卻未發一個音。
兩人無聲的較量,氣氛僵持。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卻是不想和他說話。
被子底下的空氣並不太好,染柒病未好,窩久了難免忍不住低咳,整個人悶在裡面,空氣難以流通,咳得沒完,臉上緋紅,眼眸內漸盈水光,愈發憔悴,卻也不肯鑽出頭來。
寧可悶死,也不想見到他。
姬衍衡本因這次太過獨裁傷到她而遲疑。
現下聽到她咳的這般厲害,暗着眸,直接果斷地扯了她的被子,新鮮空氣立馬進入,卻讓染柒身軀猛然僵硬,就見那人俯身垂眼給她蓋好了被子,並沒有看她,只語氣低沉地道了句,“藥在桌上,我出去。”
話語落下,他便真的出了門。
染柒僵硬了一會,確保他是真的出去了後,才遲疑地將頭望向不遠處的桌上。
桌面很矮,伸手可觸,染柒望過去,一覽無餘——藥是一顆顆的,西藥,卻並未有水之類的,就只有幾排的藥和幾包疊成一小包一小包的藥。
確實是,藥在桌上。
“......”
——鋼鐵般的直男思想。
她不會生吞藥,也咽不下去,下牀更是無力,即使藥觸手可及,她也吃不了。
染柒臉側了側,閉上眼,讓自己想些其他東西,讓自己既不會回想起那些恐怖畫面,也不至於睡過去,夢到那些。
但她身體本就虛,纔想了沒一會,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再一次夢見她死都想躲開的畫面。
這次,沒有他人,沒有姬衍衡,就只有她自己,身處血腥中央,被圍困着,害怕,孤寂,恐慌,一起涌來,最後,哭到面目麻木,臉上一片死氣,她垂着眼,像個呆滯的木偶,沒有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