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柒躺在牀上,手覆蓋在微凸的肚子上,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視線遙遙望着天花板,眸光平靜又略有明顯的茫然與無措。
賀時琛開門進來,看到這幕,心不知爲何猛的就往下沉,脣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大步向前,卻又在要靠近她的時候,不由得將腳下的速度放的極緩極慢,前伸快要觸碰到她的手指如同觸電般,驀地微微蜷縮。
終是在牀邊站定,將手收了回來,表情維持着冷靜,如往常般看着面無表情的她,輕聲開口,“做噩夢嚇醒了?”
染柒沒回。
他伸手觸了觸她的臉,染柒徑自閉上眼,側過了身去,只是悶悶的道,“我沒事。”
賀時琛喉間一緊,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過去抱着她,兩人皆是沉默而無言的。
半響,賀時琛指尖摸過她的發,嗓音低而無力,“你想起來了?”
染柒望着前方,那裡是被厚重落地窗簾遮掩着的落地窗,只要拉開,外面便是繁星遍佈的美景,惹人迷醉,但同時,黑暗帶來的也有諸多未知的恐懼。
正如她的那些記憶,甜苦蔘半,卻應是再找不回來了。
她沒有任何的言語,聽着後面那人在低低的訴說,親吻着她的發,染柒看了那窗簾好一會,確定厚重到真的外面一點都窺探不到後,才收回了視線,輕輕道,“我們曾經是不是還有過一個孩子?”
男人的指尖倏然僵硬,頓在那,看着她的側臉好半響,賀時琛似是聽到自己從喉間壓抑隱忍着而擠出的話語,“是。”
“它叫賀時墨。”染柒語氣平平,並非疑問。
“是。”
“我當時爲什麼會流產?”染柒轉過頭來,視線撞入他深黑如古潭般幽深的眼,一字一頓的詢問,“你可以逃避我的問題,但我有權利知道我的過去。”
賀時琛這次沉默的更久,周身像是籠罩在死寂沉鬱的霧靄之內。
好半響,他才緩緩的吸了口氣,低低的乃至幾不可聞的說道,“是我的疏忽,當時只顧着工作...”
染柒閉了閉眼,“不是你。其實大部分責任在我對麼?”
孩子在她身上,只要不是被人故意陷害推卻,負最大責任都只會是她這個母親。
賀時琛摸了摸她的臉,視線有點恍惚,略有嘲弄的低低說,“當時我...是個工作狂,時間規劃也沒有現在這麼分明,而你當時完全不知道自己懷了孕,一次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他略有艱難的說道,隨後頓住,似是回憶起當時匆匆從公司趕回到別墅,只見滿地鮮血的噩夢場景,她早已被送去了醫院,他在外面等候,渾身冰涼徹骨,連骨縫都是摻着難以融化的冰渣,時不時惹起席捲四肢百骸的冷意。
而也正因爲如此,她自責愧欠,毅然選擇了離婚。爲了贖罪,她告訴過他,終生都不會再懷他的孩子,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已死去的孩子,來爲他們的錯誤買單。
他也是在那時才恍悟過來,努力工作給予最優質的物質遠不上半刻的陪伴來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