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啊,我要看看。”那小孩說到高額賞金,小虎便見錢眼開湊到秦瞬身邊去看報紙,秦瞬就大方地把報紙全拿給他看了,繼續問顧雲思:“不好意思,打斷你了,你剛纔說你的名字叫顧雲什麼。”
“哦,我、我就叫顧雲。”顧雲思慌張地說,她生怕他們會認出她就是報紙上通緝的那個人。
“咦!我仔細一看,顧雲你如果是一個女的,跟報紙上通緝的這個顧雲思長得好挺像的。”小虎瞅着報紙上那張被通緝犯人的照片說。
他這樣一說,顧雲思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渾身哆嗦得不敢開口說話。世安便白了小虎一眼,很爺們地攔過雲思的肩:“別理他,他就是這樣說話不過腦子的。你看你,一聲髒兮兮的,我帶你去洗澡吧,順便帶你去看看我們住的房間。”
“嗯,好!”雲思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巴不得她趕快帶她逃離這個令她感到窒息的現場。
“那義父,我帶顧雲去後院了。”世安覺得雲思跟自己很投緣,非常喜歡她,一邊領她去後院一邊歡喜跟她聊天:“對了,顧雲,還沒跟你介紹我自己呢,我姓常,名叫世安,護你一世長安裡面的世安。我十九歲,你呢?”
“我十七歲。”
“我比你大兩歲,那我以後就叫你雲弟了,你如果願意的話,你可以叫我安姐姐。”
“嗯!”雲思笑笑地應着世安,卻心不在焉,她想着警察給她下的通緝令,心裡暗暗決定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女兒身。
雲思就這樣以男子的身份入了天寶戲院,因爲她是個新人,秦瞬還不能讓她上臺給觀衆唱戲,她便每天小心翼翼隱藏自己女子的身份,跟着大家日出而起,日落不一定會休息地學戲排戲,雖然很幸苦,但日子過得很輕鬆、很充足,一日三餐有飯吃,沒有人會欺負她,更沒有人會虐待她。在這裡,她最開心的事,還是要說她認識了常世安,她和她都覺得彼此身上似乎有很強磁性,那種只能彼此吸引的磁性,所以她們彼此親近,無話不談。
跟世安相處久了,雲思發現世安是一個個性很男兒氣的女生,頗有點俠客般義薄雲天,不拘小節的味道。她有一身好功夫,戲院裡看上去最能打的小虎也打不過她,因而她好以這身功夫去打抱不平,也爲雲思撐起了保/護/傘,而云思則甚是依賴她。
待雲思唱戲的技藝練習得越發成熟起來,秦瞬便安排她跟世安一起上臺演出。雲思第一次在天寶戲院登臺演出的那個晚上,與世安再次唱起了《牡丹亭》,她們的默契配合,使這一齣戲成了天寶戲院開業三年以來獲得觀衆反響最熱烈的一場戲,雲思和世安的名聲也一夜之間傳遍了上海。
雲思和世安便成了上海灘當紅的戲子,每逢她們登臺演出,天寶戲院就會高朋滿座,座無虛席,其它的戲院就相對地門庭冷落了。
於是乎,雲思和世安也成了大家眼中的金童玉女,關於他們真真假假的情愛故事便在坊間流傳。大家都覺得他們該在一起,雲思在其中也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對世安的感情,她隱隱覺得自己對她並非是姐妹之情,而是愛慕之情。可是這怎麼可以,脫下她僞裝的男裝,她和世安同爲女子啊,她怎麼可以愛上她。
人世倫理是不允許她愛上她的,雲思只能隱忍着對世安的那一份情。可畢竟這份情已經在心中升起,雲思隱忍卻不能否認,爲了不讓這份不對的感情繼續瘋狂地蔓延,除了一起演戲的時間,雲思都刻意地遠離世安。很奇怪,那段時間,雲思遠離世安,而世安也並不像以前一樣主動去親近雲思。大家都看得出,他們之間越來越疏離了,卻不知道緣由爲何。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日本人在東北地區爆發了侵華戰爭,上海的報紙上每天都在報道東北生靈塗炭的場面,而上海,這個日本人口中的魔都依舊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天下太平。
日本人攻下了東北,在上海的日本人爲了慶祝他們的這個好消息,便包下了天寶戲院,指名道姓地要雲思和世安來給他們唱戲。常世安個性就像男兒般剛毅,誓死不爲日本人唱戲,可是媚日漢奸趙二卻拿全戲院人的生命威脅世安,世安爲了顧全大家,只好與雲思登臺獻唱,並於義父秦瞬商量好,這一唱罷,天寶戲院就此停業抵制日本人。
可是事情並不像世安所想的那樣能安靜結束,雲思和世安戲罷退場後,那狗漢奸趙二把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走去了後臺,扔給秦瞬一筆錢,滿臉橫肉地說:“我要買了你們戲院的當紅小生顧雲,到我府中,爲我一個人唱戲。”
世安的怒火瞬間被點燃,順手操起旁邊的棍子要往趙二頭上耍一棍子,而一向衝動的小虎卻冷靜把世安攔住:“世安,不可亂來啊!”
秦瞬不慍不怒,表面恭敬地向趙二拱手作揖:“趙老爺,顧雲是自由身,我無權買賣他。”
趙二目光透着得意地看了看秦瞬,揚着頭歪着那張大嘴,露出被大煙薰得黢黑的牙齒,說:“秦老闆,你前日要運往東北的藥物不幸被我兄弟攔下,哎呦喂,我這才知道你老原來是大義凜然的紅色資本家啊!你給我聽好啊,如果明日午時,顧雲沒有入我府中,那我就把你的事捅給我那些日本老爺,後果我不說你也清楚。”趙二說完這番話,洋洋得意地摸了摸禿頂的腦袋,便哼着小曲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怎麼辦?我聽人說這個趙二有斷袖之癖,最好玩弄戲子。”小虎憂心忡忡道。
“我去。”雲思淡然地說,“自從我入戲院以來,秦老闆和世安待我情深義重,是到了我該報恩的時候。”
“去什麼去啊!”世安怒斥雲思,“你算什麼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性子總是這麼軟弱,逆來順受的,難道你都不懂反抗嗎?”
“我……”雲思無話可說,她的確不是什麼男人。
“大家先散了吧,顧雲你也別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這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秦瞬表面上風輕雲淡,但他緊蹙的眉頭出賣了他心裡的爲難。他踩着沉重的步伐離去,世安也跟隨而去。
雲思看着世安的背影,淚眼模糊,世安不知道她的心啊,她想入了趙二的府中,解除了秦老闆的危機,就自殺,也可了結她對她想愛卻不能愛的苦悶之情。
雲思便暗暗思量打算第二天瞞着大家去趙二的府中。可是她第二日睡醒便是午時之後了,她向來日出之時就會自然醒,她不明白自己偏偏今日爲何睡到現在,頭還疼?她不明所以之時,發現桌上有一張字條,是世安留筆:“雲第,不好意思,昨夜給你下了點蒙汗藥。我覺得我義父之事,還是得讓我這個義女去負責,我帶你入趙二府中,而你給我活出個男人的樣子。”
雲思一下心慌意亂,不是說這趙二有斷袖之癖,那她一個女子帶她去有何用!雲思雖然不知道世安到底想幹什麼,但她絕不能讓世安替她去犯險。雲思衝出屋子想用自己去把世安換回來,可是她一齣戲院門口,就被一幫警察攔下,警察頭頭義正言辭道:“顧雲思,我們找你可找得好苦啊,你竟然女扮男裝藏身在這戲院之中,我可看過你好次戲都沒把你認出來,厲害啊!來人,把她帶走。”
這就是阿楨上身在顧雲思時,顧雲思此時此刻卻身陷大牢的原因了。而顧雲思之所以被人發現真實身份,則是因爲顧雲思的後母霍春梅在殺死顧長衛之後,又嫁給了那個漢奸趙二,跟着趙二來到上海,看見天寶戲院門前貼着雲思扮演柳夢梅的大海報,便把顧雲思給認了出來。顧雲思的前世就戛然而止,遭後母陷害,被判槍決。
阿楨把頭靠在牢門上想了想,雲思困在自己前世的夢魘裡出不去,想必原因有二:其一,蒙冤致死,其父大仇不得報;其二,她到死,都不知道世安是生是死,重回前世,她應該很想找到世安。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阿楨得好好想。
“阿楨!”
阿楨咬着手指想事情的時候,牢門外突然有人叫道她,她回頭一看,竟然是於星楠,還穿着一身獄警的衣服。
“你怎麼會在這?”阿楨對他的出現很是訝異。
“我給人家送外賣回來的時候,撞見了那道士在追你,我擔心你,就騎着我的電動小摩托跟着你們追,就追到了醫院。我看見你進了一個病人的身體裡一下子就不見了,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跟着去看,一打開那間病房的門,我便到了民國,太神奇啦,我穿越啦!”於星楠跟阿楨露出了同樣訝異的表情。
“大概是我進入顧雲思身體的時候,產生了時空錯位,你恰好踩着那個點進來便跟我一起到了民國。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還穿着這一身?”阿楨不明白地問他。
於星楠一臉春心萌動地看着阿楨:“我跟阿楨好像有心電感應,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這,所以我就拿一根狼牙棒敲暈了一個獄警,換上他的衣服混了進來。嘿嘿,我是不是很聰明啊!”
心電感應!阿楨仔細看了他一下,沒有任何感覺。
“對了,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叫顧雲思的民國戲子,對吧?”
阿楨點了點頭。
於星楠接着說:“我剛剛進來聽見有幾個獄警說,顧雲思的案子是交給上海法租界法院受理,明天將會開庭對顧雲思進行審判,他們說按顧雲思現在的情況以來,她明天一定會被判槍決,幸好我偷了鑰匙,我們趕快走吧!”
“等等,你剛剛說顧雲思明天會在上海法租界的法庭接受審判?”
“是啊!”於星楠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對此的反應爲什麼這麼大。
“這樣的話,顧雲思的後母霍春梅做爲原告明天也肯定會出現在審判現場。”阿楨眼咕嚕轉了一轉,打了個響指,“我有辦法了。”
於星楠更加搞不懂阿楨了,問:“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