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靜靜站在傅笑林的車旁,看着傅笑林用從未施展在自己身上的溫柔,一次一次地關懷着男孩,心裡居然層層疊疊地涌上來一股股被拋棄的感覺。他忍不住上前走了幾步,貼在車窗上,無聲觀摩着傅笑林溫柔待人時的模樣。
隱約間他聽到旁邊有手下問傅笑林,“傅爺,這次被劉青突襲咱們傷亡慘重,鶴少身亡,這個仇我們必須要報!”
傅笑林面上的寒冰瞬間附上全身,沉寂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紋,“等我重回傅家之日,就是他劉家千刀萬剮之時。”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不過今日我倒是認清了一些事,有時候,一家人才是最大的威脅。三叔,你真是給我上了最好的一課。”
原來是傅笑林的三叔引起了傅笑林對家人的屠殺,紀念心裡感慨。
系統這時來口道,“你自己摸清楚了隱藏劇情,劇情上沒有顯示的部份就展開了,傅笑林的三叔,就是因爲這件事抹殺了傅笑林對家裡人的情分,他兒子的腿是被傅笑林親手打斷的。傅笑林還從泰國帶了古曼童,施了詛咒壓在傅三爺家裡,讓他和他兒子終生受劇痛折磨。比別的分家被殺更慘,不死猶廢!”
紀念聽他說這話,就感到一股涼風從背後竄上來,這些人類就是厲害,陰險招數數不勝數,他這個人造人,對上這些奇怪招數估計也只有陣亡的份。紀念不禁在心裡慶幸自己生活的時代,距離古中國已經過去了很久。
就在這時,那個說話的手下又問了一句,“傅爺,那我們現在要離開內陸,傅小少爺該怎麼辦?”
紀念聽到他提起自己這個身體,不由自主就轉頭緊盯着傅笑林。
傅笑林一手還搭在小時候的傅文睿肩上,冷峻的面上不帶一絲遲疑,“他不是傅小少爺,從來都沒有什麼傅小少爺。溫清柔想生,就讓她自己養。”
他說完這句話就讓司機開車走了,徒留下紀念愣愣地呆在原地。即使知道別人都看不見他,他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被人遺棄的感覺。那句“傅家從來都沒有什麼小少爺”在他想來本應該沒有什麼反應,但這卻涌上一股酥酥麻麻的刺痛。
“你難過了?”系統一貫冷靜的聲音有了一絲微妙的不同。
“難過?這就叫難過麼?”
紀念忍不住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方纔趴在車窗上時,扒着車邊的雙手被車身侵擾上的涼意,仿若滲透到了骨子裡。他還未回過神來,就感覺到眼裡有什麼東西滑了出來,落在手上。
“液體?這是什麼?”紀念舔了一口濺落在手上的水滴,“有點鹹,眼睛也會有汗腺分泌麼?”
紀念呆滯的看向方纔車輛離去的方向,精緻明豔的臉上是兩條淚痕,懵懂的無知表情瀰漫在這張臉上,彷彿是初生感受着世間情愛的幼童。
“我是不是機體壞了。”
“這叫哭,是人類難過的具體表現,你現在在溫錦睿的身體裡,自然會有人類的自然反應。”
系統含糊地解說,並沒有告訴他及時紀念在別人的身體裡,他的靈魂,依舊是紀念的靈魂。紀念的情感波動已經越來越明顯了,這麼短的時間,已經學會了難過。
突然,系統發出一陣警報的聲音,“快回到溫錦睿的身體去,管家來叫你吃晚飯了。”
傅巖看着自家小少爺睡夢中安靜乖巧的模樣,心裡軟的能揉出水,這麼乖巧聽話的小少爺,老爺是怎麼忍住不疼愛的呢?
不過,老管家想到自己前面十幾年,也沒有怎麼關注到,這個人見人愛的小少爺,心裡就有些釋然了。
可是小少爺怎麼還是喊不醒呢?傅巖想了想,將理由推到了傅笑林身上。肯定是小少爺這兩天給老爺選禮物選的太累了。
傅巖心裡嘆口氣,但還沒等他思忖完,就看見溫錦睿睫毛緩緩撲閃開,睜開一雙明亮奪目的桃花燦目。
“巖爺爺。”
紀念老老實實地跟着他,傅笑林和傅文睿並沒有回來,這讓他送了口氣。紀念剛剛弄清楚他倆的血緣關係,實在不想這麼早就看見對方。於是他放鬆下來,安靜的吃完晚飯,又自己一個人在畫室呆了一會兒,看看原先溫錦睿畫的山水畫,等到心情平靜了些,才慢慢踱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你打算怎麼做?”系統隱約感覺,紀念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除卻血統,除卻能力,除卻外加的一切。傅笑林的寵愛才是傅文睿地位的唯一保障,除掉了這唯一的保障,那傅文睿,就再也沒什麼希望了。”
夜色下,紀念無聲的笑起來,精緻漂亮的五官隱隱泛着狠厲的光輝,他好像一個真正在大世家侵染多年逐步成長的小少爺,一舉一動已經霸氣初成。
“你是要除掉傅笑林麼?他可是這個世界的男二號,男二的非正常消失,會帶來系統崩塌,那你的積分可都得不到了。”系統忍不住提醒。
紀念卻毫不在意地搖頭,“誰說我要殺了傅笑林,他可是我搶奪主角氣運值的法寶。”
“那你要怎麼做?”
紀念含義莫名地笑了笑,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起滿目風流,“如果傅笑林寵愛的是我,那他的地位他的氣運值,還愁不到我手上?”
“你可是在跟這個世界的主角搶奪氣運值……”
系統都不忍心打擊他。
紀念挑眉,毫不在意,“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麼?”
系統,“……沒有”
“那不就得了,”紀念將手放在自己曾經受過傷的左肩,“這場背水一戰,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傅笑林最近幾天發現,自己這個小兒子似乎越來越活潑了。
具體表現爲,跟人打招呼的時候學會仰着頭,不像原來那麼畏畏縮縮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少年特有的清亮聲音讓人聽得忍不住心動。尤其是傅笑林每次上班前,都能看到溫錦睿剛晨跑一圈回來,面上一層薄汗的模樣。
漂亮的五官染上運動之後的慵懶,又透着股股的朝氣,傅笑林眯了眯眼,不知道莫名涌起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傅笑林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看到溫錦睿晨跑回來,然後和他與傅文睿一家三口,一起吃早飯。
有的時候,傅笑林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溫錦睿看到了,還會自己煮一杯熱茶端過去。
當然,大多數的時候,傅笑林是不喝的。他總是冷眼看着溫錦睿乖巧的自己端杯熱茶,低聲喊一句“父親”,然後將茶杯放在桌上,自己安安靜靜地走出去。
幾乎一個月裡面都在做這些細碎的事,既沒有向韓城尋求幫助,也沒有進一步探測傅家人的動向,僅僅是關懷着傅笑林。
系統有些不能理解,“你以爲做這些事,就能感化他?”
“我沒想感化他,我是想讓他習慣,”紀念揉搓着自己手上,方纔泡茶時不小心被燙傷的痕跡,面無表情的臉上透着一股銳氣,“據說人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天。”
果然,又過了幾天,就在傅笑林的慶生日快要到了之時,一天溫錦睿再次晨跑回來,傅笑林看見他,終於主動說了句話。
“這幾天好好收拾收拾,我可不想在我慶生的時候,讓人看到我傅家的養子,就養的這麼冒冒失失的。”這是允了溫錦睿可以參加他的慶生宴了。
這句話一說,在場的人都面色各異,紀念依然是開心,管家是欣慰,可傅文睿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雖然依舊是原封不動的笑臉,但裡面是誰呀,怎麼會看不透他的僵硬。
畢竟一個從小就被壓制着,被嫌棄登不上臺面的傅家親子,突然有一天被父親允許參加生日宴會了,這不就是,間接暗示,溫錦睿正在逐步被接受麼?!
傅文睿放在一邊的手漸漸握緊,紀念在心裡冷哼一聲,就當看不見。
一個多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傅笑林的生日終於到了。
這天是週日,傅文睿溫錦睿都不上學,早早就陪着傅笑林去了慶賀生日的遠山別墅。
遠山別墅坐落在,四周高山環繞中央盆地之處,不遠處就是跑馬場,藍天白雲之下,青山環繞,駿馬奔騰,簡直就是一處隱居度假的完美居所。
而今天爲了舉辦傅家家主的誕辰宴會,更是重新裝璜一番,將大氣優雅灌溉了每個角落。
傅家的兩位少爺,身爲這一代家主親生和名義上的兒子,依然要在貴客登門慶賀之時站在門口迎接來賓。
“這不是傅爺的養子溫少爺麼,怎麼在這裡看見你了?”
紀念就知道今天他跟傅文睿來迎賓,一定有人會看不上他,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只是這人說的話擱原來紀念也無法反駁。
可自從知道了傅文睿和傅笑林,根本沒有什麼血緣關係,而自己身爲真正的親生兒子,卻一直受人嘲笑,被污衊成私生子。
紀念就怎麼聽,心裡怎麼不舒服。
傅文睿再次扮演好自己白蓮花的美好形象,“吳哥,錦睿好歹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生日,理當過來看看。”
他這話真是不如不說,養子聽起來,至少要比私生子好聽的多。可傅文睿的這句話,明顯在提醒別人,養子只是個面子話,內裡還是個來路不正的私生子。
果然,被他稱做吳哥的人一臉嫌棄地看了眼,一旁靜靜看着他的溫錦睿,面上滿是厭惡,“私生子就是私生子,登不上什麼檯面。”
但話音剛落,他就住了嘴,原因無他,這個傅家的小少爺,正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凝視着他。
和溫錦睿私生子身份同樣出名的,就是他的好相貌。誰都知道,傅家小少爺有着一副讓人驚豔的好相貌,不少人說他是騷□□剩下的狐媚子,也有人講的更難聽,說他就是傅家的臠童。
但不可否認的,都是在說他生的好。
可現在這麼個靚麗迷人的少年,猛的用一雙冷寂空洞的目光盯着他,卻讓他瞬間毛骨悚然。
那一剎那,他竟然將他錯看成了傅笑林!?
他張張口,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只聽一到男人的聲音傳過來,“吳老弟別來無恙啊。”
紀念和傅文睿聞聲扭頭看去,傅文睿登時笑的真切了幾分,“韓城,你來了。”
韓城衝傅文睿點點頭,又側過頭衝紀念笑了笑,而後直接將手搭在吳哥的肩膀上,將人帶向內場。
吳楠剛從溫錦睿的震懾中回不過神來,就感到肩膀一沉,轉頭看清來人是誰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韓家最難搞的笑面狐狸,居然主動跟他交好。這下再也顧不上什麼害怕,什麼溫錦睿一反常態,只顧得上跟韓城搭話。
但他還沒說出什麼來,就感到韓城將他帶遠了人羣,放在肩膀上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移到了脖子下面。
佈滿寒氣的聲音再次讓他渾身顫抖,“你最好,別惹我韓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