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雲長留早早地起牀，爲去學堂做準備。
學堂距離雲家不遠，是一個頗有才氣的老先生辦的，老先生早年入朝爲官，晚年歸於平淡。
老先生在村子裡名望很高，除去他的文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開的學堂不收學雜費。
因此，村子裡的人也都願意把家裡的孩子送去念書。
雲長留剛到學堂，就碰上了王小虎和他娘。
王小虎見到雲長留，甩開他孃的手，就想衝上去。被他娘攔住後，還是狠狠地盯着雲長留。
雲長留眼神掠過他，並沒有反應，徑直走進了學堂。
王小虎的娘一把拉住王小虎，“你以後離這個小雜種遠一點，不要去招惹他！”
王小虎嘟嘴不滿，“娘，憑什麼，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怕？王小虎的娘不禁想起凌若的威脅，瞳孔驟縮，拽着王小虎，“不準打什麼歪主意，不然我饒不了你！”
王小虎胡亂點頭，看着他娘離開的背影，暗暗咬牙，哼，雲長留，走着瞧！
家裡，凌若纔剛剛醒，就看到小孩留下的紙條。
‘姐姐，我去學堂了，中午會回來的。’
凌若捏着紙條，感嘆了一下，這小孩的字還挺好看的，
008：跟誰比？你嗎？
凌若：好好的統子，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008：宿主，快起來吧，馬上就中午了。
中午？那剛好，去接小孩。
學堂裡，小孩們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還不時地抱怨着。
“先生怎麼又讓我們抄書？”
“唉，抄不完又會被先生懲罰！”
正當他們怨聲載道的時候，雲長留走了出來。
他周圍立刻讓出一條空道，其他小孩子們都離得遠遠的。
家裡父母都說過的，不能跟他走得近，沒有好下場的！
走出學堂，外面的家人早就等着，小孩們奔向各自的家人。
雲長留依舊是一個人，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的父母早就死了，被他剋死的。
王小胖因爲今天早上吃癟的事，還在記恨着雲長留，此刻故意出言嘲諷，“呀，雲長留，怎麼沒有人來接你？”
他說着佯裝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倒是忘了，你父母早就被你給害死了！”
周圍人或同情憐憫地看着他，或竊竊私語，雲長留臉色未變，依舊是無波無瀾的樣子。
掩蓋在長袖下的手卻是早已握緊成拳，指節蒼白，發出細微的聲音。
就在衆人議時私語一家馬車停在學堂門前，玉手挑起珠簾，“留兒，過來。”
馬車裡的人容顏被珠簾半掩，仍不難看出絕色容顏。而馬車的裝潢更是奢華，金色的流蘇隨風飄揚，襯出不菲的華麗。
沒有人願意與她正面對上，這類人，要麼是身份金貴的當朝貴族，要麼是仙門的修真之人。
然而不管哪一種，他們都惹不起。
此刻他已經聽不到周圍嘈雜的聲音，只有女孩的一聲‘留兒’隨風附耳，輕輕的，很好聽，卻帶着震懾的意味。
他知道，她是在爲他撐腰。
緊握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鬆開，瞳中的鬱色也逐漸消散，他啓脣，聲色有些暗，“姐姐，你來了。”
女孩見他有些呆愣，直接跳了下來，走到他面前，“嗯。我來接你回家。”
一股暖流涌上，似乎是靈魂在舒服地喟嘆，他喃喃道：“回家麼？”
‘回家’這個詞，他從別人口中聽到過無數次，但是，沒有一次是屬於他的。
他還會有家嗎？從前，父母是家，後來他們死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以後會永遠是一個人了。
現在，他聽見她的聲音了，心中的迷霧被這聲音驅散，終於找尋到一束光亮。
他忍不住撲到她懷裡，他想，以後這就是他的歸宿了。
馬車上的流蘇晃動着走遠，所有的人頓在原地的動作纔開始變動。
有人撓了撓自己的頭，怎麼感覺自己有些迷糊。
剛纔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也就是雲長留的姐姐來接他回家。
可他沒有意識到，在他心中，雲長留已經不是那個不祥之人了，而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可憐人。
“宿主，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你以後不要再讓我加班了，現在是我的休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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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哦。”要不是因爲老子神力還沒恢復……
見到凌若似乎有些出神，雲長留揪了揪自己的衣角，靠了過去。
馬車忽然顛簸，雲長留的頭就要磕到車壁，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而很軟。
雲長留睜開眼睛，看到墊在額頭之下的一隻手。
雲長留連忙起身，拉起凌若的手，有些着急地放到自己脣邊，輕輕地吹着。
“姐姐，還痛嗎？”小孩的眼神有幾分心疼。
凌若微微詫異，這小孩平時跟自己相處，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今天怎麼黏乎乎的。
她可還記得，當初她第一次救他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道謝就想離開了。
她挪了挪手，聲線微冷，卻帶着安慰之意，“我沒事。”
雲長留垂下腦袋，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姐姐，你……不喜歡我嗎？”
長髮隨着小孩的動作垂下，落至臉頰處，最近小孩起色稍有好轉，面色微紅，此刻看起來竟是可憐極了。
凌若無奈，“喜歡你，只喜歡你。”
這話說出來，小孩的臉反而更紅了，他湊過來，挨着凌若，眼中閃着細碎的光亮。
“姐姐，你教我寫你的名字吧？”他說着擡眸看向凌若。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呢？琉璃色的眼瞳微微轉動，是惑人的靈動，清澈的眸子，乾淨而又漂亮，卻又夾雜着引誘之意，像是要將人的靈魂生生地攝取。
凌若攥了攥手，果然，還是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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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指在他的掌心細細臨摹，一筆一畫地寫出“若”字。
冰涼的觸感傳來，他認真地感受着她的溫度，那個字也烙在了掌心之中。
“若若……若若……”他不自控地呢喃出聲。
凌若微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叫什麼若若，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