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然此時並不知道柳家人正在尋找自己, 不過就算知道的話,估計她也不會在意的。現在的她正面臨一個前所未有的困難, 她被人騙了。她原以爲只要花錢, 沒有辦不成的事。可是她錯了。她花了大價錢租來的鋪子, 又設計衣服,招聘人手, 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卻被告之, 這只是個騙局,那個鋪子的主人不是和她籤合同的人。
李玥然十分沮喪。即使被騙的錢不過是她財產中極少的一部分, 並不影響她的生活,可是這還是狠狠的打擊了她的積極性。原來, 離開程諾,自己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啊!她開始反思, 自己貿貿然移居香港是不是錯了?李玥然一開始是打算在香港定居的, 做做小生意什麼的,可是現在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
小翠小香看到姑娘悶悶不樂的樣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上前去勸小姐。徐伯端着一盤水果進來了, 見狀, 看了她們一眼,上前勸道:“小姐,吃點水果吧!你徐嬸親自挑的, 甜着呢!”
“奶孃身子還沒好呢,怎麼能讓她做這個呢!”徐嬸是原主的奶孃,她和徐伯的孩子夭折了之後,就一直那柳清含當親身骨肉照顧,徐嬸自從到了香港就一直有些水土不服,病倒了。李玥然也感念她的忠心,特特買了個小丫鬟服侍她。
“她啊,好多了。”徐伯笑着說道。事實上,徐嬸還是下不來牀,可是聽說姑娘被騙了,徐嬸哪裡還歇得住,要不是被勸下了,恨不得立刻到李玥然跟前服侍着。“小姐也別太煩心,這事啊,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事實上呢,這做生意呢,也不是簡單的事。姑娘的想法是好的,只是,這裡不必同城鄉下,在那裡,咱們有人脈,有名望,一般人不敢騙咱們。可是這裡是香港,咱們纔來,人生地不熟的,難免被人所欺。依老奴的意思,不如咱們先找個靠譜的,他們管這個叫中介,買幾個鋪子或房子,租出去。雖然來錢慢,但勝在穩妥。我呢,暗中打聽了一下,有幾個中介還是很不錯的。等咱們在香港站穩了腳跟,姑娘若閒不住,再考慮開鋪子的事。姑娘,您覺得如何?”
李玥然想想,這的確是最穩妥的法子。她纔來,只想着大顯身手,壓根沒想過找中介,連租鋪子的信息也是在報紙上看到的。看來啊,自己還是太想當然了。李玥然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恩,就聽徐伯的。徐伯,您以後別老自稱老奴老奴的,聽的我怪不是滋味的。我離了婚,連家都不敢回,就怕爹孃生氣。也就是您和奶孃,二話不說跟着我,害的你們老了老了還要跟着我背井離鄉的。我心裡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我是真心拿您和奶孃當長輩看的。”
徐伯笑了,小姐就是這樣,善良懂事。一般女子和丈夫和離,第一時間都會想着回孃家,可憐五小姐,發生了這樣的狀況,卻不敢回家。還不是因爲夫人和大少爺他們,看重許家勝過小姐嗎?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老兩口如果不跟着小姐,那小姐實在也太可憐了。“是,都聽小姐的。對了,小姐,咱們如今已經安定下來了,是不是該發封電報回去,報個平安,省的老爺夫人惦記?畢竟許家已經登報發了聲明,老爺夫人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
李玥然一直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現在聽徐伯這麼一說,才猛然想了起來,回憶起原主在柳家的情況,李玥然想着,她爹或許還會惦記她,三哥也會,估計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您說的是,我倒把這個給忘了。我這就去。”
“小姐還是不要出門了,我帶着阿誠去就行了。”徐伯笑呵呵的說道。他家小姐這樣美麗,這幾日,在大門外徘徊的青年不知有多少,小姐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李玥然顯然也是想到了這樣的情況,如今可不比以往,自己身邊沒有程諾保護着,又恰逢這麼個亂世,還是小心點的好。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徐伯,要不,再招些人來家吧!”她如今住的地方是一棟二層的小洋樓,還帶花園的。家裡的下人除了徐伯夫婦及伺候徐嬸的小丫鬟,就是小翠小香,阿誠阿忠了,的確不大夠用。
徐伯笑了,“我已經打聽的差不離了,得慎重。這裡不比同城,不調查清楚,可不敢往家裡招人。”
李玥然好奇,徐伯都打聽清楚了,怎麼打聽的,和誰打聽的?徐伯在香港還有認識的熟人?等徐伯走後,李玥然難掩好奇,叫來小翠小香,問了。
小翠笑了,“前些日子,小姐忙着鋪子的事,徐伯就和住在咱們家隔壁的幾家下人打上交道了,好些事,都是他們提點的呢!”
李玥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是自己過於自負了。爲人處世的學問,還有的學呢。
山東柳家,柳文含拿着封電一臉喜色的往老爺子的書房走去,“爹,爹,小妹有消息了。”
正在寫字的柳父手一頓,墨汁滴在了紙上,只剩最後幾筆的一幅字就這麼給毀了,不過他也沒在意,放下毛筆,拿帕子擦了擦手,向兒子伸出手,“拿來我看看!”
“喏,是小妹發的電報。這丫頭,竟然不聲不響的跑到香港去了,如今在香港買了房子,打算以後在香港定居了。”柳文含說道。
柳父匆匆看過電報,總算放心了,“告訴你母親一聲,另外,發封電報,叫老三回來。我有事和他說。”是啊,香港,他怎麼忘了這個。一直以來,柳父都在思索,如何在這亂世中爲家族安排一條後路。如今女兒的電報提醒了他,香港,現在淪爲殖民港口,可是相比內戰不斷的內地,香港相對來說更穩妥一些,一點有什麼事,也更容易脫身。清含如今在香港定居了,他沒打算讓清含回來,四個兒子之中,老三和清含關係最好,少不得,去香港爲家族探路的就是老三了。
正在同城焦急尋找妹妹下落的柳玉含收到家裡發來的電報,說小妹有消息了,讓他趕緊回去。柳玉含鬆了口氣的同時,立馬帶着妻子坐火車往回趕。天知道,他到同城時發現妹妹不見了,連許家都變賣家業搬走了時有多着急。現在好了,小妹終於有消息了。
“玉含,咱們這麼急着回去,是不是小妹有消息了?”柳玉含的妻子方氏問道。
“恩,大哥電報上也沒說清楚,直說小妹有消息了,爹讓我們趕緊回去。”柳玉含拍拍妻子的手,說道。他和妻子成親五年了,妻子一直沒有身孕,因此不得母親喜愛,就連嫂子們也看她不起。故而他到哪裡都把妻子待在身邊,免得留她一人在家裡,被母親不待見。
方氏信賴的靠在丈夫身邊,雖然不知道緣由,但她明白,玉含不會害她的。
柳玉含一回到家,就被柳父叫到了書房,柳父直截了當的和柳玉含說了自己的打算,問他願不願意去香港。
柳玉含稍微愣了愣,立刻答應了,一則正好可以帶着方氏離開這裡,香港那邊是洋人的地盤,或許方氏的不孕症,洋人可以醫治呢,二則他也不放心小妹一個人待在香港。
“爹,我願意去!”柳玉含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好!”柳父點點頭,“此事待會我會和你母親和兄弟們說的。你先去準備準備。”
當柳父將這個決定告訴柳母和柳家兄弟的時候,遭到了衆人的一致反對,尤其是柳母,“我不答應,我決不答應!我一生生了八個孩子,活下來的就你們兄妹五個,清含也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原也不能強求,可玉含決不能離開!”
柳文含也說道:“是啊爹,咱們兄弟四個,從小就在一起,你現在讓三弟離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我容不下弟弟呢。”
柳父瞪了他們一眼,“你們知道什麼?如今國內內戰不斷,今兒個他上臺,明兒他坐莊。以我看,最少五、六十年內,國內是穩定不下來的。我總得爲咱們柳家找一條後路,老三去香港,就是爲家族探路去的。”
柳書含腦子活絡,他轉了轉眼珠子,“那也不必讓三哥去啊,我去也是可以的啊!”
柳父看了他一眼,“你去?你妻子兒女們怎麼辦?小八才兩歲,小九纔剛滿百日,帶他們上路你放心?”看到柳書含不說話了,他又看向柳母,“讓老三去,還有一層考慮,香港是洋人的地盤,西醫多,老三家的不能生育,看了中醫不管用,或許西醫有辦法呢?難道你要看着老三這輩子沒有自己的子嗣嗎?”
柳母愣了愣,隨即嘀咕道:“休了方氏另娶一個也是可以的啊,非要去香港嗎?”
柳父立刻瞪着她說道:“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們柳家絕對不許發生這樣的事!休妻另娶,虧你想的出來。”
柳母立刻軟了下來,“我不過隨口一說,隨口一說。”
柳父的兩個理由成功說服了柳母和柳家其餘三子,於是柳玉含去香港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