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凌清濤會來, 文千尋是心裡有數的, 故而看到凌清濤來了,她心中暗喜,臉上卻是一副十分不安的樣子, “妾沒什麼事,只是用膳時腹中有些不適, 妾年輕不知事, 身邊也沒個妥當人,有些害怕, 所以讓桐兒去請大夫的。還特意囑咐了不許驚動王爺的,沒想到王爺還是知道了。王爺, 今兒個是十五,按例, 您該歇在王妃院子裡的, 妾只是有些不適,沒什麼大事, 您趕緊回去吧。”
瞧瞧,這番話說的多好,既解釋了原由, 又不動聲色的給王妃上了眼藥。侍妾有孕, 王妃作爲主母, 這些事理應安排妥當。
凌清濤扶着她坐下, “無妨, 子嗣要緊。王妃不會介意的。”然後接着說道, “至於你身邊伺候的人,是我疏忽了。明兒我就去內務府挑幾個妥當的人來伺候你。”凌清濤心中也有些不悅,這些本該是王妃要做的事情,結果……
文千尋微微一笑,“王爺,妾想着……”
“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不要妾啊妾的,聽着我心裡怪不好受的,都是爲了我。”凌清濤溫柔的說道。
文千尋嬌羞的擡頭一笑,“千尋明白了,王爺,不是我多疑,只是內務府的人,不知道什麼來路,用的到底不放心,我想着,找我母親要幾個人來使使。只是這人該以什麼名義進府,我不好插手,畢竟王妃管着內院,所以,還請王爺和王妃商量一下。”
凌清濤心中一動,“文夫人會答應嗎?”
文千尋點點頭,“我本打算告訴王爺的,我母親拐彎抹角的讓認送了好些東西進來了。我想着,母親應該已經是不生氣了,她那樣心疼我,若她知道我有孕了,她定會答應的。”
凌清濤微微點頭,“好,到時你和我說一聲,我來安排,不必經過王妃。”
文千尋溫柔的笑了。
正說着,外頭桐兒說,大夫來了。凌清濤讓人進來了,桐兒服侍着文千尋上了牀,放了牀帳,然後外面的侍女引着大夫進來了。
診過脈之後,大夫摸着鬍子說了一通,開了幾幅安胎藥。
一番折騰之後,夜已經深了。凌清濤看着文千尋喝了一碗安胎藥,就順勢在這邊歇了。
文千尋勸了幾句,見凌清濤執意如此,便只好罷了。
王妃正院內,王妃蕭輕寒冷笑幾聲,命人熄燈徑自就寢去了。男人嘛,都是這樣。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第二天一早,即使凌清濤再不樂意,還是去了王妃的正院,然後夫妻二人一起坐車進宮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新婚夫妻還沒出現,諸位皇子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只是看着坐在上頭的孝文帝笑容滿面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樣子,這些人也只能掩下心中的不悅,繼續耐心等待了。
李玥然和程諾姍姍來遲,“父皇,兒臣來遲了,讓父皇和兄長弟弟們久候了。”
“不遲不遲,朕也是纔來的。”孝文帝笑呵呵的看着佳兒佳婦,沒看到底下其他兒子們聽了他的話,臉色漆黑的樣子。
父皇這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啊,他們個個天不亮就起牀進宮,等了少說有一個多時辰!
李玥然自然不會相信孝文帝的話,只是孝文帝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解釋什麼。
孝文帝體恤兒子身子不好,“好了,別耽誤了,趕緊見禮吧!”
宮女拿來蒲團,李玥然和程諾跪在上面,磕頭行禮,之後又一一和諸位皇子們見禮。
孝文帝滿意的笑了,“後宮那邊,你去皇后宮裡一趟就是了,其餘的,就算了。中午到乾元殿來,陪父皇用膳。”
“兒臣也是這樣想的呢,父皇就先開口了,那兒臣就不客氣了。”李玥然說道。
孝文帝聞言更加高興了,他前朝還有事,見禮完畢就走了,其餘皇子們也都悻悻然的離開了。
午膳的時候,孝文帝揮退衆人,和兒子說起了悄悄話,“羽兒啊,你昨晚那個,成了沒啊?”
李玥然一開始沒聽明白孝文帝是什麼意思,後來才明白了,臉漲的通紅,雖然事實說出來有損她男子漢女丈夫的形象,可也不能這麼看不起人吧。還有,她這幅身子雖然看起來弱了點,可也不至於連行房都不能吧。
孝文帝不等李玥然回答,看她這樣子就明白了,當即安慰道:“好好好,朕知道了,成了就好。”
然後嘆了口氣,“朕最心疼的就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如今,只等着你有了一兒半女,朕也能放心了,將來九泉之下,朕也有臉去見你娘了。”
李玥然聞言立刻反駁道:“父皇說什麼呢,父皇要長命百歲才行。兒臣知道父皇爲兒臣費勁了心思,只希望兒臣能有個好結果。可是父皇,您仔細想想,是有個皇帝爹好呢,還是有個皇帝哥哥好呢。兒臣是和哥哥們關係都不錯,可您細想想,哥哥們到底是真心和我好,還是爲了討父皇的歡心才和我好的。是,您是給我挑了秦家這樣好的岳家,是希望秦家能護住兒臣,可是父皇,您別忘了,有句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旦將來的皇上真要兒臣死,秦家真的能護住兒臣嗎?”
孝文帝有些驚訝,自家一向傻白甜的兒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驚訝過後,又是欣慰,“果然是你母親的兒子!”然後嘆了口氣,“想當初,你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來着,你母親的意思,是想讓朕儘快將你分封出去,可是朕捨不得,也放心不下。”孝文帝說着說着,又陷入了美好的回憶。
李玥然不禁有些好奇,這個孝元皇貴妃寧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孝文帝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念念不忘。
“羽兒放心,朕駕崩之前,會給新君留下一道聖旨,讓他務必好生對你。放心,他不敢對你如何的。”孝文帝回憶完畢,笑着說道。
“可是兒臣還是想讓父皇長命百歲,多庇護兒臣些日子。”李玥然不好直說,小說裡你也留了道聖旨,可是又如何,原主還是不死了?雖然是活活氣死的,死因也有可疑。可滿朝文武,誰替他說話了嗎?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孝文帝看着心愛兒子依賴自己的模樣,笑了,“好,那父皇就多活幾年!”
“幾年哪夠啊,最少二十年,等兒臣的兒子長大了,才行!”李玥然笑着說道。
“哈哈哈!”孝文帝今年已經將近知天命之年了,再活二十年,人生七十古來稀,他要是有那麼長的壽數,何必費這麼多心思呢,直接□□羽兒的孩子,也就成了。
是啊,孝文帝忽然想起來,兄弟之情哪裡比得上父子之情。羽兒身子弱,人又單純,當皇帝不適合,可若是他能自小□□羽兒的孩子呢?也不用二十年,給他十五年,不,十年時間,足夠他安排一切了。
想到這裡,孝文帝目光熱切起來,“明兒找方御醫給你的王妃把把脈,調理調理身子。”
李玥然並不知道孝文帝的思維已經發散到她兒子身上了,她趕緊說道:“王妃不急,最重要的是父皇你保重身子,您可別想着瞞兒臣,雖然太醫院什麼都不說兒臣可看出來了,父皇這兩年身子大不如前了,臉色也沒有從前好了,父皇,您可得長命百歲啊。”
孝文帝點點頭,之前他自覺已經給兒子安排好了一切,於身子便不大重視了,如今他心裡又有了新的希望,便對自己的健康問題重視起來,“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太穩重了些。”
李玥然趁機說道:“父皇,不如在外面找些大夫來吧?太醫院的太醫們,的確太沉穩了些。”
孝文帝看了看李玥然,“就這麼想朕長命百歲?”
李玥然拼命點着頭,“這個是自然的。”
孝文帝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傳出殿外。在殿外候着的崔公公聽了,由衷的佩服啊,這晉王殿下就是陛下的心頭肉掌中寶啊,只要見着晉王殿下,陛下就沒有不開心的時候!其餘皇子們加在一起也未必有晉王殿下一半的聖寵啊!可惜了,晉王殿下身子太弱,否則的話,這儲位鐵定是晉王殿下的啊。
不過,若不是晉王殿下身子弱,無緣大位,以晉王殿下如此受寵,恐怕也活不到今日。饒是這樣,晉王殿下年幼時三災八難的就沒消停過,後來還是陛下親自撫養了晉王殿下幾年,方纔好了些。
崔公公自嘲的笑了,皇家的事,本不是他們這些做奴婢的能置喙的,他要做的,就是聽從陛下的吩咐,陛下看重誰,他就奉承誰。
程諾將尋名醫爲陛下治病的話派心腹丫鬟回秦家這麼一說,秦家人湊在一起開了個會,然後大把大把的人手撒了出去,秦家姻親故舊們遍佈大江南北,四處搜尋。
不出半年,還真讓秦家大奶奶的孃家在西南找到了一位名醫,多方查訪,又觀察了好些日子,還親自找人實驗過,才重金將人請進了京城。
程諾接到秦家的信,和李玥然如此這般說了。李玥然和孝文帝說了,悄悄讓那位大夫進宮了。
因秦家此番舉動並不算十分隱秘,知道的人也有,但秦家對外打的旗號是替王爺女婿尋名醫調理身子,知道的人私下還在猜測,估計不是爲晉王尋名醫,而是給晉王妃尋名醫吧。
晉王殿下是經太醫院蓋章了的體弱,你民間大夫再有能耐能比得過太醫?反倒是秦家女兒嫁給了晉王,這是想着給自家女兒調理一下身子,好有個一男半女,將來也有個依靠吧!
閔王府裡,凌清濤抱着自己的庶長子,聽到桐兒和文千尋說着京城百姓對秦家的猜測,得意的笑了。
文千尋也很得意,她平安生下凌清濤的長子,請封側妃的摺子也遞了出去,估計過兩日就能批下來,到時候,她就不再是閔王府默默無聞的侍妾了,而是生了閔王長子的側妃了。除了名分,她自覺不比王妃差些什麼。
唯一遺憾的是,就是不能和孃家光明正大的來往,否則,在閔王府裡,她還有什麼好畏懼的。
“王爺快將安兒放下來吧。抱習慣了,日後非讓人抱着睡才行了。”文千尋溫柔的笑道。
“那又如何,安兒若喜歡讓人抱,那就抱吧,乳母嬤嬤這麼多,難道還缺伺候的人不成?”凌清濤有些得意,兄弟幾個差不多時候成親的,結果只有自己得了兒子,其餘兄弟們,要麼沒有動靜,要麼生的是女兒。
他的兒子,可是父皇的長孫啊。
“話雖這麼說,可安兒是男孩子,男孩子可不能這麼嬌慣。”文千尋從凌清濤懷裡接過兒子,交給乳母,抱到隔壁廂房睡覺了。然後從桐兒手裡接過一盞茶,溫柔的遞給凌清濤。
“你說得對,安兒是我的長子,自該好好教養。等明兒我們生個女兒,再好好嬌慣她吧!”凌清濤將茶杯放在一邊,握住文千尋的手笑道。
文千尋溫柔一笑,忽的想起來,“早起聽聞王妃身子有些不適,請了大夫入府,王爺不如去瞧瞧?這些日子,您總歇在我這裡,安兒還小,晚上又吵鬧,王爺也睡不安穩。”
“我喜歡在你這裡,讓我安心。”凌清濤笑了,“等過幾日,請封的摺子就該下來了,到時候你就是側妃了。千尋,我答應你的事,終會做到的。”
文千尋低頭一笑,轉身笑道:“王爺你看,這是我母親命人送來的,給安兒的滿月禮,您看,這小銀鎖可愛嗎?”
凌清濤走了過去,和文千尋並肩站在一起,細細看着,“很好。”二人都將要去看望王妃的事拋在了腦後。
“只可惜,母親不能光明正大的入府看看安兒,她心裡肯定記掛呢。”文千尋嘆了口氣說道。
“安兒還小,等過些日子,安兒大了,我和文太師商量一下,會有辦法的。”凌清濤早有打算,他還指望用安兒拉近和文家的關係呢。
“王爺,王妃身邊的翠丹姐姐來了,說有要事稟告王爺。”桐兒進來說道。
“讓她進來。”凌清濤說道。
“王爺,王妃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特來讓奴婢告訴王爺一聲。”翠丹目不斜視,只笑着說道。
“什麼!”凌清濤和文千尋異口同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