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一子落下,周王子很快就落下白子。
一子復一子,一局復一局。
方寸之地,盡顯棋風品德。
鬱婕下棋,喜好算計,一步之後三步,三步之後五步,五步以後數步,她彷彿都可以預見。
有時候,她下的位置彷彿很弱,甚至弱到不該下在這裡,可往往正是這裡起了作用。
算盡天下,大抵如此。
可惜她還沒到這一步。
周王子讚歎道:“厲害。”
鬱婕只是笑笑,輕輕拂去棋盤上勝負已分的一局。
她贏了。
可是,一點兒都不重要。
贏一個沒有自己厲害的人不值得炫耀,她只是想和一個人來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
公孫先生此刻也在和秦易郎說話,他說:“我就知道,她永遠不會瞧上比她弱的人。”
秦易郎道:“這是他一貫的性格,只尊崇強者。”
秦易郎的“他”字並沒有用錯,因爲秦易郎說的是銀靈子,銀靈子是魔,魔都是武力至上的,儘管輪迴中出了點兒差錯,但是其本身的崇敬強者這一點卻是沒有任何改變。
公孫先生淡然不已,不做應答,他無所謂於鬱婕到底是誰,他只知道,鬱婕是他妻子即可。
公孫先生道:“我要走了。”
秦易郎目送他遠去,自言自語道:“你的事還真多。”
說罷,他便暫時分出一縷神魂留在這裡,其他的飄飄蕩蕩脫離了這個世界,前往洪荒世界。
洪荒世界中,他到了一處洞府,洞府裡有幾位大能正在煉器,器物中心是一個橢圓的圓球,而圓球中盛衰欣榮一一閃過,倘若是看的久了,便會沉迷其中。
秦易郎只是掃了一眼道:“多謝諸君。”
“用不着謝。”其中一位胖乎乎的老道人如是道,“每煉一次,對大道理解總是更深一些,也許有一日能如盤古般開天闢地化萬物。”
秦易郎尚算恭敬:“是了,我觀三位將這大道之韻凝鍊的越發凝實了。”
餘下二人並不作答。
老道人道:“還好還好,說來,秦小子,咱三個幫你凝鍊了許多次了。你可要長點兒記性,莫要惹怒你師尊。”
秦易郎笑了起來,有幾分羞澀,就像一個大孩子似的:“我知道,可每次見了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老道人失笑不已,掌心一翻,一點兒靈光進了那球體,球體中迅速的演化成生靈。
原來,大能創造演化出的三千世界雖出來的方法不一,但,各自領悟的大道之韻都得在其中走一番,才能演化出生靈,不然那世界只能是個死世界。
當然,因爲每個大能掌握的理解的大道之韻不同,他們演化出的世界也不同,主殺伐的大道之韻演化出的世界信奉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主容納的大道之韻演化出的世界多半和諧有禮……
出現各種各樣的局面,僅因爲,促使他們的誕生者不同。
秦易郎見三人都入定了似的。
他便靜靜的坐在一旁,將指間的一枚粗劣的玉石把玩了又把玩,這玉石本就粗糙,但受他這些年的仙氣滋養,竟也乳白溫潤,超過了這世間大部分的玉器。
他摩挲着,眼神越發空洞,他喃喃道:“師尊。”
他真的好想他,想的都快瘋掉了。
都說有些人,說不出來哪裡好,可就是忘不掉。
但他師尊是頂頂好的一個人,誰見了誰都會喜歡。
他從來不曾相信一見鍾情,但對他的感覺,他卻深信不疑。
若說曾經有人讓他覺得心動,但只有師尊一人能讓他甘願付出一切。
師尊死了,他不會隨之死去,他容忍孤身一人留在世間的孤獨,只爲找到復活師尊的方法。
別說世上有這麼多人,他何必執迷不悟,可若是陪他一起到老的那個人不是他,活着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他將玉放到脣邊,輕輕親了一口,脣角露出微微的笑意:“師尊。”
老道人突然道:“秦小子,快來。”
秦易郎熟門熟路的割破食指,滴了一滴血,又將袖中收集來的奇花異草扔了進去,剎那間,那星球的環境便好到極致,極適合修仙。
老道人看見這一幕,頗爲欣喜道:“好極了,現在環境已成,只需要,將那些神魂一一復活即可。”
秦易郎嗤笑道:“隨便好了。”
頓了頓,他又道:“我能不能去看我師尊?”
“去吧,只是不要靠太近,他正在最後一波凝鍊神識中。”
秦易郎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不過是害怕他像有一回一樣將師尊氣得神識崩潰,從而不得不再次溫養多年,他再三保證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才進去。
遠遠的,他便看見池水裡的人,乳白的肌膚讓他慾念一起,他忙退後幾步,生怕惹惱了師尊。
他定定的看着池中人的面貌。
池中人啊,有一副絕妙的容貌,不笑時,冷若九天宮閣檐上月,但是一笑,便是春風解凍,溫和可親,此刻的師尊不同於他印象中的任何一種——這是一種十分平靜的狀態,無喜無悲,無牽無掛。
不,師尊怎能無牽無掛,不是還有他嗎!
他眼中染上了紅,彷彿下一刻就要墮魔。
“秦小子。”他肩上搭了一隻肥手。
他眼中血色褪盡,單手捂眼,寬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嘆息道:“抱歉,失態了,我以爲我能控制住的。”
老道人脾氣很好道:“沒事,我知道,說來,你這次待多久。”
秦易郎道:“我還有事,只能等到你們將師尊放入那個世界。”
老道人掐指算了算:“再等片刻,就好了。”
片刻過後,秦易郎按照老道人的指示將師尊抱往那球體面前,剛一走近,師尊便被球體吸了進去,球體裡已來來去去有了不少人。
老道人連通其他讓人小心翼翼的將球體放在一幅畫面前,那球體竟也這麼進去了。
秦易郎感嘆道:“不論看多少次乾坤圖都覺得神奇。”
老道人頗爲自得道:“那是。”
片刻後,又嘆道:“倘若有娘娘手中那江山社稷圖,恐怕……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