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猖神色有些複雜,他走到那奄奄一息的男人面前,蹲下身看他。
他離開秦家的時候,秦鍾雖然四十好幾了,但並不顯老,可再次見到他,他第一眼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來。他變得這般蒼老。
“秦雯,我建議你立刻封鎖現場,兇手可能就在這些賓客裡面。”魏猖目視着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卻如此對秦雯道,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理性。
秦雯先是一怔,隨即不可思議地看他,“三哥,我爸,你的義父現在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裡,你居然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心?”
魏猖面無表情地看她。
秦雯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立馬對秦家的老管家道:“按他說的,派人去封鎖出路,這裡的所有賓客都不能離開!”
此刻的秦鍾急促喘氣,好像隨時都要回不過氣了,他一雙老眼直直盯着魏猖,渾濁中努力擠出一縷清明,“小猖,我跟你說的事兒,你答應我吧,義父求你了——”
這個老人驕傲刻板了一輩子,還從未求過任何人。
可在他臨死的時候,他爲了自己的女兒說了。
秦雯哭得更傷心了,她眼淚汪汪地看向魏猖,眼裡盡是祈求之色:“三哥,我不管爸爸跟你說了什麼,求您先答應他吧!我也求你了!”
哪怕是騙他也好。她用口型對魏猖道,那眼裡的懇求之色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心生憐惜,但這裡面大概不包括魏猖。
魏猖的目光只是從她身上掠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秦老爺子用那顫抖不已的手握住秦雯的,將它遞向魏猖。
可魏猖卻突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您安心地去吧,我會找到殺人兇手結果了他,替您報仇。至於秦雯,我會保她一生衣食無憂,其他的事情我恐怕做不到。”
他從不輕易承諾,承諾了就必定辦到,瞭解他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不可能欺騙這個快死的老人。
“你,你——”秦鍾大張着嘴,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眼睛沒能闔上。
“啊啊啊——”秦雯發瘋大叫起來,紅着眼看魏猖,“你爲什麼就不能讓他死得瞑目一些,魏猖!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魏猖淡淡道:“我也是爲了你好,義父想讓我娶你,還說要將秦家產業全部交給我,但是我怎麼能爲了區區秦家產業就耽誤你的幸福?”
秦鍾生前這個男人死活不叫他一聲義父,等人死後反倒隨口就叫出這個稱呼,好像偏不如那人意,要氣得他跳起來纔好。
秦雯聽了她的話,自嘲道:“三哥,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爸死前的唯一心願你都不願意滿足?”
魏猖冷酷無情地道:“暗殺老爺子的人我會盡快找出來,幫他報仇就是最好的報答他的方式。”
秦雯抱着秦鐘的屍體大哭,“等找出兇手,我要將對方碎屍萬段!”
魏猖瞥她一眼,目光深邃難辨,不知道在想什麼。
“魏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方恆突然大喝一聲,眼裡難得地出現了慌亂之色。
他跟着魏爺走南闖北,什麼場面沒見過,可在發現自己抓錯了人的那一刻,他慌了,慌亂不已。
方恆手上正拽着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不是南潯。
這人穿着一身粉色鑲亮片的長裙,是某個集團董事的千金。
她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放開我!我都說了剛纔有人推了我一把,然後你就一把拽住了我,那個時候我嚇怕了,由着你佔我便宜,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先指責我了!”
魏猖聽到藍藍不見的那一秒,腦子裡嗡的一下。
周圍的男男女女,嘈雜的聲音,一瞬間都彷彿靜止了一般,他的眼裡只剩這些人的表情,他們大張着嘴,像一隻只怪物。
“魏爺,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
啪地一聲,魏猖突然一耳光扇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扇得很狠,方恆臉被扇得歪到一邊,嘴角也流了血,但是他一聲不吭。
是他沒有保護好小姐,他該。
魏猖猛地看向秦雯,“你的人可靠嗎?有沒有封鎖出口?我在問你話,秦雯!”
秦雯冷笑一聲,面無表情地看他,“我爸死了,你一點兒反應沒有,而一個跟你認識才短短兩三個月的女人只是失蹤了,就把你急成這樣,三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良心了?”
魏猖也不指望這個女人了,一邊急匆匆往外走,一邊掏了手機打電話。
“喂,張局,我需要你幫忙,我的女人被綁架了……”
“趙隊,我需要你的武警,有人綁了我的人,對方攜帶着槍……”
方恆急匆匆追上去,“魏爺,我去吩咐兄弟們留意各個路口。”
魏猖冷冷掃他一眼,“老方,如果藍藍出事了——”
方恆飛快地道:“如果小姐出事了,不用您說,我自己把自己給斃了!”
魏猖一圈電話打完,雖然腦子還有些發暈,但已經比之前平靜了不少,他沉聲道:“對方帶着一個大活人肯定走不遠,我懷疑他們很可能還藏在秦家。把兄弟們找來,然後給我一寸一寸地搜!”
賓客們聽說兇手很可能還攜帶着槍支混在人羣裡,本就有些恐慌,等到警察和武警全部來了,這陣仗更是嚇人。
g城的市局長和武警總隊長居然親自趕來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裡藏着一支恐怖分子組成的軍隊。
現場被封鎖,每個賓客都要對照秦雯提供的賓客名單,一一進行排查。
張局沒有搜捕令,不可能搜捕秦家,所以魏猖也沒真的指望他,等自己的兄弟來了,他直接帶人四處翻箱倒櫃。
“魏猖,這是我家,你不能這樣!”秦雯大怒道。
其他人也覺得魏爺有些過分了,人家剛死了爸,你居然在別人的屋子裡翻箱倒櫃,跟強盜洗劫似的。
但是魏猖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的寶貝兒都沒有了,他沒氣得殺人就不錯了。
然而一番查找下來,屋裡屋外都翻過了,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發現,而那些賓客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排查沒問題之後,警察也不可能一直拘着人,只能放走。
到最後天快亮了,屋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秦家的這些下人,還有盤查的警察。
張局嘆了一聲,“對不住了魏爺,沒有找到可疑的人,也沒有搜出槍支彈藥。我猜測對方應該是一個或者幾個訓練有素的人,專門幹這一行,愣是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
不過我已經命人排查各個路口的行駛車輛,周圍的監控也都調了出來,讓他們二十四小時盯着,如果是一起綁架案,想必很快就能捉拿兇手,就怕……”
他一句話沒說完,但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對方如果只是殺人,恐怕已經拋屍了,爲了毀屍滅跡,還極有可能將屍體肢解剁碎了扔到荒郊野嶺,這種是最壞的可能。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對方如果真想殺人,開槍射殺秦老爺子的時候,完全可以順便將這女人也殺了,何必劫走?
不僅經驗老道的張局這麼想,魏猖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覺得他的小寶貝一定是被綁架了,對方要多少錢都可以,哪怕要他所有的身價也沒關係!他可以白手起家一次,就能第二次,可是他的寶貝藍藍……她沒了,就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