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後,劉莉和石曉媽媽當真約了兩回, 一起去泡溫泉做頭髮什麼的。瞭解越深, 石曉家裡越覺得鬱夏出色, 鬱家要說只是小富, 同真正有錢的沒法比, 但他們寵起孩子丁點不輸人。
鬱大豪總說幫不上女兒什麼, 他只會給錢,劉莉關上門倒是會教教鬱夏, 教的也是和學習無關的事。劉莉還告訴她開家長會說那些真不是編的,她女兒從以前就很獨立, 有需要商量的事她會告訴你,平常不太和家裡說什麼,學習上的問題或者說跟同學鬧矛盾都能自己解決, 她告訴你的往往都是高興的事。
石曉媽媽就打趣說, 你家鬱夏真不容易。
劉莉想了想,是挺不容易的, 前兩天她姥姥還打電話來, 告訴她昊昊半期又進步了一點, 讓鬱夏再鼓勵鼓勵他。
女兒不僅自己學習, 還得督促他表弟呢。
本來兩位家長個性上差挺多, 沒想到她們怪聊得來, 劉莉能說,石曉媽媽肯聽,兩人也算一拍即合。石曉媽媽心癢, 多往來幾次之後就開玩笑提了一句,說不然就讓鬱夏認她做乾媽,說石曉像假小子,想給她收拾打扮都不行。
劉莉也半開玩笑回了一句,說成啊!多個人疼她還不好?
說的時候好像是玩笑的意思,後來見到鬱夏,石曉媽媽就摸出個正紅色的盒子,塞過去:“我上次跟你媽說,想認你做乾女兒,你媽也同意了,夏夏你覺得呢?”
她把盒子打開,裡面裝着個綠得通透的翡翠鐲子。
“這個是乾媽送給你的見面禮,來戴上看看。”
鬱夏擡頭看了石曉媽媽一眼,看她是真心實意,想了想說:“我也很喜歡唐阿姨,拜您做乾媽我很願意,但這個我不能收。”
石曉媽媽都懶得同她廢話,拿起被她推回來的鐲子就往鬱夏手上套,還說呢:“這是乾媽特地給你挑的,大小就合適你。我聽他們說戴翡翠好,翡翠通透有靈性能養人,你就戴上,別取下來。”
“這個太貴重了……”
“不說價錢,這是個心意,乾媽喜歡你才送給你,換個人來討也討不去,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人哄了那種人傻錢多速來。”
石曉在旁邊看她媽和鬱夏推來推去,手上一把開心果都吃完了,兩人還在推辭。她就擦了擦手坐過去,一手摟過鬱夏的肩膀,跟她頭挨頭說:“我給你說,我家窮得只剩下錢了,你別跟我媽客氣,我想跟你當姐妹,你認我媽做乾媽,以後咱們就跟親姐妹一樣。”
鬱夏這才點頭,喊了聲乾媽,伸手在石曉頭上揉了一把。
石曉爸媽還在他家酒店開了一桌,兩家正式碰了個頭,結個乾親。
這之後,在學校裡頭石曉對鬱夏維護得更厲害,鬱夏原先只是順手拉她一把,多了這層關係之後,她用心了很多,挪出翻看名著的時間給石曉整理了個複習提綱,又給她勾畫了重要考點,並且憑藉自己大量做題的經驗,篩選出一些最常考最容易考最容易錯的題型,給她編成一份複習資料。
爲這個,鬱夏擠了很多時間,她把重點放在文綜三科,數學和英語拜託喬越幫了點忙,最終拿出這份資料已經是第三次月考前後,石曉收到以後感動得稀里嘩啦的,說衝她付出的心血,也得好好學,期末一定考出好成績。
又覺得對不起鬱夏,讓她賠進那麼多時間。
說不用這樣的,保持原樣就很好很好了。
第三次月考,石曉到了文科班一百三十名的樣子,最後這個月真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對照着鬱夏整理的複習提綱和要點將這學期的內容仔仔細細過了兩遍,最後一週背書背到瘋魔,期末考那兩天她還有點小感冒,怕考試犯困都沒敢隨便吃藥,拿着捲紙進的考場,答着答着還要擤個鼻涕。
英語是最後一科考的,考完石曉直接飛撲過去掛在鬱夏身上:“你超棒!你太棒了!我愛死你了!你怎麼能做到押中那麼多考點?這兩天卷子發下來,我掃一眼,看考的知識點幾乎都複習到了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鬱夏看她鼻涕還在流,嫌棄的糊了張紙過去,讓擦擦。
她起身接了杯熱水,擺在石曉的課桌上,從包裡翻出好幾種藥,順手給她配了配,盯着她全吃下去。
“你也是真拼,怕考試犯困拖着藥都不吃,都給你保證說這幾種吃了不會想睡還是犟着不吃。”
“我怕萬一嘛……夏夏你怎麼樣?沒因爲我耽誤你的功課吧?”
“給你準備複習資料的時候我順便就過了一遍,最後這兩週又過了一遍,別擔心。”
石曉才鬆了口氣,想起來說還要謝謝喬越,數學和英語是他整理的。
“這話你上次就說過了,阿越說不用,還讓我轉告你,努力點少給我添麻煩就是最好的感謝了。”鬱夏邊說邊笑,擺手道,“你不用理他,他就是想着我倆是同桌,挨着坐隨時都能見面,吃味兒。”
兩個女生聊得開心,有人聽着不是滋味兒,坐在斜前方的路真真握着拳頭聽她倆嬉笑,終於忍不住扭頭問鬱夏說:“鬱夏你不是學習委員?就只幫助你同桌,怎麼不幫幫班上其他同學?我們也需要複習資料啊。”
鬱夏瞥她一眼,並不應答。
路真真同桌那個女同學也跟着陰陽怪氣了一句:“咱們能跟石曉比?誰不知道石曉家裡有錢?”
鬱夏特理解她們,敢在這時候說這種話,還能不是考砸了?想到一週後期末成績發下來,兩位同學又將過不好年,她覺得自己可以大方點當做沒聽見。石曉就沒這麼好的脾氣,她把水杯往桌上一拍,臭着臉站起來了。
“我就問問誰她媽欠了你的?你考了全班倒數怎麼不怪老師教得不好呢?有本事你照着說給你爸媽聽啊,你就說你考了年級五百名是因爲全班第一名的鬱夏她只顧着自己學習,她沒幫你!”
“你不敢說是不是?要不要我跟你去你家幫你說?”
“我記得路真真你家賣水果的?我上你家水果攤找你媽說說?”
“鬱夏愛幫誰幫誰關你屁事!我家有沒有錢關你屁事!任你怎麼羨慕嫉妒恨也只能看鬱夏考第一名,任你怎麼眼紅眼綠我家的錢也變不成你的!”
“看了就倒胃口,兩個八婆!”
晚些時候老師進班來佈置寒假作業,順便通知班上同學回校領成績單的時間,就發現路真真在哭。
因爲錯過了衝突現場,老師只當她下午的英語考試又出了岔子,還在心裡猜測是答題卡沒填完還是全都填錯位了,萬萬沒想到路真真是讓石曉罵哭的。
她本來想拿鬱夏學委的身份說事,幫她引起公憤,讓其他複習不好考得不好的人怪罪她。
結果遇上石曉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
路真真最不願意別人提起的就是她家賣水果這個事,被石曉點着名說,她雙頰爆紅,直接氣哭了。
假如是高一剛入學那會兒,路真真委屈成這樣,班上應該有不少人安慰她。文理分科都有一年時間,同班同學相互之間已經很瞭解了,大家都知道班上的甜妞兒並不像她看起來那麼甜,她心裡怪扭曲也怪小氣的。這會兒還在安慰她的就只有她同桌以及之前跟她共患難的體委。
體委現在還是體委,主要是這個活沒人願意跟他搶,誰要是擠掉他就得替他幫體育老師擡各種運動器材,上完課還要負責收回去,班上誰都沒那閒心。
鬱夏慢條斯理把老師佈置的假期作業記錄下來,一邊寫還抽空瞄了路真真一眼,心說她真的是不慌不忙不着急啊。
請家長那一次,鬱夏以爲她總該有點變化,結果沒持續兩天就反彈回去。只是從三五成羣出去浪過渡到自己發呆走神的階段。
家長會之後,鬱夏以爲她總該努力了,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又和趙杭攪和到一起。這麼說還不準確,應說是趙杭找了新的女朋友,他新的女朋友和路真真鬧起來了,私下好像還起過沖突。
趙杭好像也說了不太中聽的話,路真真受的打擊不小,看着好像還瘦了點,蘋果臉上的嬰兒肥都下去了些。
後來忙着複習以及監督石曉複習,放假就是陪陪喬越,鬱夏有段時間沒注意她,今天再看,她這是元起恢復了?還有精力找碴來。
晚些時候,鬱夏把這事同喬越提了提,說:“我看路真真是當真恨死我了,因爲你。”
突然聽到這一句,喬越不解。
鬱夏就嘆口氣:“你沒聽以前的同學說過?你們讀初中的時候關係好像不錯,上下學經常一起走,我還聽說你本來能上三中,因爲路真真才報的一中,結果剛開學,我們在一起了。路真真她初中其實就是這麼混的,你肯幫她,給她整理複習資料替她劃重點,你押題也準,她照你說得來臨時抱佛腳也能考得不錯,中考之前努力個一學期竟然就混上一中來了。”
喬越腦袋轉得挺快的,他已經聽懂了。
意思是其實路真真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着手學習,她本身自制力差,以前有鄰居手把手教,成績還過得去,現在鄰居不教了,就開始一考一跌。
她一直覺得喬越是應該管她的,至少管她到高考結束,是鬱夏的出現讓本來篤定的事情發生了變化,所以她厭惡鬱夏。
聽是聽懂了,喬越不認同,並真心實意感覺她有病。
“我上一中當然是爲了和我老婆相遇。”
“老婆你別理她,現在咱們在校園裡,人和人的差距還小,頂多按成績分成優生和差生,等以後高考成績會教她做人,大學會教她做人,社會會教她做人。”
小初高已經是最淳樸的地方,越往上,越現實。
鬱夏點點頭,過了一會兒說:“我沒理她,就是她偶爾會壓抑不住對我的討厭,忍不住伸出爪子想撓我一下……”
“那就剁了她的爪子。”
“還是算了,說起來我也好奇,想看看她能撲騰出個什麼名堂。”在離開了電影裡那個全心全意的傻瓜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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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學期,石曉成功摸到了年級前百的尾巴,考到正正好好第九十九名。鬱夏她乾媽趁着過年在酒店上空打了半個小時的禮花,還打電話讓乾女兒到陽臺上看。
乾爸乾媽都給鬱夏包了大紅包,還讓她帶給喬越,說感謝喬越給石曉整理數學和英語複習資料,耽誤他時間了不好意思。
喬越本來想推辭,他不是在幫石曉,而是接受了老婆的拜託,想爲她分擔一點。鬱夏讓他收着,年初二就拉上喬越和喬奶奶一起去逛街,就用這個錢給喬奶奶買了身唐裝樣式的夾襖,還帶着奶奶去下了個館子。
回想起來,高中第二年的上半期事情還不少,後頭這一學期就快多了,除了悶頭學習之外,讓鬱夏有點記憶的就是夏天裡的籃球賽。她沒太多興趣,被石曉拖去看了幾場,看石曉喊啞了嗓子。
這一學年鬱夏和喬越同時達成了分科之後的十二連冠,三個學期,十二次大考,第一從不旁落。這驚動了整個C市,都知道一中的文科班裡出了個女學神,是和喬越同級別的存在。這兩個人,不僅學習成績好的過分,還報名參加了很多比賽。
喬越手裡有一摞理科領域各種競賽的一等獎證書。鬱夏參加了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書法大賽、英語演講大賽……也是第一名。
三中那邊說過好幾次,說你們學校鬱夏和喬越是走保送吧?這麼優秀還不保送?他倆不用考,全國任何一所高校都會直接錄取。
一中的領導就眯眼笑,他倆怎麼能不參加高考?當然要參加高考!還要將文理狀元雙雙收入囊中,虐暴你們垃圾學校!
三中那邊差點呸這老王八一臉口水:真忒麼小人得志啊。
鬱夏升高三的時候,她表弟劉昊也在喬越的忽悠之下一步步把成績提了起來,他擦着最低那條線蹭上了H市排名第一的高中。鬱夏的舅舅舅媽高興死了,在中考成績出來之後就大擺宴席,還說讓外甥女來,必須來!得讓劉昊說點好聽的當面謝謝她!
然而鬱夏並沒有去,高二這個暑假,一中喪心病狂,給即將升高三的大家安排了補課。時間正好和劉昊同學的升學酒衝突。
劉昊伸長脖子一等二等沒把他表姐以及表姐夫等來,只等來個髮型依然時髦的姑媽。
她姑媽成心不想給他好過,坐上桌又是一番吹噓,吹完鬱夏吹喬越,說學校領導講了他倆可以直接保送全國數一數二的學校,但是吧,夏夏她不樂意,她想考。
劉昊媽媽不信嫂子說的,覺得她吹牛。
“保送還不樂意,非要參加高考,夏夏她燒壞腦子了?”
劉莉還在和大閘蟹作鬥爭,就聽見老太太一拍桌子:“你才燒壞腦子了!不會說話就閉嘴,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這事我知道,夏夏給我說了,她要考個文科狀元回來給我這個當姥姥的風光風光!我們一起跳廣場舞的都知道我外孫女學習好,都在等她明年的高考分數!”
別說劉昊他媽,就連劉昊本人都想問問他奶——
您知道啥叫高考狀元?
要考上狀元有那麼容易?
這個時候,無條件相信鬱夏的興許就只有他爸鬱大豪、她媽劉莉、她姥姥以及住在C市老城區單元樓裡喬越的奶奶。其他人的想法是,你說鬱夏能考上京大他們信,百分百信,毫不懷疑,但要考上狀元總得看命。
事實證明,鬱夏她就是有狀元命。
她曾經在恢復高考的第二年考出過全省第一的好成績,以超高的分數被京醫大錄取。而這一次,她也盡全力了。
熬過泡在書山題海里的高三,熬過一次兩次三次的模擬考,鬱夏她終於走進了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考場。
這兩天鬱大豪連施工都停了,說要帶頭給高考創造個良好環境,他在考場門口等女兒出來,劉莉在家中做飯。遠遠看到穿着T恤衫的女兒鬱大豪就一陣興奮的揮手。
“題目難不難,閨女你都會寫不?”
“熱不熱?走,跟爸上車去,爸給你打空調。”
他伸手去接鬱夏提在手裡的透明文具袋,把拿着的溼巾紙遞給她,讓她擦擦。高考這幾天日頭不大,但還挺悶熱的。
鬱夏看他爸憋了一肚子的問題,她撕開裝着溼巾的袋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還好:“沒有特別難的題,我都做完了,做完還檢查了一遍,應該不會失誤。”
她爸又說不知道喬越考得好不好,要是在一個考場多好,一起接了。
鬱夏這兩天用的腕錶看時間,她都沒帶手機,也不便問。不過就喬越那個實力,總歸不會有問題:“爸你想想看,整個高中三年阿越就一次沒得到第一名,就是高一上學期末,像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的學神,你擔心什麼呢?”
想想也是,又一想,他唯一沒考到第一還是輸給自家女兒,鬱爸心裡就更痛快了,舒坦得像是灌下一大杯冰啤。
“明天再考個英語口語就完了吧?走!我們回家!你媽做了好吃的!”
說到英語口語,鬱大豪纔不擔心。他女兒那洋文說得就跟外國電影配音一樣,嘰裡咕嚕一句聽不懂,賊地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