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虛真人生怕別人搶他弟子,溜得飛快。
他一走, 本峰弟子趕緊跟上, 回去路上還在琢磨該送什麼見面禮給師妹, 在雲虛真人的帶領之下, 他們這一脈的境遇就跟大師兄的道號一樣——
這一輩取字“真”, 本峰大師兄道號特別響亮, 叫真穹。
師傅說是蒼穹的穹,不幸得了這個名字的本人覺得是貧窮的窮。自從叫上這個名, 他就再沒富過,哪怕剛從大能洞府裡幹了一票出來轉身也能花得一乾二淨, 從來只有缺錢沒有過餘錢。
有資格隨真字輩的當然只有嫡傳弟子,雲虛真人在五位峰主裡面人氣不算高,嫡傳弟子只得四人, 全是大老爺們, 一字排開:真穹、真凡、真鴻、真成。
雲陽真人曾想過給他親兒子取道號叫“真俊”,見識過老爹的取名水準, 又得知他這個企圖, 喬越死不肯拜師, 非說自己天資愚鈍配不上萬獸宗嫡傳弟子這個高高在上的身份。
師兄弟們都特理解他, 不認就不認吧, 他們做徒弟的不敢反抗師傅, 做兒子的還不能和爹唱反調?所以說喬越在本峰都是被叫小五,鬱夏過來行六,道號真珠。
真珠仙子???
這名字讓鬱夏沉默了老長時間, 雲虛子也知道自己取名的本事差,他被親兒子嫌棄都不是一回兩回了,看小徒弟疑似不滿意,他想破頭又想出一個,說:“不然叫真溪?”
“真珠就挺好的,師傅費心了。”
雲虛真人嘿嘿笑,笑夠了又是一陣自言自語,說沒想到啊,爲師的威名已經傳到凡界去了,他正想問鬱夏外頭都是怎麼誇他的,被後進殿的喬越截斷,讓他少聊兩句,該講的講該發的發,還要給師妹撥個洞府。
也是!
小徒弟初來乍到要熟悉熟悉地盤,天兒可以慢慢聊。
“爲師你知道,除爲師之外平常住峰頂的還有你師孃並五位師兄。你師孃閉關半年還沒出來,至於五個臭小子嘛……”雲虛真人正說着,人陸續就回來了。
四人想了一路也沒想好送什麼給師妹,本來準備的都是送給“小師弟”的,誰也沒想到這屆嫡傳是漂亮姑娘,那斧子那釘耙都是不錯的法器,送姑娘家不合適啊。
大師兄挺不好意思站出來代表了大家,說見面禮還要再準備一下。看他們都抹不開臉,鬱夏趕緊說不用了,不然師兄們幫忙收拾一下洞府?
“洞府要開,見面禮也要給。咱們峰頭是不像隔壁那麼富,也沒窮到那份上,就是小師妹你也看到了,咱清一色全是男的,沒想到這回能招來個天賦這樣好的嫡傳師妹,準備有點不充分。”
一聽這話,做師傅的都沒眼看,雲虛真人見他們給過太多次見面禮了,那釘耙就跟同一批買回來的,每回都能拿出一把,這回終於尷尬了。
看幾徒弟臉都紅起來,雲虛真人一拂袖,就有個紅彤彤的手環朝鬱夏飛去,手環徐徐停在她面前,鬱夏伸出手,它便套進小姑娘白生生的手腕。感覺鬆鬆的,卻脫不下來,她擡起左手細細看過,看材質像血翡,那個透明感又像紅寶石,同新發下來的內門弟子服飾搭配極了。
“師傅這是什麼?”
“這是爲師贈你的防身法器,亦有儲物之效,等你拿回去認了主自然知道該如何使。”
雲虛真人還想多講幾句,一直老實跟在鬱夏身邊的黑胖子不耐煩了,往地上撓了一爪子,它將加了防禦陣法的大殿挖出個坑。這一爪讓站在旁邊的喬越陷入深思,他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看了看,覺得這個黑胖子可以養,讓他去犁地不錯。
各峰頭上都有靈田,木靈根弟子可以去藥園幫忙,也可以領塊田來種。
至於說本峰的靈田基本荒着,之前有人種過,因爲費事兒收成還差,後來就沒人肯幹了。反正嫡傳弟子每個月有靈米供應,雖然分量不多。
喬越比鬱夏先來幾日,摸清楚生存環境之後,他就盯上了那一大片荒廢的靈田,準備把作物優化增產企劃推行到修真界來,他心裡已經有初步方案了,正準備讓雲虛真人把那一片地批下來,還要下點本錢購種。
興許是它看過來的眼神太熾烈,黑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肉,仰頭朝目光傳來的方向一看,發現是這討嫌玩意兒就想賞他一爪。
鬱夏手快,攔了一下,黑胖子差點撓它心肝寶貝胳膊上了,幸好關鍵時刻急急剎住了車。
它衝鬱夏委屈巴巴嗷了聲。
鬱夏伸手戳戳它腦門:“往後不許撓自家東西,不許傷自己人聽到沒有?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
大師兄在旁邊看着,哈哈大笑,正想說咱們雖然叫萬獸宗,沒到這地步,小師妹你也太誇張了。
他一個屁都沒打出來,跟着就見證了反常識的一幕,黑胖子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它眼神溼漉漉的活像狗崽,衝鬱夏好一陣撒嬌,發現沒用,最後可憐兮兮點了點頭。
“這玩意兒啓靈智了?”
“哎喲那師叔虧大發了。”
雲虛真人把該發的發了,讓幾個徒弟帶小六去轉轉,挑個洞府收拾好,規矩也講清楚。鬱夏拍拍黑胖子的頭,跟着大師兄往殿外走,喬越跟在她旁邊。至於二師兄三師兄則落後幾步,吊在後頭不知道在嘀咕個啥。
鬱夏這邊拜師禮行了,見面禮收了,洞府收拾出來了,內門弟子以及本峰嫡傳弟子的月例都領到手了。四位師兄看喬越對她上心,就順勢把人交給喬越,各自修煉去了。
這個時候,新弟子們其實才陸續登上廣場,想想問心鎖的難度,這速度不算慢,但是有鬱夏珠玉在前,後來的遜色不少。
有膽大的扭頭探尋鬱夏的蹤跡,沒看到人,還衝旁邊的小聲說呢,說她一定是淘汰了,大家都憑雙腳走,哪有騎着鳥過去的?沒踩穩跌下去的纔有鳥接住送下山,師兄們是這麼說的!
走到這裡的哪怕資質再差也能入外門,雖然說入門是十拿九穩,不同的表現看在幾位峰主眼中評價也有天壤之別。
同樣是走過問心鎖的,年紀小的更搶手,同齡之中他們更欣賞穩重堅毅的,聒噪的那個是三靈根,不好不壞,不過到最後也沒讓幾位峰主看上,他落到外門。等到都結束以後,旁邊纔有人好心提醒他說,騎着神鳥過來那小姑娘早被雲虛師伯帶走了,她是單靈根,拜的嫡傳,她站在這裡的幾位峰主爲了搶她差點打起來。
說着他還問了一句,問雲虛師伯的大名真的傳到凡界去了?怎麼小姑娘一張嘴就要拜他呢?
他那山頭就跟他大徒弟的名字似的,真窮啊。
“難爲雲虛師伯溜那麼快,他們峰頭估計也就只養得起一個單靈根,再收別的弟子也供不起啊。”
“我至今不明白他們財運怎麼能那麼差?一個個挺能耐,怎麼就刮不下油水呢?”
說起雲虛這一脈的窮,萬獸宗弟子也想不通,就好像風水裡佔了個窮一樣,有些弟子拜過去的時候還湊合,過段時間莫名其妙就拮据了,你說他們一個個修煉也還好,境界也不錯,接任務也積極,就不知道掙的靈石都用到哪兒去了,你問他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這個情況一直沒有得到改善,哪怕後來靈米大豐收,他們那一峰的弟子頓頓喝靈米粥,喝得靈氣充盈,窮這點還是沒變過。
喬越有些話想說,又想到修真界很多人身負大神通,他倆沒什麼本事的時候還是別談秘辛。喬越在鬱夏手上劃了幾筆,以防萬一他寫的還是英文,鬱夏看懂了,點點頭。
喬越看着縮水成七八歲模樣的老婆,她梳着雙丫髻,扎着粉色頭繩,劉海細碎輕盈,耳邊還有兩縷髮絲,她臉頰白嫩嫩的,因爲總能討到吃,看着比善堂裡其他孩子多了些肉肉,臉像蜜桃兒,下巴有尖兒。
這模樣很可愛了!
他不轉眼看了半天,想說點什麼又不方便說,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你是木靈根,我帶你上地裡看看,把地種起來,以後天天吃靈米飯。”
然後喬越就帶鬱夏去看荒廢的靈田了,聽說這事,雲虛真人是絕望的。
兒子喜歡他新收的小徒弟雲虛真人看出來了,想着他倆師兄師妹的,感情好的話,以後能結個道侶,結果人家過來第一天,他帶人去荒成一片的靈田裡轉悠。
這還不算啥,最令人震驚的是,他倆去荒地裡轉了一圈,還帶回來不少東西。
據說事情是這樣的——
傻兒子帶着小徒弟去了,小徒弟帶着那隻比她還重的黑胖子,黑胖子聽說小心肝要種地,爲了證明自己很有用主動攬下除雜草的活,它挖得很深很賣力,從遍地雜草的靈田裡,刨出不少東西來。
弟子們弄丟了說死活找不到的很多東西就在那地裡,也不知道是怎麼埋進去的。還不止,那裡頭還挖出了法器,還有靈石,還有一些混在雜草裡的靈藥,猜測種子是被風吹來,然後就在這裡長起來了。
聽說有熱鬧可看,陸續有師兄湊過來,大師兄親眼看着黑胖子刨出一對死沉的雙手錘,那是他曾經用得很順手,替換下來之後就找不見的,當時本來還想賣了這對錘子換點靈石花花。
大師兄覺得他發現本峰窮得叮噹響的秘密了。
見鬼了吧,荒成一片的靈田裡咋能挖出這麼多東西?這都是誰埋的?
在鬱夏囧囧注視之下,大師兄拿走了他的錘子,二師兄拿走了他遺失據說已經三年有多的護身法器,三師兄拿走了他準備送給別峰師妹的鮫綃,四師兄拿走了他搞丟的愛情動作連環畫……
別人都還好,三師兄看着從地裡挖出來的透明鮫綃,險些哭成二百斤的胖子。據他回憶說,這是他送給雲霞一脈特漂亮那個碧芙師妹做芳辰禮的,他裝在盒子裡送出去,形象這是鮫綃,哪個姑娘不喜歡?他送去之後跟着就去表白了,結果被人追殺了一路。
“你們說我送去的到底是什麼?哪個癟三把老子給師妹的芳辰禮埋這兒了???”
鬱夏本着良心安慰了三師兄一句,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想開點。
三師兄表示他沒法再面對這段氣死人的鮫綃,雖然在地裡埋了兩年看着跟剛拿到的時候一樣,沒皺沒壞就送給小師妹了,說完直接往鬱夏懷裡一塞。
“……”
鬱夏低頭看着鮫綃,師兄們互相看着對方,說沒想到你也丟了這麼多東西,怎麼早沒聽你說?早說早就破案了!
“儲物戒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那麼多,我以爲是堆不下我順手丟哪兒了。”
“這到底咋回事啊?”
“快看,那邊又出土了一條褲衩,看着還是法寶,誰的?”
大師兄畢竟是最早入門的,他見的世面大,聽過的故事也多,就說奇聞異事錄上記載過一種靈獸,很愛惡作劇,沒準是它。眼看師弟們都眼冒火光掘地三尺準備給它挖出來,將它剝皮拆骨燒來吃了,大師兄又說那是傳說,是傳說中的瑞獸,能招福氣的。
只是給靈田除個草,就翻出這麼多東西,鬱夏也大開眼界了。
更刺激的是,她看完一場熱鬧回到剛撥給她的洞府,就發現桌上堆了好幾樣不認識的東西,看着還挺貴重……拿出去正準備問,幾位師兄就把眼瞪圓了。
鬱夏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說:“這些我回來就擺在桌上,是哪位師兄落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