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竟成出事以後, 何彥就諮詢了自家律師, 問他這種情況能判幾年。律師回說強/奸/罪一般量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具體判多少得看法官裁量。像彭竟成這種與被害人存在感情糾葛還疑似是包養與被包養關係, 這都是會考慮進去。
中年律師看何彥皺着個眉頭,感慨說:“彭家出事以後, 提到彭竟成別人就像躲瘟疫一樣, 少爺您胸懷寬廣, 還關心他。”
何彥就笑了, 他拿指腹在玻璃杯沿上摩挲了幾下:“是啊, 我是關心他,我關心他怎麼才能多關兩年。”
他一句話把人律師噎了個正着,不過吃這口飯的臉皮就是要厚嘴皮子也得利索, 聽何少這麼說,中年律師眼也不眨就改了口:“要多關兩年容易, 我聽說彭竟成一直否認自己的罪行, 拒不認罪這條就可以加重量刑,假如侵犯過程中有施暴, 事後還有恐嚇威脅,五六年沒跑了。”
何彥用讚賞的眼神看了中年律師一眼,接着站起來說沒事了, 準備先走一步。等他走遠,中年律師才鬆了口氣, 有些話不好明說, 不過量刑嘛, 從嚴還是從寬這標尺掌握在法官手裡,同一個案件由不同的人負責最後判下來就能大不相同。
他是沒明說,何彥聽懂了,他轉身沒費多大勁就弄到了江嬋的驗傷報告,準備拿施暴這點做文章。結果他還沒怎麼着,彭竟成就已經把自己坑進去了。
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被逮捕之後彭竟成就咬死不認,你問什麼他都不認,翻來覆去就是那套說辭,說他和江嬋是男女朋友關係,這檔子事也不是頭一回做,屬你情我願。警方就問他你情我願怎麼搞得人家一身傷還喊上救命了?情趣啊!不就是玩了點情趣嗎?說他們也是頭一次嘗試,沒掌握好輕重,江嬋就有點嚇着了。
你再問他既然是這種情況女方的態度又怎麼解釋?
江嬋的說法與彭竟成完全相悖,她說自己約了人來看房,當時還以爲是看房子的來了,沒多想就開了門,開門之後彭竟成闖了進來。兩人早已分手,自然說不到一起,幾句話就爆發爭執,她讓彭竟成出去,彭竟成打她,掐她脖子扇她巴掌還侵犯她……在回憶這些事情的時候,江嬋哭得很慘,去問話的是個女警,都不忍心。
那邊安排江嬋做了檢查,拿到的報告也證實了她的說辭,強/奸/犯本就遭人恨,彭竟成的態度更讓人火冒三丈,負責這個案子的都對他非常反感。他好像沒認清局勢,一會兒說要見江嬋,說本來就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給她買房買珠寶還不讓睡?後來又說要見彭氏的律師,這時候纔有人告訴他,海市已經沒有彭氏,彭氏破產了。
彭竟成這才消停下來。
這個案子在審理過程中就有多方推手,還不是何彥他們,是彭博這些年在生意場上得罪的人,彭家勢大,行事又高調,很不知收斂,無形之中樹了許多敵人。彭氏欣欣向榮的時候這些人還忍氣吞聲給你裝孫子,現在你破產了,人家不得回踩一腳給自己出出氣?
結果真就印證了何家那個中年律師的說辭,負責審理此案的法官綜合多方面考慮,最終判了他六年。關注這個案子的法律人都在搖頭,侵犯已經既成事實,進監獄跑不了的,你積極配合司法機關的工作,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樣還能搏個從輕量刑。不承認,不配合,要求與被害者會面還意圖恐嚇威脅對方,想要仗勢欺人……判個五六年該你受着。
你說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可警方從醫院抽調出一份監控視頻,正好記錄下兩人分手的過程,時間在案子發生之前的好多天,當時彭氏的董事長夫人樑鳳玲還在旁邊,監控鏡頭記錄得清清楚楚,兩位當事人的確把話說明白了,一個說分手,另一個也同意分手,不管是正常交往或者包養,這段關係都已經結束。
就算曾經有過不正當關係,你給她買房的時候她陪你睡了,現在關係結束,你要白睡人家還不許反抗的?
江小姐興許不是那麼值得可憐,彭先生不用洗,一定是個人渣。
這就是吃瓜羣衆最終得出的結論。
一般來說,女性遭遇這種事,旁人都會深表同情。唯獨這回,哪怕新聞報道里用大量的篇幅去描述了江小姐的慘狀,外界給她的聲援依然有限。支持她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同時覺得這事就是彭氏破產引發的狗咬狗,假如彭家沒出事,江小姐真不一定會鬧起來。
媒體方面還存着底線,所有照片都給她打了馬賽克,沒把那張臉曝光出來。
這案子從發生到最後判決下來,中間用了些時間,結果出來之後,彭竟成被移送到監獄服刑。他戴着手銬,換上了深藍色的監獄囚服,根本看不出從前的英挺俊朗意氣風發。
託彭家行事高調的福,他一進監獄就被人認出來了,都好奇呢,問他是犯了什麼罪被關進來的。彭竟成好像聾了一樣,不吭聲,都沒朝旁邊看過一眼,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想不明白爲什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他明明是彭氏的繼承人,遲早會坐擁百億家產,就住個院的時間彭家就出事了,甚至還破了產。
都說海市如今兩分天下,只剩下鬱家何家,你問從前威風八面的彭家哪兒去了?
早沒有彭家了,除去受他家拖累虧了錢的股民,其他人想也想不起彭博以及彭竟成來。明明一年之前他們還經常上登上報刊雜誌,一個是最成功的企業家,一個是人人稱羨的繼承人。
人總是這麼健忘,如今海市最熱門新聞是萬鴻與喬氏聯姻,鬱萬平的女兒同喬坤的兄弟要結婚了。
這同彭竟成沒有關係,彭竟成的監獄生活是坎坷的,開頭幾天還好,後來不知怎麼,他因爲強/奸入罪同時彭家破產的消息就在監獄裡傳開了。早先就說過,強/奸/犯很遭人恨,哪怕在監獄裡,也是最底層,尤其同監獄還有因爲女朋友被欺侮報復殺人被關進來的,別人自然而然就把憎惡轉移到他身上來。
彭竟成含着金湯匙出生,他被人捧習慣了,哪會知道怎麼裝孫子?縱使沒刻意做任何事,前後半個月,他還是把能得罪的全得罪了。本就不愉快的服刑生涯因本人不會做人的緣故,坎坷加倍。還有囚犯樂得從他身上找痛快,欺壓他就好像是在欺壓高高在上的豪門公子哥,感覺不要太爽。
省監獄裡,彭竟成日復一日的品嚐自己親手釀成的苦果,被他侵犯的真愛江小姐已經拿掉了意外懷上的孩子。她調養了一段時間,差不多從痛苦裡走出來以後就想去找個工作。
江嬋學歷不差的,本來就算有些缺點,總體說來也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是因爲認識了彭竟成,兩人好上之後,彭竟成給了她很多方便,工作上出了岔子也能推別人背鍋,嫌上班累不想做都行,她手上拿着彭竟成的副卡,無聊就去購物,再不然就出去度假幾天。
其實兩人交往的時間並沒有那麼長,金錢還是改變了江嬋,再讓她回去過從前的日子,她過不下來了。
做飯傷手,外賣難吃,她肚子餓了就想上餐廳,可手上沒那麼多錢。分手有段時間,她又不是太節制,存款差不多都花光了,跟着還賣過名牌包包珠寶首飾,這些東西哪怕買來還沒用過,要轉手價錢也大打折扣,而這個錢又能撐多久?
她已經不適應職場了,還是硬着頭皮找了個新工作,因爲身材姣好外形出色聘上了某公司經理秘書,談業務的時候帶出去陪吃陪喝那種秘書。
因爲漂亮嘛,她被佔了不少便宜,看着鹹豬手往自己腿上摸,噁心的感覺簡直壓不下去。這個時候,江嬋遇上了救星,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家中資產比起曾經的海市豪門彭家有點不夠看。這人姓祝,他剛開始真的很喜歡江嬋,江嬋生得清透,哪怕心裡早不乾淨了看着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兩人甜蜜了一段時間,去海邊玩的時候不幸遇上了海市那邊的老熟人。
江嬋和彭竟成在一起的時候不算十分高調,可私下也跟着出入過許多場合,朋友小聚彭竟成都愛帶她。他倆好的時候是真好,後來鬧成那樣提起都讓人唏噓。
人都有好奇心,既然撞見正主了,就有人上前去寒暄。
“有段時間沒見面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江小姐,”那人一臉關切,“當初你與彭少感情那樣好,怎麼說分手就分手,還出了那件事,我們都很擔心,怕你撐不過來,看你這麼高興出來散心,精氣神都好,也就放心了。”
江嬋剛纔還笑着,從這人迎上前來她笑容就僵了。陪在旁邊的祝少爺也感覺氣氛不對,扭頭問她:“這是?”
江嬋心裡很慌,她想也沒想就矢口否認:“我不認識,他可能把我看成是長得相似的朋友了。親愛的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回酒店歇會兒。”
來打招呼這人還真不是在故意搞她,本來要是知道江嬋和她旁邊這個是男女朋友,他不至於嘴快。
江嬋裝作不認識他,他心裡不太舒服,回頭想想對方的處境,也沒刻意刁難,就順着接過話去,說抱歉抱歉,長得實在很像,認錯了。
他倆配合得挺好,卻沒騙過祝少爺,這人把小嬋的姓都叫出來了,怎麼改口說認錯人?還有小嬋這個表情,也不太對。
祝少爺心中存疑,總覺得女朋友有事瞞着自己,回去就趁江嬋洗澡的空檔聯繫徵信社,請人幫忙查一查。
這一查,要老命了。
別看江嬋這麼年輕,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學生時代還成,從遇上彭竟成,她這生活不要太精彩。根據徵信社的調查結果,是江嬋偶遇彭竟成,起初是女追男的倒貼故事,她長得漂亮懂得打扮性格多變又很會撒嬌,很快就把單方面倒貼變成了雙方互動,彭竟成大概是喜歡過她的,有多喜歡就只有本人才知道。後來彭家出事的時候,她和彭竟成分手,彭竟成氣不過強迫她,她跟着就把人打包送進監獄了……
徵信社能調查出來的東西也有限,就比如當時是先分手彭家纔出事,過去這麼長時間很多東西已經說不清楚了,只知道彭家出事那會兒她和彭竟成分開,跟着就要賣房子走人,這事正好被彭竟成撞破,跟着就是激情犯罪。
又查到她和海市何家的少爺有一腿,後來雖然說沒怎麼往來了,不過她能把彭竟成搞得這麼慘,最終判了六年,何少應該是幫了忙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擺出來,祝少爺看完手腳冰涼心裡發寒,想到小嬋和自己在一起時嬌俏可人的樣子,其實竟然是條冷血的美女蛇?什麼純白無暇,她早就髒透了,談情說愛的時候愛的也不是人,是錢吧。
拿到這份調查結果之後,祝少爺有兩三天沒見江嬋,再見面就同她說分手,又遞了張五十萬的支票過去。
兩人約在餐廳見面,江嬋打扮得漂漂亮亮過來,結果就聽到這個。
“爲什麼?”
“……”祝少爺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的事我知道了。”
江嬋那淚珠子啪嗒啪嗒就滾下來,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換做平時,祝少爺已經坐到旁邊去安慰上了,這天他就是看着,什麼也沒做。
江嬋哭了一會兒,問他是不是嫌自己髒?
祝少爺抿了抿脣,他介意的不是女朋友處不處,他是內心產生了懷疑,不敢去相信這個人。情侶之間一旦萌生猜忌,甜蜜時光就會越走越遠,剩下的只有爭吵。本來還想今年向江嬋求婚,他現在沒有這個勇氣了。當你發覺你看到的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你就會懷疑她展露出來的都是虛假,這時候再解釋,再說我是真的愛你,怎麼相信呢?
江嬋心知她放過這人以後再難找到更好的,就試圖想把當時的情況說明白,她不是看彭家出事就踹了彭竟成,也沒有翻臉不認人把人弄去坐牢。彭竟成是強/奸/犯,他不應該坐牢嗎?
“爲什麼你寧肯聽別人說也不聽我說?”
“明明我纔是受害者!”
看她情緒崩潰,祝少爺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說:“你要是早說,我會信;咱們在海邊遇上你認識的人,你當時坦承,我也願意相信;但你欺騙了我,騙不下去纔講出來,我們之間連這點信任也沒有,不如分開。”
“小嬋,你有很多事瞞着我,我現在已經不敢相信你了。”
江嬋最終接了那五十萬,跟祝少爺分了手,之後她輾轉跟了好幾個人,做見不得光的情婦。物質生活雖然不差,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擡不起頭。
哪怕她刻意避開了傷心地,躲得遠遠的,數年沒回過海市,每隔一段時間還是能在網上看到老熟人的消息。
她曾經的情敵鬱小姐在所有人的祝福下風光大嫁,宴席就開在喬家的酒店,場面十分盛大。而她和喬越的結合也將兩大財團綁到一起,鬱萬平和喬坤一北一南聯手合作了好些項目,資產越累越多。
婚後,鬱小姐跟着她丈夫去了許多地方,他們看遍了幾大洲的風景,還特地開了個博客記錄這段旅程。她的鏡頭裡永遠是美景美食和愛,隨便點開哪篇日記,都是滿滿的有趣和幸福。這一路,她體驗了許多新鮮的東西,也學會了很多,最近好像在做小點心。
鬱夏的旅行日記在網絡上人氣很高,就不說鬱萬平、喬坤何彥這些人,普通網友也很愛看她記錄下這些點滴。不管經歷了多鬧心的事,看一看就感覺心緒平和,她的博客上大碗大碗的都是良心雞湯。
每到一個地方,鬱夏在拍照喬越就看她拍照,鬱夏學做美食,哪怕做疵了,喬越還是能面不改色一口口吃下去,吃完還真心實意對老婆豎起大拇指。鬱夏抱着筆記本寫日記的時候,他也坐在旁邊,他會趁這個時間完成積攢下來的工作。
同上個世界排得滿滿的工作以及學習計劃比起來,這個世界非常悠閒。喬越如願享受到他身爲丈夫的合法權利,夫妻兩個牀上牀下都一樣契合。
她太幸福了,看她這樣,江嬋總忍不住想,當初彭家要是沒出事,自己沒和彭竟成分開,是不是也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去想這些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她現在說得好聽點就是一朵交際花,通身名牌看起來年輕又漂亮,發出來的照片別人看了也羨慕,這都是用身體換來的。現在她陪的都是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錢,但是一個賽一個的噁心,經歷了這些以後,再想到當初的彭竟成竟覺得挺好,他脾氣是不太好,至少年輕英俊有錢並且捨得爲自己花錢。要是彭家沒出事多好?彭家沒出事,鬱小姐同喬坤的弟弟在一起,自己只需要抓住彭竟成就能過得有滋有味。哪怕樑鳳玲不接受這樣的兒媳婦,做彭竟成的地下情人總比做公交車來得強。
被他惦記的彭竟成就沒這麼多美好回憶了,他在監獄裡度過了噩夢一般的六年,刑滿出來那天呼吸着外面的空氣整個人都是茫然的。
現在任誰見到他都看不出這是六年前英氣勃發的彭家少爺,他背脊已經彎了下去,整個人邋遢得很。他不自覺回到從前的彭家別墅,那別墅已經搬進新的主人,他循着記憶去了母親樑鳳玲的孃家,樑家的傭人根本認不出他,擺手讓要飯的滾開,滾遠點。
彭竟成張了張嘴,他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像個流浪漢走在海市的大街上,經過中心廣場的時候,看到超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訪談,受訪的對象是海市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最近兩年以光速崛起的青年俊傑,正是何家的何彥。
彭竟成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何彥穿着一身深灰色西服,樣子沒多大變化,卻比六年前看着穩重了很多,都不敢相信這和記憶裡的神經病是一個人。他笑起來還能看出當時的影子,有點玩世不恭,帶着邪氣。
聊完商場上的事,主持人就問他,是什麼促使他上進,從只顧吃喝玩樂的闊少變成今天這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何彥笑稱是愛。
主持人都沒想到能聽見回答,她有點受寵若驚,又問是父母的關心包容和愛嗎?
“這倒不是。”
何彥往身後的沙發背上靠了靠,接着就陷入到回憶之中,說他以前很不像話,直到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從那以後就開始變了。
這個時候,主持人還以爲黃金單身漢準備在這檔節目上結束單身,問說:“那你和這位小姐現在的關係是?”
“是朋友啊,她早結婚了,做了別人的太太。”
“我喜歡上她的時候除了家庭背景之外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當時想過去追,還告訴自己說只要她點頭願意跟我一起,我就把這一身毛病全改了,怎麼都要活出個人樣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當時她已經有穩定交往的對象,兩人感情很好,我到最後都沒把心裡話說出來。”
“後來她結婚,我去祝福她,還開玩笑說要是你丈夫他對你不好就說出來,我替你收拾他。那其實是真心話,說的時候心都要跳出來了,說完還怕她翻臉。”
這一段是事先沒計劃的,主持人都聽入迷了,問說然後呢?
“然後她給我灌了一大碗雞湯,還問我說你有條件有腦子方方面面都不差,怎麼就沒認真做點什麼?她還替我規劃人生說現在事業上取得成功,在談個戀愛,娶個好老婆……就當時,我脾氣很不好,換個人說真是要翻臉的。”
聽到這裡,主持人姐姐特別好奇,好奇讓何彥惦記至今的到底是誰。
她問出來了,當然並沒有得到回答,又問何彥是不是還喜歡這位小姐。
何彥也很敢講,說這輩子沒這麼喜歡過誰,不過電視上不是總說愛是成全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這樣挺好,他藏在心裡喜歡,看對方家庭幸福也高興。
……
這段訪談已經不是第一次播了,它第一次播的時候喬越就看過,哪怕人在國外,都想給姓何的搞點事情。
他喜歡夏夏喬越是知道的,唯獨沒想到他還能堅持這麼多年。堅持這麼多年就算了,上個節目還提出來說。
何彥長得好看,現在又混成成功人士了,海市這邊就有不少千金小姐想嫁給他,網絡上更是一大羣人管他叫老公,天天擱那兒日我日我。這段訪談放出來之後,聽說騙了不少小姑娘的眼淚,還有一大批人留言問何彥喜歡的到底是誰,誰這麼好狗命,這麼好狗命還不知道珍惜!
還有人說呢,她正牌老公誰啊?還能更帥更有錢?爲啥不選何小彥?
喬越當時和鬱夏一起住在國外某酒店裡,他特地去浴室照了照鏡子,回來之後就特別幼稚的編了個小程序大戰何彥的老婆粉。
上個財經訪談還把個人感情問題拿出來大說特說,啊呸!
想當男小三兒你還有臉了?啊呸!
人家爲啥不跟你在一起心裡沒點逼數?啊呸!
啊呸這兩個字就足以詮釋喬越的心情,呸完感覺力度不夠,還想搞個大的,鬱夏就刷房卡進來了。看他守在筆記本前面鬱夏問說大哥那邊又給派了工作?喬越用了半秒鐘思考要不要故作鎮定糊弄過去,又覺得不能放過這個給自己謀福利以及抹黑何小三兒的機會,就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鬱夏才脫了外套,就看他這幅樣子,跟着湊過去瞄了一眼。
沒看出什麼。
她伸出食指在喬越臉頰上戳了戳,問到底怎麼回事?
喬越就將那段採訪重放了一遍,看到一半,鬱夏笑了。喬越黑着臉說:“他都不要臉想當三兒了,老婆你還笑得出來。”
鬱夏就湊上前去親他,逗他笑,結果尺度沒把握好,直接擦槍走火了,滾上牀的時候還聽到視頻裡何彥在說鬱夏給他灌雞湯的事。鬱夏被喬越壓在柔軟的牀鋪上,邊同他親熱還抽空解釋說:“何彥不是原劇情裡第一反派嗎?一路同彭竟成死磕,最後玩死了自己。我感覺他還有救,挺可惜,那次尋着機會就說了幾句。”
幾句話的功夫,喬越已經給她脫乾淨了,剛結婚那會兒他技術很差,還偷偷觀摩愛情動作片學習過,後來也通過實踐積累了一些經驗,現在已經告別新手的尷尬了。
一開始鬱夏還能想事情,讓喬越弄了幾下大腦就當機了,當機之前還說呢,何彥可能是喜歡她,就像鬱小二那種喜歡。
喬越當時一句話不想說,只想全神貫注投入到目前的“事業”裡面,完事之後他在老婆額頭上親了親,心說知道,他對老婆的愛和何彥那種喜歡不一樣的。
對喬越來說,他第一希望老婆能過得幸福,第二這個幸福得是自己帶給的。
何彥喜歡鬱夏挺多人都知道,也沒見他做什麼,這麼多年就把人放在心裡喜歡了,他還很愛看鬱夏每天更新的秀恩愛日記,看她發現什麼美食轉身也去嘗試,看她評價說哪裡有趣,也會寫在備忘錄裡,計劃說有機會去看看。
最初認識的時候這人渾身都是刺,感覺特扎人,現在吧,見了面還能心平氣和聊上兩句。
海市那些有錢少爺結婚的結婚,訂婚的訂婚,也有人還在做着花間浪子,何彥倒是收了心,這幾年埋首在工作上,作息就像退休老幹部一樣健康,他變成了何太太希望的樣子,比當年的彭竟成還要出色,唯獨一點,身邊沒個人。
何太太挺後悔,後悔當時看輕了兒子的心意,以爲他就是一時興起,後來鬱夏都嫁人了她才相信何彥不是鬧着玩的。
那時候鬱夏都是別人的太太了,她後悔又有什麼用呢?何太太有時紅着眼眶說:是媽對不起你。
何彥明白她的意思,就笑着搖搖頭,他喜歡上鬱夏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談不上什麼對不起。
“媽,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她媽抹着眼淚點頭,兒子能學好是挺好的,就是看他這麼多年多孤零零一個,心裡那扇門關着誰也進不去,裡頭就住着萬鴻的鬱小姐……
難受啊,當媽的看了就難受。
想給他介紹個好姑娘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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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竟成站在原地看完了何彥那段訪談,在訪談裡,何彥回憶了很多東西,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彭竟成以爲自己忘了,其實都深埋在他記憶裡,一點一點被挖了出來。
他知道何彥說的心上人是鬱夏,因爲鬱夏,當時他們倆幹過一架,他被何彥打進醫院,彭家出事就在他住院那段時間。
現在想起來,彭竟成依然認爲彭氏會出事同何彥脫不開干係,何彥喜歡鬱夏,喜歡到爲了她都改邪歸正了。想想六年前的何少,再看看現在的他,變化大到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他連這都做得到,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
彭竟成記得,自己流年不利就是從見過鬱夏開始,去過她家以後跟着手機就頻繁中毒,一起去了度假山莊之後公司就出事了,同她求婚之後事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公司破產他入獄六年。
這還能不是何彥?
他這種人都能搖身一變成爲名門精英,怎麼自己就落得這個地步了?
爲什麼會惹上麻煩?因爲他撩了鬱夏。
他爲什麼撩上鬱夏?爲了萬鴻,爲了錢啊。
是爸偶然說起鬱萬平只得一個女兒,並且很疼他女兒,誰要是娶了她就是萬鴻的女婿,等鬱萬平死了能白賺個百億家產。他爸說完,他媽就動了心,之後就同楊紅梅玩到一起,變着法想撮合他倆。
彭竟成後悔了,他後悔當時沒把話說絕,後悔自己也動了歪心思。就爲了以後能吞併萬鴻,他們賠上了整個彭氏,從傳承數代的豪門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彭竟成不知道他爸他媽他妹怎麼樣了,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人,天快黑了,他找了個能遮風避雨的地下通道,蜷縮在角落裡睡了,閉上眼還想着假如當時沒起壞心,沒去算計鬱家,現在他還是住豪宅開豪車錦衣玉食的彭家少爺。他要是沒倒,哪輪得到何彥得意?
從地下通道路過的人偶然的發現角落裡那個流浪漢閉着眼在哭,他哭了很久,後來就睡着了。
在監獄那幾年,彭竟成哪怕睡着了都是噩夢循環,這天,他第一次夢見家裡出事前的事情,他找回了記憶裡那些模糊的影子。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個地下通道里,披頭散髮的彭博整啃着半個髒兮兮的饅頭。彭氏剛倒的時候,他還一心想着東山再起,去求過老婆娘家,找過以前那些朋友,以前誰都對他禮讓三分,現在看他就像看陰溝裡的老鼠,婉拒都是客氣的,絕大多數直接避而不見,生怕沾上他被帶衰。
東山再起的美夢破碎,老婆樑鳳玲還沉浸在以前的世界裡,整個人瘋瘋癲癲,至於彭嘉人,她忍耐了一段時間,後來把家裡能換錢的東西全搜刮上偷偷跑了。
家裡啥都不剩,這回是真的來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彭博找了一圈也不知道還能拿什麼換錢,他心一橫,把樑鳳玲賣了。
樑鳳玲雖然四十好幾,她長得挺好,一直以來保養得也很不錯,哪怕家裡敗了,因爲沉浸在過去美好的回憶裡面,她每天也會收拾自己,彭博將她賣給一個死了老婆的單身漢,換了萬把塊錢,靠這個錢又撐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他收拾過自己,拉下臉去找工作,想應聘一個比如總經理或者部門經理的職位,幫別人管理公司,結果誰也不要他。
沒有生錢的法子,可每天都要開銷,沒多久他那一萬塊錢就花光了,慢慢就變成了今天這樣。極其偶爾的時候,彭博也想起來他有個老婆,老婆被他賣了;他有個女兒,女兒卷錢跑了;對了,他還有個兒子,兒子當了強/奸/犯,被判六年在監獄裡服刑。
已經過去多久了來着?他還有多久能出來?
彭博想不起來了。
他也不再關心這事,反正就算從牢裡出來,他也就是個一窮二白的強/奸/犯。早兩年,彭博還會想起從前的好日子,現在啊,對他來說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