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這會試榜首,我們實在是無法決斷,還請大人定奪。”
柳元正是禮部尚書,也是這次科舉的主考官,眼看放榜日子都要到了,禮部卻還沒評出榜首,這讓好脾氣的柳元也怒了。
“這幾份試卷還需要糾結大半個月?這高下不是立見嗎?”柳元給試卷排了高低順口說着。
彙報的禮部官員低着頭不說話。這策論可謂是見解獨到,鍼砭時弊得恰到好處。作爲此次會試的榜首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
但是很快柳元的表情就在看到試卷名字的時候凝重起來。
“這……這份也不差嘛。”柳元拿起手邊另一份試卷鬆了一口氣說道。
一旁的幾個考官頭更低了。
柳元順手翻到考生名字,看到那上面譚澈二字後又愣住了。默默放下手中的試卷又去翻了起來。
很快半天過去了,柳元把試卷看了個遍也沒找到一份能夠佔據榜首的。
“這就一份差不多的都沒有?”柳元皺眉喝了一口茶氣呼呼的看向其他考官。
“柳大人,這高下立見,我們也實在是爲難。”
柳元嘆氣,又拿起了齊遠的試卷,哪怕他已經看過一遍了,但是再看仍舊有種茅塞頓開的驚喜感。
柳元惋惜的放下試卷,又看了看譚澈的試卷,心中越發糾結了。
“柳大人,後天就該放榜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時間京城的流言,柳元更是知道周元帝的確有不用二人的打算。可是偏偏這樑才和譚澈又的確是才識出衆。
他們要是自作主張把試卷壓了下去,到時周元帝要是突然想起來要看試卷,他們就犯了科舉的大忌了。
柳元沉默半晌,天色已晚,眼看後日就要放榜了,禮部誰都擔不起責任。
“柳大人,這?”一旁的考官還在詢問意見。
柳元看着面前的試卷,這樣的學識,這樣的抱負,只要有一個機會便能一飛沖天。
他們雖然是考官,但是也只是陛下的臣子,是幫陛下選拔人才,既如此他們只管選出優秀之人便是。
柳元勸慰着自己,心一橫便提筆寫下了會試前十的名字,榜首上赫然就是樑才,緊接着便是譚澈。
柳元一氣呵成,放下筆拿起試卷,“諸位,我這就進宮了。”
“柳大人。”衆人佩服的拱手行禮。
柳元深吸了一口氣便匆匆進宮了。
周元帝坐在御書房的案桌前,正批閱着奏摺,禮部的事情又怎麼瞞得過他,只是藉此順便考驗考驗柳元罷了。
“陛下,禮部尚書柳大人求見。”
周元帝放下手裡的奏摺,總管便將人帶了進來。
柳元也就是一時熱血,等他進宮之後便開始後悔忐忑了。
“微臣叩見陛下。”
“愛卿求見所謂何事?可是來送會試結果的?”周元帝說着放下硃筆,面上都是笑意。
“回陛下正是此事。”柳元說着就將手中的東西高舉遞給了總管。
周元帝看到名單上的名字表情沉了下來,放下名單看向跪在地上低着頭的柳元。
“京城的流言柳大人都聽說了吧,不覺得這榜首有不妥之處?”周元帝的話裡隱隱帶着怒意,柳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如今已經是沒有反悔的餘地了,柳元也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硬着頭皮開口。
“回陛下,微臣有所耳聞,只是這榜首的確是我們衆考官一致認同的,微臣不敢拿科舉之事欺瞞陛下,因此才連夜進宮請陛下過目決斷。”
柳元說完這番話後御書房裡一片寂靜,即便是滿頭大汗也不敢有一點動作。
周元帝沒有說話,只是將名單放在了一邊,隨手抽了一份試卷看了起來。
整個御書房裡就只有周元帝翻閱的聲音,柳元聽着這聲音覺得彷彿有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周元帝看了兩份試卷眉頭皺的更緊了,都是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寫出來的策論也是中規中矩,算不上太出彩可也挑不出太大錯處。
“愛卿辛苦,賜座。”
周元帝看了幾份也沒有合心意的擡頭看着跪着的柳元嘆氣。
“謝陛下恩典。”柳元稍微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用餘光猜測周元帝的心情。
顯然周元帝現在的心情不算太好,就像這些策論一樣,周元帝在位二十年,雖已初見盛世,可也的確無功無過,想要青史留名也略有牽強。
周元帝心有不甘,可是朝中的勢力已經穩定,因此周元帝才如此急切的想要寒門的官員來實現他的野心。
只是這些人裡還真就沒有合適的,大多時候周元帝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接連看了好幾份試卷,看的周元帝都不耐煩了,硃筆在名單上標畫。
看到名單上榜首的樑才,微微皺眉,在試卷中拿出了譚澈的試卷。
有了前面那些試卷的對比,譚澈的試卷就顯得出彩了許多,在官員考覈上更是見解獨到。比起那些空話,譚澈的見解已然有了大概的措施框架。
周元帝眼前一亮,心情好了起來,這人才還是有的嘛。譚澈的想法正中周元帝的下懷,周元帝也早就有了考覈官員的想法。
這下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稍加培養就是一個不錯的吏部官員。
周元帝看着策論總算是露出了笑容,硃筆在譚澈的名字旁打了個勾。
“愛卿匆忙入宮想來還沒用膳,蘇寧給柳大人上點吃食。”周元帝心情好,對於把人才送到面前的柳元看着也順眼了。
柳元連忙謝恩,坐在椅子上小口的吃着點心,心已經放下去了一半。
周元帝又將剩下的幾份看了,有譚澈的試卷對比,周元帝越發看不下去了。最終糾結一番還是將早早放在一旁的試卷拿了起來。
這一看,周元帝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了。
民生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也是稅收的主要來源,然而齊遠卻在策論中提出了商業稅的概念,甚至已經架構了一套完全可以施行的條例。
看着那精確到每一兩銀子的稅收制度,連周元帝都不由自主的開始粗略估算商業稅的收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