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力和騎兵分割開來,看似攻城之路勢如破竹,但實際上想攻破雍州城並非易事。
城牆牢固厚重,哪怕是用炸藥轟炸也需要時間才能破壞城牆。
投車移動不便,大多攻城利器都跟隨主力落在了三縣之後,三萬騎兵兵臨城下一路衝擊過來手投彈也消耗了不少。
看着巍峨的雍州城牆林致只能下令暫時駐紮等待主力。
餘開平在城牆上看到了騎兵駐紮心中稍安。
邊軍戰馬有限因此他推斷騎兵的數量也只在三萬上下,如今看來城外的便是邊軍的騎兵了。
雍州地勢平坦最是適合發動騎兵奇襲,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解決了前朝新帝這羣人自然師出無名。
邊軍在北境十年征戰早已厭倦戰爭,到時已歸鄉厚待招安未嘗不可。
餘開平下令後撤,但卻早早安排了一萬騎兵偷襲主力。
這些騎兵中多是他的心腹,精兵悍將以一當十。
只希望那前朝新帝得見天日後是個有勇無謀之輩,如此衝殺之後或能有人存活一二。
南方聚集了二十萬大軍北伐已經在黃河兩岸對峙,大部分軍糧兵力都已經調到了冀州。
因此雍州不可接戰,唯有誅殺首禍以求招安。畢竟雍州城中的糧食儲備並不算多,因爲戰亂秋收的糧食不足連糧倉都沒裝滿。
一旦開戰糧草就是大問題。
餘開平站在雍州城上眺望遠處的旗幟深吸一口氣。
如今只能等待明縣的戰報了,能否出現轉機就靠他們了。
主力和騎兵之間出現斷點確實會給敵人營造偷襲的機會,但這樣的機會放在七萬多人的邊軍身上就變得渺茫起來。
裝備了炸藥的邊軍戰力已不可同日而語,但若想早日拿下雍州城林靜就必須給餘開平這個機會。
而且還要讓餘開平覺得這個機會的勝算超過四成。
早早在明縣設伏的邊軍們佔據着縣城中的要地。
縣衙前王旗高高掛起明晃晃標明瞭天子的位置。
越是靠近縣衙巡邏的士兵就越多,而在暗中埋伏的士兵就更多了。
林靜和將領們聚精會神的討論沙盤,落日西沉明縣中已經升起裊裊炊煙,飯香味夾雜着肉味飄蕩。
若是仔細觀察那些站崗士兵的微表情就能從他們臉上看到興奮。且這種興奮還隨着暮色越發深沉而增加。
軍師說的偷襲的人怎麼還不來?夥堂都要開飯了!
再不來他們就只能看着暗處的那羣人大展身手了,來早點他們這些站了一天崗的也好撈點功勞啊。
呔,來的也忒慢。
站崗巡邏的士兵不由暗自埋怨。
但隨着雄鷹落下所有人都握緊了武器戰意升騰。
明縣房屋衆多易於躲藏的同時也限制了大軍列陣。
但此時的縣衙已經被邊軍圍得水泄不通幾乎已經達到了接踵摩肩的地步。
雖然擁擠但不顯慌亂無序。
雍州騎兵在餘開平心腹陸虎的帶領下埋伏在了明縣外,城中多有巷道且道路狹窄若是進城便是羊入虎口。
雍州危在旦夕,但陸虎卻沒有因爲情勢危急就失了理智。邊軍的騎兵孤軍深入,大軍必然會安排輜重跟上補給糧草。
大軍出行,他們有一萬騎兵足以埋伏,無論是殺了前太子還是燒了糧草都能暫解雍州困局。
但領軍之人卻是個貪心的,他不僅想要前太子的人頭還想燒糧草。十萬邊軍遠離陽關糧草,邊城荒蕪缺衣少食是常態。因此他料定邊軍的糧草必然不會能有第二次補給。
前太子這是孤注一擲的揮師南下。
夜色如墨沉,冬日的寒風颳過,刺骨的寒風鑽進衣領凍得騎兵瑟瑟發抖。深沉的夜色中士兵們眼神堅定時刻準備着襲擊,他們的眼中倒映這明縣城外升騰的巨大火光。
夜風寒涼,在明縣埋伏的邊軍守了一夜一無所獲,只能罵罵咧咧的返回隊列。
林靜收起地圖,看着收拾東西的士兵神情淡然。
“看來是來人是後者了。”
餘開平的心腹,陸虎,此人領軍格外謹慎穩健。
徐明義推着林靜的輪椅前往中軍大帳。
“此人不是莽夫,如今局勢危急也能靜心蟄伏可見所圖不小。當是如我二人猜測那般爲了陛下和糧草而來。”
林靜的手指敲擊着輪椅扶手,聞到藥味微微皺眉。
“陛下?”
齊遠剛往嘴裡塞了蜜餞沉默點頭。
“糧草已經在百姓的幫助下繞行送往雍州了。昨夜雍州的騎兵已經在陸虎的帶領下埋伏在城外。陸虎此人是餘開平的心腹,爲人謹慎。
主軍已經讓孟然帶領連夜趕往雍州了,此刻預計已然抵達。大軍出發我們到達雍州後想來攻城也結束了。”
林靜將地圖和整合的資料交給齊遠。
齊遠看了一眼資料便全神貫注的看起了地圖。
大宣的版圖不算小,兩境六州。北境抵禦蒙族,西境接壤夷族。出了北境便是雍州,冀州,京都地處冀州中部。往南便是常州,梧州。靠近西境和北境接壤的便是涼州和中州了。
齊遠看着地圖,目光停留在一片空白的關外和夷族上,常州和梧州臨海,海外除了幾個附屬國外便是空白。
是時候給大宣換張新地圖了。
“陛下,陸虎所圖無非糧草和您。屬下請陛下安危爲重。”
徐明義開口說道。
齊遠收回思緒不捨的將目光從地圖上移開。
“你們安排吧。”
二人見齊遠答應皆是鬆了一口氣,,畢竟齊遠剛纔看着地圖雙眼發亮的樣子就像是要立馬執劍去砍人的樣子。
林靜留在中軍和齊遠繼續商量,徐明義則去安排主帥靶子了。陛下體弱,必然不能讓他受到丁點驚嚇。
“陛下,炮彈威力更甚以往,奪取雍州冀州不在話下。但南方隔河對峙,戰事不遠。不知天外之人聚集何處?”
快速起兵的主要原因就是爲了控制那羣孤魂野鬼,因此這也是林靜奪取雍州後計劃選擇的關鍵。
“南方人傑地靈,王令不出冀州,起義軍聲勢如此浩大葉宸所在之地已然明顯。”
林靜點頭表示清楚,但他想問的可不是字面意思。
齊遠歪頭靠在椅背上目光遠眺眸色微沉。
“歸位京都,正面碾壓。”
林靜心中有數了。太子殿下從不是忍氣吞聲的人,正宮歸位名正言順也能席捲天下大義收攏民心。
只是正面碾壓的話,兩軍交戰必然傷亡慘重,思及齊遠邊城奪城之時的仁心,林靜這纔有此一問。
蒙族的蠻子不比那些天外之人,這炮彈火藥林厲在邊城如此貧瘠之地尚能做出,更何況聚集在常梧兩州富庶之地的二皇子葉宸等人了。
此戰不可避免,傷亡必定慘重。
“靜知曉,雍州是王家二爺任職之地,二爺治理雍州殫精竭慮聲望極高。因此雍州之地擁護之人不在少數,待陛下入城,這一州之地自然歸心。
大軍休整過後便會繼續南下收回冀州,屆時靜領軍南下,明義和陛下主持雍州。”
林靜這番安排也是擔心齊遠的身體,雍州一直安寧人才輩出定能尋到良醫爲齊遠診治。
而留下擅長識人的徐明義也是爲了安撫雍州的那些世家。
齊遠端起蜂蜜茶淺嘗,心中暗喜。
“靜安排甚周,那我便在雍州靜候了。”
林靜聞言眉頭一鬆明媚一笑,他是真怕齊遠不管不顧要跟着衝去前線。陛下這身嬌體弱的可經不起行軍的折騰。
“陛下,如今已不是在北境,最遲立春便能取回冀州重回京都,陛下也不可憊懶不顧君臣禮儀了。”
齊遠看着林靜又皺起的眉頭點頭,只要把林靜送走,他就能在雍州拿世家開刀了。打地圖總不能考安嘉帝和葉仲景揮霍一空的國庫吧。
大宣開國之時便清洗了一番世家,但和常州王家一般有眼光的豪門世家不在少數。如今世族雖然沒有開國之初爲禍嚴重,但也可以割韭菜了。
亂世之下,兵權在手,當然是他想割哪茬割哪茬了。
因此這會兒不管林靜說什麼,齊遠都心情頗好的應下了。
直到林靜心滿意足的離開中軍大帳仍面帶微笑。
雍州一些世家的確算是蛀蟲了,讓陛下拿他們開開心也不錯,只要能讓陛下不去戰場就行。
確定了接下來的敵對方向,林靜便下令軍隊拔營出發了。
推着投車,邊軍們身穿重甲開路,弓箭手在內,列四方陣疾步前行。
陸虎的騎兵埋伏在外,聽到大軍開拔的消息遠遠看着軍隊蜿蜒前往雍州城眉心緊皺神色大變。
“兵力少了!主軍不在!”
陸虎眼神犀利,神色懊惱。
他們來晚了,留在明縣的邊軍不過兩萬人,主力已然在他們來之前便分兵前往雍州了。
主力與騎兵的斷點根本不存在那麼遠的距離,恐怕就連糧草也已經抵達了。
陸虎回憶起七日前邊軍放人歸鄉的舉動氣得一拳狠狠錘在地上。
收買人心!
糧草輜重必然在那羣刁民的幫助下繞行前往雍州了。
陸虎看着邊軍的隊伍,中軍豪華的馬車十分顯眼,飄揚的王旗就像一個明晃晃的靶子。
朱萬一坐在馬車裡抱着大刀十分拘謹侷促。
他一個裨將居然能坐上天子座駕,雖然是事出有因但他想到雖然病殃殃但是手段狠厲的天子,心裡越發沒底。
朱萬一再次嘆氣,真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爹給他取這名字可太坑兒子了。要不是這名字,他也不能被那羣人推出來拿這燙手山芋。
林靜和齊遠坐在一輛灰撲撲的馬車上閉目養神。
徐文武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的課業又偷瞄了一眼林靜認命的拿起課本默背。
他突然覺得文武雙全太難了,其實他學武藝就挺快的。
邊軍的速度很快,陸虎思考的時間不多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靶子,陸虎可不是賭徒。他手裡的籌碼就這麼多,主力都走了怎麼可能把前太子留下來?
他陸虎殺敵是沒兵但他不是傻子。
他們伏擊這兩萬人的隊伍根本無法爲雍州城解困,與其在這裡無謂犧牲還不如返回雍州找到前太子繞後突襲。
“傳令全軍折返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