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一望無際的黃色區域,紫華他們彷彿置身於某個被人遺忘了的角落,連同站在黃沙之上的他們也被人遺忘了。
此刻他們多想看見不一樣的臉,那張臉上可以是笑,也可以是哭,那人的身軀可以是胖的,也可以是瘦的。他們現在迫切的需要看見希望,遇見一個足以支撐他們度過這片沙漠的理由。
看,前面有一個人,預示着我們已經成功的穿過沙漠,再往前走就是有人住着的地方,我們可以在那裡面得到很好的休息。如果那個人好心又大方的話,沒準他們還能吃上許久都未曾吃過的肉,還有一壺美酒……
一切都只是他們的想像,前方迴應着他們的,只有黃沙和風摩擦着的聲音,那聲音雖然煩人,可總比他們已經沙啞到不行的聲音要好聽。
“我……好想……喝水。”
沙漠裡的酷熱磨平了熊雲飛硬漢的棱角,他猶如屈服於暴君統治之下的軟腳蝦,在皮膚被熱氣灼熱成火紅之時,他棄甲投降,只說出自己最原始的渴望。
他的聲音比那砂紙磨玻璃時還要沙,虛弱得近乎於呻吟的聲音喚醒了每個人心中的渴望,原本低迷的氣氛在這聲音的打壓之下,越發沉寂。
紫華伸手往揹包內掏了掏,掏出一瓶水,水的顏色十分的純淨,像是經過了什麼嚴格的過濾系統一樣,在這片塵土飛揚的土地之上,它乾淨得有些特別。
“我這裡有一瓶昨天剛收集滿的水,你們需要喝上一口嗎?”那是進沙漠後,紫華一直利用沙漠和帳篷內的溫差製造出的水珠凝結成的水,貯了有好幾天了,就是用來應急使用的。
熊雲飛不可思議的望着那瓶水,他的眼睛微凸,眼珠子上有着淡淡的微光在閃爍着,像是在黑夜中無意中用手電筒照到的貓眼。
現在熊雲飛的眼裡只有那瓶水,除了那瓶水,其它的事物在他的眼中都是空白透明的。他一把從紫華手中抓過水,速度之快,猶如冰上正在運動着的溜冰鞋。
“只能喝上一口!”紫華急忙的叫喚着,她的聲音也比不上週圍的風聲,啞啞的又沙沙的,不過比盤旋在他們頭上的烏鴉要好聽。
不怕死的烏鴉又來了,啞啞的叫個不停,紫華不明白世界外的人爲什麼要稱呼這種黑色的鳥爲烏鴉,而不是直接叫他們啞啞,那聲音實在是太過於煩人,煩人之外更像是在嘲諷:看,這羣人沒有翅膀,他們一定走不出這片沙漠。
在這片嘲諷聲和紫華的叫喚聲中,稍微潤溼了一下脣部的熊雲飛終於理智回籠,在喝完一大口水後不捨的把水瓶子放下,還給紫華。
當然,那瓶只有350ml時水瓶子並沒有馬上回到紫華手中,她剛打算接過,一雙黝黑色的手就伸手拿過,之後又經過了幾雙黝黑色的手,最後回到紫華手上的,只有一格水量,她張嘴把那一格水喝進肚子裡之後,原本還有些重量的水瓶,這回可算是變得輕飄飄的了。
在這之後又過了三天,如果不是有帳篷的支撐,這三天他們可能過得比行屍走肉更糟糕。
來不及恢復的膚色,六人在經歷這趟長達十一天的旅程後,膚色奇異的竟達成了一致,都是黝黑黝黑的,像是某個部落遷移過來的人。
一隻黑色的食指指了指遠處,“看,那裡的地是不是綠色的。”
五人循着卡爾琳娜的手指往右一看,他們深信以卡爾琳娜沙啞的聲線絕對不可能給他們製造出幻覺,她那清冷的性格更不適合當一名喜歡討觀衆歡心的魔術師,所以眼前的那一片綠是真的。
那片綠色的草地是真的,那棵露出個樹尖的高樹也是真的,所有的一切盡在他們的眼前,只要他們再多向前走十步,只需要十步,就能觸碰到那柔軟的葉子。
紫華聞到了久違的清新又香甜的氣息,腳踩在一份踏實的柔軟之上,她像是重新獲得了新生般呼出一大口濁氣,溫熱的氣體很快被眼前這片綠意所包圍,漸漸被涼爽的風所稀釋。
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乾淨,臉上和衣服上的細沙被微風輕柔的捲走,鼻子有些癢,可是很快的又迴歸了平靜,連頭髮上的油和汗漬混合而成的難聞氣味也被這片綠意所釋放出的草木香給帶走。
熊雲飛看似無用的繩子這會總算是派上了用場,他把繩子系在了岩石上,又確保已經穩固的拉了拉,率先利用繩子從不到四米的高峰爬了下去。
有一就有二,熊雲飛剛下去不久,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尋找水源的權建民就已經爬到了高峰的中間,權建民下去之後到了孫景洋,接着是吳菲菲,卡爾琳娜,最後是紫華。
六人安然無恙的離開了沙漠,餘下的只有高掛於岩石上的繩子。
前方樹葉晃動,像是下雨似的,無數個淡粉色的果子從綠枝上被搖下來,砸在落落枯葉的泥土之上。
連續好幾天看到的色彩絕大部分都是金黃色,六人已經視覺疲勞忽視腳下踩着的黃土,只留意到淡粉色的果實。
這天他們自走出沙漠後,就一直停留在果園內,他們的胃中有一個怎麼都填不滿的黑洞,唯有拼命的活動他們的牙齒,才能勉強的減少那份空虛。
夜幕來臨,瑰麗的地平線穿過綠葉間的縫隙,映入紫華的視網膜之上,過於炫目的顏色提醒了她前方可能會有危險。
沒準那份危險已經埋伏在他們的附近。
遠處有不知明鳥兒的啼叫聲,非常的清脆又悠閒,彷彿一羣正在河邊洗農具的村民,嘰嘰喳喳的彙報着今天的勞動情況,今晚要吃什麼,明天要種什麼,地裡的農作物有什麼是熟了的……
當然,在這片嘰嘰聲中,少不了果肉的咀嚼聲,不一樣的清脆,天知道他們吃了究竟有沒有一棵樹,紫華想他們吃了的遠不止一棵樹,因爲就在剛剛,她看見熊雲飛爬上了另一棵樹,手腳靈活的搖下來不少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