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侄女的央求下，她答應一會兒見着小兒子了，問問他的意思。
沈母還算有腦子，到了藥館，見着了兒子，並未當着侄女的面開門見山問兒子，而是拍了拍額頭說：
“哎呀，來的路上還記得給你表哥帶份報紙，他最好這一口，到了門口給忘了！敏敏啊，你替姑母跑個腿，給你表哥買份報紙回來，順便看到有賣新鮮果子、燒餅小吃的也帶些回來，我看藥館的人對你表哥挺照顧的，請他們吃個早茶。”
她給了侄女幾個銀元，把人支開了。
沈西瑾拿着茶碗，挑眉看着沈母：“娘，你既然有話不想當着表妹的面說，幹嘛還帶她來？”
“還不是因爲你！”沈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表妹與我說，她心悅你，你怎麼看？”
“噗——”
沈西瑾一口茶還沒嚥下去，全噴了。
沈母嫌棄地往旁邊挪了個位：“你什麼時候也隨了你兩個哥哥了？遇到點事兒就一驚一乍的……我這不沒弄明白你的心思才支開她的嘛。你跟娘說實話，對你表妹……”
“娘你別亂牽紅線，我有心悅的人了。”沈西瑾擦着茶漬打斷他娘。
“哦……啊？”沈母驚了，要是此刻她嘴裡也有茶，一準噴了，“你剛說啥？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
“說幾遍都一樣，我有心悅的人了。”
“是誰？娘認識嗎？”沈母激動地站起來，“哎呀你個臭小子，有心儀對象了也不跟家裡說，我今兒不問，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去？都這把年紀了，一點都不着急的嗎？對了，親家家住哪兒啊？是海城的還是哪裡的？你登過丈母孃家門了嗎？他們同意你倆的婚事嗎？生辰八字合過了嗎？”
“還沒。”
“還沒？”沈母蹭地站起來，嗓門飈高了八度，“沈西瑾，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兩情相悅了怎麼還拖拖拉拉的？即使現在步入新社會了，結婚不用走三書六禮那麼繁複的程序了，但該有的總要有！該給的不能少！否則不是耍流氓嗎？”
沈西瑾扶了扶額：“娘，您能小點聲說話嗎？我沒說兩情相悅，我……”
“不是兩情相悅？難不成還是你單相思？”
“……”
沈母見兒子繃着臉不吭聲，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真是單相思啊？嘖嘖！那是娘看走眼了，我一直以爲咱家三個小子，你是最不用家裡操心的，真沒想到……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啊？讓你這麼求而不得？”
“也不是求而不得，是時候未到。”
“……”
沈母有聽沒懂，但不妨礙她偷笑：“回去說給你爹聽，你爹一準幸災樂禍。”
沈西瑾：“……”
您現在跟幸災樂禍也沒多大差別。
這時，徐茵端着藥盤來給他換藥，順便想跟他商量建立保鏢隊的事，見屋裡不止他一人，就沒提這事，只專心給他換藥。
朱敏買了報紙和水果、燒餅等吃食也回來了，按沈母的吩咐發給藥館的工作人員，最後一份遞到了徐茵跟前。
“徐大夫，多謝您照顧表哥，讓您費心了。”朱敏提到“表哥”兩字時，表情羞答答的。
徐茵倏地扭頭看沈西瑾。
小瑾同志這一世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沈西瑾不知爲何，迎上她的眼神，解釋的話就脫口而出：“別誤會，只是表妹。”
“……”
“……”
“……”
徐茵意識到不對，這眼神、這話怎麼像是在跟她解釋？可她現在是徐進步，是男人啊！
沈母人老成精，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像個偵探似地仔細分析兒子這句話，再結合兒子看向徐大夫時那粘絲般的眼神，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要死了！
老三竟然喜歡男人！
沈母心裡震驚無比。
難怪他剛纔一臉無奈地說什麼“時候未到”，這哪是時候未到，分明是永遠等不到的事！所以提前給她打預防針，好讓她心裡有數呢！
朱敏雖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半會想不到那麼遠，她含羞帶怯地看向沈西瑾：“表哥，你的傷怎麼樣了？”
“敏敏，姑母還有些話想叮囑你表哥，你先回去，讓廚房燉只雞，晚點讓你二表哥帶來。這孩子，受了傷還不肯好好吃飯，這哪成啊！”
朱敏心裡不樂意，她剛從街上回來，沒待幾分鐘又攆她離開，分明是故意不讓她和表哥多相處，還說拿她當親閨女看待，哪家的親閨女會被呼來喝去？哼！
可再不樂意，也只能聽姑母的話。
誰讓她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呢，離了姑母誰來給她撐腰？
等朱敏離開，徐茵看出他們母子有話說，藉口樓下有事，上完藥就撤了。
沈母低喝一聲：“跪下！”
沈西瑾：“……”
“嘿呀！老孃我說不動你了是吧？你說你心悅什麼人不好？心悅……你想氣死我嗎？這事兒不行！絕對不行！就算我心軟答應了，你爹也不會同意的，老祖宗們知道了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天底下那麼多女人，喜歡誰不好，喜歡個男人……你是不是因爲徐大夫救了你，你纔對他起那方面心思的？可他是個男人啊，救命之恩不一定非得以身相許，娘認他當乾兒子也行啊！”
“娘！”
沈西瑾聽他娘碎碎唸了一大堆，唸到最後終於聽懂了她娘想表達的意思，扶着額哭笑不得：“您搞錯了！”
“哪兒搞錯了？”
“咳……我可以告訴您實情，但您聽完務必爛在肚子裡。徐大夫她，其實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沈母抑制不住又飆高音了，“不是男人莫非是太監？”
“哐啷——”
門外，徐茵沒拿穩手裡的茶盤。
她是真沒想到，母子倆談心的話題竟然是自己。
“徐大夫，我娘是不是不肯下來啊？”
樓下，沈南意仰頭望着二樓方向問道：
“你跟她說，家裡來客人了，跟我姐有關，她應該會下來。我黃魚車都叫好了。”
“來了來了！”
沈母開門出來，看到徐茵，臉上的尷尬掩都掩不住，但好歹記得這是老三心儀的對象，擦肩而過時，塞了個手帕包着的東西給徐茵：“有空和老三一起回家吃飯。”
徐茵打開一看，是一枚成色極好的福祿壽翡翠貴妃鐲。
擡頭，和沈西瑾大眼瞪小眼。
他果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