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有記憶以來, 就沒和母妃近距離接觸過的應景瀾三兄妹簡直沒辦法掩飾住自己眼底那一抹崇慕和癡迷之色。
他們沒想到他們的母妃不僅相貌出類拔萃的宛若神仙中人,就連這膽量也大得讓人驚歎無比。
她不止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衝着他們那兇名赫赫的父王甩巴掌,還半點都不給他顏面的與他爭鋒相對,甚至瞧上去……還半點都不露下風?
這個發現很難不讓應景瀾三兄妹感到震驚和錯愕。
畢竟, 他們對於自己父王與母妃之間的恩怨也曾往深裡刨根問底的仔細調查過。
據傳,他們的母妃之所以會在生下他們以後, 主動畫地爲牢,不是因爲別的,正是因爲他們的母妃受不住他們父王的磋磨和羞辱,神智失常到險些對尚在襁褓中的他們動手,纔會在清醒以後,自慚形穢的選擇自囚於寒蟬院, 再不復出。
曾經的他們對自己調查出來的這個結果可謂是深信不疑, 但是……在看了現在這個眉宇間自有一派威然凜冽之氣的母妃, 他們真的很難想象,她會如同傳聞中的那樣……懦弱無爭。
滿心疑惑之色的三兄妹罕有的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神, 最終決定靜觀其變。
“還有什麼來龍去脈需要調查?”應承銳目光炯炯的盯視着陸拾遺不放,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 莫非你還執意要包庇這不孝女嗎?”
“她到底是不是不孝女還不是你這把自己兒女當豬狗一樣輕賤的好父王說了算的。”陸拾遺面色不變的又把話重新堵了回去,然後她在應景漓目瞪口呆的目光中, 輕輕把她推了回來,用那一把讓人聽了幾乎要飄飄然的清冷嗓音問她爲什麼要推秦佩蓉,還讓她不要有任何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她會給她做主。
應景漓很難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她強迫自己定了定神,纔在衆目睽睽之下,口齒清晰的把她之所以會和秦佩蓉起了糾紛的緣由所在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在說的時候,她一直都在偷偷用眼角餘光瞄應承銳的表情,生怕他對她一個不滿,就一腳把她給踢到半空中去。
她知道,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的話,那麼她指定非死即殘。
“……表姨總是在我面前炫耀舅祖母對她的疼愛……我不願意聽她也強逼着我聽……我很生氣,讓她別再說了,她就突然大發雷霆,指着我的鼻子罵我不識擡舉……”
“僅僅是因爲這樣兩句微不足道的口角,你就要狠心的把自己的親表姨給推進荷花池裡去嗎?”應承銳的語氣裡充滿着譏諷的味道:“王妃,瞧瞧,這就是你生出來的女兒,纔將將滿十一歲,就能夠對自己的長輩下此毒手!”
陸拾遺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王爺什麼時候這麼着急了,貌似……你女兒的話還沒說完吧?你就這麼急着要定她的罪?”
應承銳黑着一張俊臉,重新把目光放在應景漓的臉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應景漓有些驚訝於應承銳此刻的態度,要知道,比起從前的應承銳,現在的他已經和善太多……和善的應景漓都有些不敢認了。
她定了定神,強忍住眼眶裡不住打轉的淚水,“我一直都知道在父王心裡,我連表姨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我哪裡敢與她起衝突……在她面前……我從來都是忍讓的那一個,今日……今日之所以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也是因爲……因爲她實在惹急了我的緣故!”
應景漓這自怨自艾的話語聽在周遭人的耳朵裡,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生出了幾分嘆惋之情。
若非敬王偏心太過,這堂堂王府郡主又怎麼會活得比母家臣屬的女兒還要卑微。
“她說我就算是聖上親自賜封的郡主,也沒什麼好得意的,因爲……因爲我有娘生沒娘教……因爲……因爲我的父王是她的親表哥,最時疼她不過……就算我們當真起了衝突,我的好父王,她的親表哥也會無條件站在她那一邊……”
有娘生沒娘教?!
此時此刻,大家臉上的神情都不約而同帶上了幾分微妙的變化。
他們還真沒想到秦佩蓉小小年紀,說話居然如此惡毒刻薄。
應景漓嗚咽一聲,“我聽了她的話以後,實在是太生氣了,我太生氣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她給推進了池塘裡……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
應景漓倏然擡頭,直直望着應承銳那張漠然的讓人瞧不出半點真實情緒的俊美面容。
“父王,就算你活活把我給打死了,我也不會向秦佩蓉認錯道歉的!論公,我是郡主,她是臣女,她應該要對我有所敬畏,論私,我是晚輩,她是長輩,她既不憐幼惜弱,我又何必要自我作踐的再任由她肆意羞辱於我?!”
一直都在衆人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小女兒之態的秦佩蓉在聽了應景漓的這一番控訴後,整張臉都變得扭曲了。
她到底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遮掩不住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情感。
“表哥,你別聽景漓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我從來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秦佩蓉再次扯住了應承銳的袖擺,說話的語氣也頗有幾分前言不搭後語的。
顯然,她被應景漓的突然爆發給驚了一跳。
要知道,從前的應景漓不論她怎樣欺負,只要她把敬王表哥這尊大佛給搬出來,對方即便再不甘願,再是堂堂郡主之尊,也不得不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而這,也向來讓秦佩蓉頗以爲豪。
“本郡主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中有數,而且,本郡主相信父王口中的那些人證並非全是耳目昏聵之人,本郡主總能在他們中間找出幾個願意說實話的人!”
雖然母妃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隻要對方站在自己身後,應景漓渾身上下就彷彿填充了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勇氣,讓她能夠義無反顧的直接和她的好父王以及好表姨懟起來!
她相信她的母妃既然已經從寒蟬院裡被她給喚出來了,就必然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對她這個唯一女兒的處境視若無睹、充耳不聞!
應景漓一邊拼命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一邊用充滿憤懣意味的眼神緊盯着應承銳和秦佩蓉不放。
這回,她是真的徹底豁出去了。
臉上的表情一直冷漠的彷彿可以結冰的應承銳在聽完了應景漓所說的話後,再次將袖擺從秦佩蓉的手上抽了出來,然後用很是嚴肅的口吻問她:“蓉兒,你告訴我,應景漓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當然是——”秦佩蓉想都沒想的就要開口,被應承銳擡手製止了。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如果讓本王事後知道你欺騙了本王,那麼,你就別怪本王——”
“哎呀,承銳,虧你還是堂堂王爺之尊,怎麼和一個小姑娘較起勁兒來了!”
就在秦佩蓉被應承銳那鄭重的表情和隱隱帶着幾分肅殺的語氣給震懾的半晌回不過神來的時候,秦五夫人弱柳扶風地走至幾人跟前。
“蓉兒也算得上是你看着長大的,她平日裡說話也確實有點口無遮攔,但是她沒有壞心呀,”她一邊用充滿嗔怪地眼神斜瞪了應承銳一眼,一邊滿眼愛憐地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戳了下自己女兒的腦門,“真是個傻妮子,娘平日裡是怎麼教導你的?”
隱隱從自己母親的眼裡瞧出了幾分威脅之意的秦佩蓉眼底閃過一抹深深的惱恨之意以後,神情很是難堪地正式爲自己剛纔的‘口無遮攔’和應景漓道了歉。
秦五夫人這纔在臉上露出一個很是滿意的笑容,同樣言笑晏晏的也爲秦佩蓉剛纔的行徑對陸拾遺母女道了歉,並且鄭重其事的希望能夠取得她們的諒解。
而她的表現看在其他人的眼裡,大家有志一同的在臉上浮現了一抹讚賞之色。
覺得秦佩蓉這個做女兒的雖然被秦五夫人寵溺得有些不像話,但是秦五夫人本人還是非常不錯的。
面對秦五夫人的如斯唱唸做打,陸拾遺再次選擇了無視。
她依然擺出一副很是漠然的表情,看着臉色同樣冷淡異常的敬王應承銳道:“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還請王爺能夠秉公處置,不要再讓外人因爲您的舉動而感到心寒。”
說完這句話以後,陸拾遺腳下旋踵,就這麼重新朝着寒蟬院內裡走了過去。
“母妃留步!”
眼見着亦步亦趨跟隨着陸拾遺身後的小丫鬟就要重新合上院門,應景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和勇氣,居然猛追了兩步,用充滿哀求和渴望的口吻再次叫了陸拾遺一聲。
陸拾遺前行的動作頓住了。
應景漓在應景瀾和應景沛明亮異常的目光注視下,勉強穩住因爲激動而控制不住有些戰慄的聲線,喉頭哽咽而迫切地再次開口說道:“母妃,景漓有母妃,景漓不要做娘生沒娘教的孩子!”
“王妃。”擋在門口的小丫鬟心存不忍的低低喚了陸拾遺一句。
這小丫鬟跟着她的母親一起進了寒蟬院服侍陸拾遺,一直忠心耿耿,無不妥帖,陸拾遺對她們也頗爲倚重。
在聽了應景漓和小丫鬟的話以後,陸拾遺垂了垂濃密的眼睫毛,對那用詢問目光朝着她看過來的小丫鬟微微輕輕頷首,重新不帶絲毫煙火氣的往着寒蟬院正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丫鬟大喜,連忙給應景漓讓出了一小塊空隙。
應景漓欣喜若狂地望着陸拾遺的背影,疾追了上去。
應景瀾和應景沛的雙腿彷彿有了自主意識般的也跟着往前走了兩步,可是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前,寒蟬院的大門又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那小丫鬟用力關上了。
聽着那關門聲響的兩兄弟就彷彿被人狠狠在臉上扇了一巴掌一樣,整個人都僵凝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的牙齒也在無意識間重重咬在了自己的嘴脣上,力道大的幾乎要因此而咬出血來。
在應景漓跟着陸拾遺相繼消失在衆人面前以後,大家才宛若從夢中清醒過來,用充滿着不可思議的聲音低聲交談討論着他們剛纔看到的一切。
期間,他們默契十足的把秦五夫人母女倆的存在摒棄在了他們的交談之外。
被衆人無視了的秦五夫人藏住了眼底的那一縷不快之色,用很是自責的眼神看着應承銳道:“承銳,舅母……舅母真的很抱歉……”
她的語氣裡充滿着慚愧的意味。
應承銳破天荒的沒有搭理她,而是就這麼鐵青着一張俊臉,頭也不回的拂袖離開了這一處所在,去王府正門迎接帝后的鑾輿了。
還從不曾被應承銳如此甩過臉子的秦五夫人心中的惱恨之意忍不住又濃厚了幾分,不過她到底不好當面表露出來,只能繼續用一種語訴還休的眼神望着應承銳,才袖中摸出了手帕,淚眼婆娑的揩起了眼角。
敬王的生辰宴結束以後,全京城很快傳遍了景漓郡主與舅家表姨起了口角,害怕被敬王打,慌不擇路跑到敬王妃幽居的院門口拍門,敬王妃真的應門而出,還幫了景漓郡主,並且把景漓郡主留在了院子裡的消息。
宴會結束以後,敬王府重新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敬王府正院內悄無聲息躥出了一道矯健的人影朝着寒蟬院所在的方向疾躥了過去。
這道人影對敬王府的地形不是一般的熟悉,他很快就輕車熟路的避過了王府的侍衛,踩着檐瓦躥進了一間特意洞開着漆紅窗扇的寢臥裡。
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紗衣的絕色女子沒了白日的清冷漠然,左手搖着一把墜了紅色流蘇的仕女圖紈扇笑顏如花的朝着他看了過來。
牀榻邊的羊角宮燈將整個寢臥斜照的昏黃一片,牀榻上的美人兒也因爲這一抹黃,帶出了些許曖昧的痕跡。
來人那一直提懸在半空中的心在瞧見了那雙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以後,頓時要多安穩就有多安穩的重新落回了肚腹之中。
明明分開的時間並不長久,但心中卻莫名生出了幾分激昂之情的來人定了定神,隨手拖了個六開光的錦墩過來,坐在牀邊,佯裝從容的對着牀榻上那眉眼含笑的絕色美人兒低低的喚了聲:“姐姐。”
“上輩子我比你要大個三歲,你叫我一聲姐姐也是理所應當,不過這輩子嘛……該我喚你一聲承銳哥哥纔對。”陸拾遺拿手中的紈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張容顏,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應承銳不放。
應承銳被她那雙眼睛勾得整個人都有些口乾舌燥,就差失控的直接撲上牀去把她從頭到腳的吃幹抹淨了。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很快就強迫着自己重新恢復了鎮定,刻意用一種很是平穩地語氣問她道:“我能有今天,全部都是拜姐姐所賜,這聲承銳哥哥,我着實受之有愧……不過,姐姐若是不嫌我冒昧的話,以後……我就像從前的那個我一樣,喚姐姐一聲拾娘吧。”
“哎,”陸拾遺笑顏如花的應了一聲,“我好喜歡你這麼喚我呢,夫君。”
應承銳臉上的溫度因爲陸拾遺這一句完全足以繞樑三日的夫君而陡然攀升,他重重咳嗽一聲,才勉強做出一副沒有被陸拾遺吸引住的模樣,繼續板着一張臉道:“不知道拾娘可還記得上輩子對我許下過的那個承諾?”
陸拾遺眨巴了兩下眼睛,一邊伸手掀開自己身上紗衣的一角,露出半截纖細深凹的鎖骨,懶洋洋的用紈扇往裡扇風,一邊忍俊不禁地調笑道:“夫君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我還以爲我早就無需再對夫君多言了,畢竟……你早就已經心中有數了,不是嗎?”
應承銳在聽了這話以後,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錯,我確實早已經心中有數,只是……我當真沒有想到,我的掩飾居然如此的蹩腳,讓人一眼就能夠看穿……”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上輩子打從一開始,我就是爲你而來啊。”陸拾遺在應承銳面前說起情話來總是滔滔不絕的幾如出自肺腑,讓人動容。
陸拾遺在應承銳帶着幾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中,將她是如何鎖定應承銳的行蹤又是如何發現他居然也身負系統又是如何爲了讓他消氣而放棄任務的過往娓娓道來。
應承銳心中雖然還是百般惱恨她總是拿他當做棋子一樣任意擺弄,但是在聽了她這一番全心爲他的剖白以後,整個身心依然不受控制的如同泡在了暖意融融的溫泉水中一樣,真真是無一處不感到愜意自在。
在接下來的時候,兩人又默契十足的交換了彼此的系統訊息。
同樣作爲系統輪迴者,想要一起做任務,最怕的就是雙方的系統有衝突。
比方說,你要救,而我卻要殺,這就很讓人傷腦筋了。
幸好在經過了一番推心置腹以後,兩人驚喜的發現他們之間的系統並不敵對,相反,還帶着幾分相輔相成的奧妙。
“拾娘這輩子的任務是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陸拾遺誘到了牀榻上的應承銳一臉好奇的問陸拾遺。
不動聲色的抓了應承銳的大手把玩的陸拾遺言笑晏晏地衝着應承銳促狹眨眼,“在問我的之前,夫君是不是應該先把自己的告訴我?我們要禮尚往來不是嗎?”
應承銳不疑有他的告訴陸拾遺他要戳穿秦五夫人的真面目,連帶着救下五年後會被皇后和太子鴆殺的皇兄以及維繫這個世界的穩固和安寧。
原本已經盤算着如果兩人之間的任務有衝突自己就悄悄讓上一讓的陸拾遺頓時笑靨如花,“比起夫君的,我的任務可要輕鬆多了,只要照顧好三個孩子,看着他們成家立業,不讓他們長歪就行啦。”
“這對拾娘你來說,確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應承銳並不是一個孩子氣的人,上一世之所以會攪亂陸拾遺的任務,也是因爲心口堵着的那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如今既然又換了一個世界,他當然恢復了平日的鎮定之態,不再刻意和陸拾遺唱反調了。
眼見着他是真心實意爲她而感到歡喜的陸拾遺忍不住又彎了彎眼睛,主動對他伸出橄欖枝道:“夫君,不管你現在對我究竟是一份什麼心,我們能夠相互扶持着走過這麼多世界,就是我們的幸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合作吧,我幫你戳穿秦五夫人的真面目,救下你的皇兄和保住這大旻江山,你幫着我一起教導那三個孩子,畢竟,孩子們是不能沒有父親的。”
“好,成交!”應承銳對陸拾遺這個完全可以做到雙贏的提議沒有任何意見,想都沒想的就點頭應承道。
陸拾遺脣角一翹,趁着應承銳沒有注意的當口,一把拽住他的胸襟,把他拖到了自己面前,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嘴脣。
應承銳又驚又慌地往後仰了仰身軀,如同一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一樣,瞪視着她問道:“你做什麼?”
“既然你已經同意與我合作,那麼,當然要先來一個蓋章吻啊!”
陸拾遺一臉無辜地看着應承銳,臉上賊喊捉賊的擺出一副‘你怎麼這麼大驚小怪’的模樣。
“而且,我們既然已經約定好要做一對讓外人爲之欣羨、讓孩子們感到驕傲的的模範夫妻嗎?那麼,在此之前,先好好的預熱一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陸拾遺一面說一面又如同一個女·色·狼似的重新把身體後仰的應承銳重新拽到了自己跟前,再次吻住了他的嘴脣。
這一次,應承銳沒有再推開她。
等到兩人盡皆氣喘吁吁,意亂情迷以後,陸拾遺慢條斯理地用膝蓋曖昧異常地蹭了蹭應承銳某個已經無意識挺將起來的不可言說之地,笑得格外嫵媚誘人地勾脣問他:“今晚……要留下來嗎?”
眼睛都不自覺變得有些赤紅的應承銳情難自控的急喘了兩聲,刻意用一種彬彬有禮的語氣,強作鎮定地硬逼着自己與陸拾遺對視道:“不用了,謝謝,這太快了,而且,我還在生你的氣!”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翻出窗戶,以一個有些彆扭的姿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落荒而逃了。
陸拾遺斜倚在牀榻上看着他倉皇離去的背影,一把拽過旁邊的隱枕用力拍打着,無聲大笑。
應景漓在寒蟬院睡了從未有過的舒坦一覺。
第二天陽光打在臉上,迫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先是看了一下週圍樸素異常的佈置擺設,隨後才用力揪了下自己臉頰上的肉。
生疼!
不是在做夢!
她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笨拙地給自己穿擺在一旁的新衣服和新鞋子。
衣服意外的合身,鞋子也意外的合腳。
應景漓忍不住在心裡渴盼着這是不是她的母妃親自給她做的,不過她很快就把這種荒誕的奢望給深深壓在了心底,硬逼着自己別再去幻想那些沒必要的有的沒的。
雖然她不停的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奢望,但是在穿衣服和穿鞋的時候,她的動作還是分外的小心,就彷彿這衣物和鞋襪是易碎品似的,她稍微大力一點,就會被她弄壞了一般的小心。
等到穿戴完畢以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還沒有梳頭髮。
作爲郡主的應景漓從小到大就沒有給自己梳過頭髮,她也不懂得該如何梳,在略微躊躇了片刻以後,她還是鼓足勇氣走出了房門。
比起在屋子裡僵持的讓母妃誤以爲她是個不成體統,有些貪覺的女兒,還不如自曝其短的告訴她自己不會梳頭。
反正像她們這樣的世家貴女,不會梳頭的也不在少數。
她就這麼披頭散髮的走出了房間,還沒等她尋到一個幫她梳頭的人。
她的所有注意力就被那坐在樹下穿着一身淺青色襦裙的絕美婦人給吸引住了。
那如雲青絲只鬆鬆用一根羊脂白玉簪挽了個髮髻的貌美婦人正雙眸半闔的在彈琴。
她的肩膀上、裙襬上、琴桌上、甚至周圍的青磚地面上,都停滿了五顏六色的各類小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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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正一邊啄着羽毛,一邊歪頭仔細聆聽。
應景漓整個人都看傻眼了。
特意當着應景漓的面彈了首百鳥朝鳳的陸拾遺面不改色的擡眸看她,用那頗爲特殊的聲線,半分煙火氣都不帶地問她:“要學嗎?”
說不清自己此刻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的應景漓連忙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