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德道雖然在那兩個蠢女人身上狠狠的宣泄了一通, 但是心裡的憤怒卻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減輕。
她們的自以爲是和擅作主張,讓他精心佈置了二十多年的棋局徹底變作了一個笑話!
他這麼多年的隱忍和憋屈,他這麼多年的仇恨和怨憎都在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理智,讓他恨不能再次返回密道, 將那兩個愚蠢之至的女人千刀萬剮!
所幸,那兩個女人動起手來還算是有分寸, 沒有真的弄死了元康帝爲敬王做嫁衣,也沒有讓人覺察到對元康帝動手的人是她們兩個。
否則,即便她們不被狂怒的宗親勳貴和滿朝文武清算,他也會瞅準某個機會,想方設法的讓她們死得悽慘無比!
一個又一個陰毒點子不住在心頭滋生的陸德道從距離皇宮不遠的一間民居里,重新換了身衣物, 回到了陸府。
爲了方便出門, 他特意在自己所住的院落裡開闢了一條小門, 這條小門可以讓他在不被人察覺到的情況下,重新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去。
只是, 他卻沒想到, 他的父親, 不,是他的養父陸老首輔此刻正坐在他院落內的一個小涼亭裡, 一邊煮茶一邊等着他的歸來。
陸德道的喉結無意識的就是一陣蠕動。
雖然面前的這個老者早已經白髮蒼蒼,不復當年的模樣,但是他帶給陸德道的諸多壓力,並未因爲他的老去而有絲毫減輕。
心臟劇烈跳動的陸德道在小門口呆站了片刻, 才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小涼亭內,坐到了陸老首輔對面的位置上。
“都這麼晚了,你從何而來?”陸老首輔不溫不火的將一杯茶水推到了陸德道的面前。
陸德道低垂着腦袋,雙手因爲恐懼而微微痙攣。
他很努力的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儘量用一種平靜非常的語氣說道:“皇上龍體有恙,慄大人怕明天的大朝會出現什麼岔子,特意讓我們去禮部開了一個小會。”
他並沒有撒謊,他確實是在開過會以後纔去找的那兩個自作主張的蠢女人。
“德道,在爲父面前,爲父希望你能夠誠實點。”陸老首輔望了眼陸德道面前的茶水,“怎麼不飲?”
“父親……我……我並沒有撒謊……”心亂如麻的陸德道渾身微微哆嗦了兩下,將那淺淺勾勒了一枝臘梅的白瓷杯緩緩捏握在了手心裡,一點點地湊到脣邊,沾了兩下,然後纔在陸老首輔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中,如喝鴆酒一般的一飲而盡。
“你知道當年爲父爲什麼要把你安排進禮部嗎?就因爲禮部到處都是爲父的眼線,是爲父的大本營,你什麼時候進的禮部,又是什麼時候出的禮部,爲父都一清二楚,”陸老首輔將他自己捏在手心裡的白瓷杯重重磕在檀木製作的梅花式茶托上,“德道,爲父辛辛苦苦將你養大,難道就是爲了看你欺騙爲父的嗎?”
“……父親,您出身禮部,禮部都是您的眼線這還需您來告知我嗎?這不正是您堅持要把兒子放在禮部的原因嗎?”陸德道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弧度,“不錯,我承認,我確實對您撒謊了,可是您要我怎麼和您說實話?難道說我又不知悔改的偷偷跑去坤寧宮安慰寧娘了嗎?”
“坤寧宮住着的不是你的寧娘,是中宮皇后!”陸老首輔的聲線陡然拔高,“爲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揪着皇后不放?你可別告訴爲父是因爲你對皇后舊情難忘?!”
“不錯!我就是對寧娘舊情難忘!寧娘她本來就是先皇爲了補償我,特意留給我的正妻,卻被元康帝厚顏無恥的搶走了!如今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動彈不得的癱子,那麼,我憑什麼不能和她舊情復燃?!”陸德道猛然將手中的白瓷杯重重拍在檀木雕制而成的梅花式茶托上。瓷杯因爲他的力道而裂開,鋒利的銳角割傷了他的掌心,讓那瓷片上的臘梅又紅豔了幾分。
“德道,你是老夫養大的,你是什麼性格,還有誰比老夫更清楚嗎?”陸老首輔臉上表情異常複雜的看着滿臉憤慨惱恨之色的陸德道,“以前……老夫顧慮着你受過的苦,一直都自欺欺人的做出一副被你的表象所迷惑的樣子……相信你是真的認命了,相信你是真的把一切都放下了……可是在發生了今天的事情以後,老夫已經沒辦法在自欺欺人下去了。”
陸老首輔皺紋密佈的臉上緩緩浮現了一個充滿悲涼意味的苦笑。
“老夫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你被先皇抱到老夫家裡時的情景,就如同一隻可憐巴巴的小老鼠崽兒似的,稍不經心,就會夭折,先皇與老夫雖是君臣,但也是最好的至交,他相信老夫可以照顧好你,給你衣食無憂的生活,才把你交給老夫!正巧那時候,老夫剛剛沒了長子,內子更因爲失去長子的緣由而神智失常,才能夠合乎妥當的把你給留下來。”
“老夫心疼你明明身爲龍子鳳孫卻不得不假作臣工之子長大,一直對你多有忍讓,也早早就決定把這陸家的一切盡數交予你手……不過,一個小小的陸家家主之位對野心勃勃的你來說,只怕是連塞牙縫,都嫌不夠吧。”
陸老首輔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再次自嘲一笑。
“後來,先皇表示要把老阮家的小女兒指給你做妻子以作補償,老夫是打從心底的爲你感到高興……誰知道,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居然也看上了阮家的小女兒,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麼的爲你感到心疼和委屈啊!只是那時候的我卻不知道……並非是皇上看上了阮家的小女兒,而是你早早就誘的阮家小女兒對你死心塌地,又蠱惑着她去接近皇上,甚至讓皇上主動將她娶回東宮做了太子妃!”
陸老首輔目光炯炯的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面無表情的陸德道,“德道,阮氏女是你自己拱手相讓,如今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控訴皇上橫刀奪愛?又有什麼資格對他痛下毒手,還一口一個受害者的口吻詰問老夫他既已變成癱子,你憑什麼不能與阮氏女舊情復燃?!”
“父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一句,我雖然對元康帝深惡痛絕,但是我卻從沒有想過要用這樣的方式害他,至少,對他中風一事,我問心無愧。”
因爲我從頭到尾想着的……都是要他死!
而非讓他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反覆提醒我,正是因爲有他的存在,我才被暗無天日的埋沒了這麼多年!
陸德道對陸老首輔既敬且畏,既畏且怨。
他不願意再在這小涼亭裡與陸老首輔虛與委蛇下去,是以,在說完那句自表清白的話以後,他就低頭挑掉了掌心裡的碎瓷片,隨意從袖袋裡摸出一塊手帕纏了,就這麼躬身對陸老首輔做了個長揖,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陸老首輔重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又飲了一口,才用很是唏噓的口氣,如同自言自語一樣地呢喃道:“有些秘密,老夫不能,也沒資格說出去,只能盼着你們,把今晚所看所聽到的一切,告訴給那些有資格也必須要儘快聽到的人了。”
雖然陸老首輔也很想相信陸德道臨進屋前所說的那一番話,但是他卻不敢再信了。
因爲對方已經仗着他對其的憐憫和疼愛,矇騙他太多回了。
應承銳很快就收到了陸老首輔特地傳遞給他的消息。
當陸老首輔和宗人令從應承銳的口中獲悉元康帝並非中風而是中毒還和皇后與太子有關的重大秘辛以後,就註定了他們的身邊必然會放上大旻皇室的暗衛,以避免他們把這樣要緊的消息給傳出去。
而陸老首輔也正是因爲清楚的瞭解這一點,纔會帶着應承銳留給他的尾巴,特意來找陸德道談話。
因爲他知道有關陸德道身世的秘密已經不容許他在繼續隱瞞下去了。
除非,他想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心愛的國家,因爲養子的野心而陷入到可怕的水深火熱中去。
因爲陸老首輔所透露出來的這個訊息實在是太過驚人,即便應承銳和陸拾遺已經在夢裡和周公下了有一會兒的棋,但依然逼迫着自己睜開了眼睛,重新回到御書房內,聽着暗衛把陸老首輔父子的話從頭到尾的複述了一遍。
一陣久長的沉默以後,應承銳看了看外面已經有些矇矇亮的天空,問自己旁邊的妻子,“如果我們現在把老首輔給叫進宮裡來,你說,他會把他所知道的來龍去脈盡數告訴我們嗎?”
陸拾遺揉了揉自己因爲犯困而有些耷拉的眼皮子,“想也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他當真願意把所有的一切都對我們和盤托出的話,就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暗示我們皇后背後的倚仗就是我那便宜大伯了!”
“……我那便宜大伯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啊,若非祖父有意提醒,只怕我們就是被他坑死了,也未必能覺察出什麼不對勁來!”陸拾遺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真的是說不出的古怪。
她是真的從沒有把那個一直沉默寡言又非常可靠還對妻兒疼愛有加的大伯和大旻皇室甚至是皇后聯繫在一起。
“拾娘,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儘快弄清楚你那大伯與皇室之間的關係,而不是在這裡爲他的厲害僞裝而嘖嘖稱奇。”應承銳啞然失笑的提醒着自己的妻子。
同樣發現自己有些沒抓到重點的陸拾遺乾咳兩聲,一本正經地板着臉道:“雖然祖父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沒辦法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們,但是他依然向我們透露了許多重要的信息,比方說我那便宜大伯與我那夭折的大伯同齡,比如說先皇知道他的存在,而且還是他特意抱給我祖父撫養的……”
應承銳贊同的點了點頭,擡手喚來暗衛統領去查一下陸德道出生那年先皇的行蹤以及那年發生陸府發生的所有事件。
皇帝是沒有隱私的,哪怕他再怎麼刻意隱瞞,都會在暗衛的簿子裡尋到影蹤。
等應承銳叮囑完暗衛統領,天光已經大亮,應承銳要去上早朝了。
陸拾遺親自給他針工局連夜爲他改制出來的攝政王禮袍,應承銳大張着雙臂任由她施爲,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陸拾遺忙碌的身影。
換好袍服後,兩人來到桌前用餐。
誰料,陸拾遺卻憑藉着靈敏異常的五感從菜餚中嗅聞到了一絲讓她眉心瞬間緊蹙的淡淡甜腥味。
這股甜腥味藏匿在銀耳百合蓮子羹中,如果不是嗅覺異常靈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覺察得到。
應承銳對陸拾遺的微表情十分了解,一看她這眉心緊蹙的模樣,不由得就放下了正在幫她舀湯的手,臉色鐵青異常的問道:“怎麼?這湯有問題嗎?”
陸拾遺滿臉冷笑的奪過應承銳手中的調羹扔回蓮子羹裡,“張院正現在還在乾清宮寢殿裡守着皇兄吧?趕緊派人勞煩他過來一趟,嚐嚐看這碗羹湯吧!”
陸拾遺的眼睛在上菜的內侍和宮婢們臉上一一掃過。
其中兩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陸拾遺充滿威懾力的眼神給震住了似的,雙膝一軟的跪倒在地上磕頭求饒起來。
收到通知的張院正很快趕了過來。
只見他舀起一勺蓮子羹放入嘴脣裡稍微抿了兩下,臉色的表情就變得恐慌異常了。
“張院正,這羹湯裡被人放了什麼?”眼睜睜的看着張院正手忙腳亂打開醫藥箱到處翻解□□往自己嘴裡灌的應承銳聲音冰寒蝕骨的簡直都可以掉冰渣子了。
只要想到自己險些親自盛了碗下有劇毒的蓮子羹喂到妻子的嘴裡,他就整個人都覺得後怕不已。
同樣被下毒者的喪心病狂給驚駭住的張院正在好不容易給自己解了毒以後,才面如土色的把他的檢查結果說了出來。
當陸拾遺和應承銳聽說這□□初時不顯,但只要在服下半時辰內沒有解毒就必定會七竅流血而亡後,兩人的臉色不約而同的變得森然無比。
“拾娘,這件事交給你來查,我先去上朝!”事由輕重緩急,即便此時的應承銳做夢都想要把那個下毒的傢伙給揪出來,但也不能不暫做忍耐的把這事兒轉交到妻子的手中。
陸拾遺完全能夠理解他此時的滿腔怒火和後怕之情,她安慰地湊上前吻了吻他的面頰,“夫君,你安心去上朝吧,這裡交給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險些害了自己愛人的緣故,應承銳破天荒的放下了與陸拾遺的那點小別扭,主動回吻了她兩口,纔在衆多內侍和宮婢的拱衛下,匆匆離去。
應承銳前腳一離開,後腳跪在地上的那兩個宮人就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咬舌自盡了。
早已經從他們眼中瞧見必死之心的陸拾遺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很清楚這□□必然是從坤寧宮流出來的她很快就順着這條線查了下去,結果卻查到了一個讓陸拾遺都覺得有些驚訝的人身上。
大內總管吳德英的乾兒子!
小安公公!
小安公公是個看上去膽怯又懦弱的小可憐,他被禁衛統領齊宏帶到陸拾遺面前來的時候,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着。
陸拾遺只是拿眼一望他,他就牙關直打架的跪倒在了陸拾遺的面前。
陸拾遺示意禁衛統領齊宏把從小安公公房裡搜來的油紙包扔在小安公公面前,問他到底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對攝政王下毒。
小安公公垮着一張苦瓜臉直說冤枉。
陸拾遺懶得與他過多周旋,直接讓人把跟着應承銳去上朝的吳德英給請了過來。
吳德英一看跪在地上不住瑟瑟發抖的小安公公和他面前的油紙包,略一躊躇就磕頭認罪了。
陸拾遺有些詫異於他認罪居然會認得如此痛快。
她沉吟良久,一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問道:“吳公公,謀害當朝攝政王可不是一項小罪名,你確定要幫人頂鍋嗎?”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銳利非常的彷彿能直接看到對方的靈魂深處去。
“幫人頂鍋?”心態異常穩重的吳德英用很是驚訝的眼神看着陸拾遺回道:“王妃娘娘恐怕誤會了,老奴並沒有爲任何人頂鍋的意思,這包□□……是老奴逼迫着老奴的乾兒子主動下到攝政王的膳食中去的!”
“公公這話實在是有夠荒謬,據我所知,公公與攝政王相識以來,相處的還算不錯,且素無舊怨,又怎麼會突然對攝政王下此毒手?”陸拾遺眉毛一挑,對吳德英所說的話是半個字都不願意相信。
“王妃娘娘說得不錯,從前老奴確實對敬王千歲尊崇有加,不過那都是建立在敬王千歲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
吳德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當着陸拾遺的面撒着他在看到那個油紙包以後,條件反射編織出來的彌天大謊。
“老奴雖然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卑賤宮人,但也知道皇上此次中風之事並非意外那般簡單!”
“吳公公,你和我說這一番話,是爲了誤導我,讓我以爲你是懷疑攝政王對皇上不利,所以你纔想要爲主報仇,往攝政王與我的膳食你下毒吧?只可惜,這回你的如意算盤註定要失算了。”
陸拾遺在吳德英強作鎮定的目光中,揮退了在場諸多宮婢,只留下吳德英和他的乾兒子以及大內禁衛統領齊宏。
隨後,才緩緩看着吳德英開口說道:“坤寧宮的錦繡與你是對食吧?”
吳德英的瞳孔因爲陸拾遺的這句話,條件反射地就是一陣緊縮。
陸拾遺卻彷彿沒有瞧見他的失態一般,繼續慢悠悠地續道:“昨夜,皇后偷偷摸摸的宣了女醫。”
她這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吳德英的心絃卻不受控制的繃緊了。
因爲他本能的從陸拾遺的這番話裡覺察到了些許他絕對不樂見的訊息。
“皇后宣的是她最爲看重的於女醫,你知道皇后這麼匆匆忙忙的宣於女醫是爲了做什麼嗎?”陸拾遺笑吟吟地望着吳德英問。
吳德英勉強定了定神,在嘴角扯出一個有些不自然的弧度。
“王妃娘娘這話說得實在有趣,皇后娘娘宣女醫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因爲鳳體有恙了,畢竟皇上纔出了那樣的事,她會因爲身體不適而傳喚女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吳公公猜錯了,那於女醫被皇后召入坤寧宮並不是爲了給她看病,而是爲了她身邊的第一得意人,你的對食,錦繡姑姑!”
從沒有聽說錦繡出事的吳德英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鎮定神色,他在陸拾遺如同探照燈一樣的銳利注視中,勉強做了好一番的心理準備,才重新逼迫着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回答道:“皇后娘娘執掌宮內大小事務,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錦繡作爲她身邊作爲信賴的女官,因爲太過忙碌而身患小恙,實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皇后娘娘也是體貼於她,纔會派於太醫爲她治療,老奴……並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對勁的。”
“吳公公比我所想象的還要信任錦繡姑姑,只是希望吳公公在看了這一份於女醫對錦繡姑姑的診斷結果以後,還會如同現在這樣平靜如初。”陸拾遺隨手將一份於女醫對錦繡的診斷結果拋擲到了吳德英面前。
吳德英作爲元康帝信任的大內總管,他無疑是識字的,而且在書法一道上還頗有進益。
吳德英的雙手條件反射的有些發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抖,但是他根本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
在勉強又定了定神以後,他低頭翻開了手中的診斷報告。
打頭‘玉門嚴重撕裂’六個娟秀小字裡所透露出來的可怕訊息就讓吳德英眼前一黑的險些當場嘔出血來。
他雖然口口聲聲的一口一個老奴,但是他的年紀比起錦繡來也大不了多少。
他雖然是個閹人,但是在他心底,是真心誠意的把錦繡當做自己的妻子一樣保護和疼愛的!
陸拾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隨時都可能暈厥過去的大內總管,聲音冷肅異常的問道:“現在,吳公公還堅持要爲你背後真正的主子頂鍋嗎?在他這樣糟蹋了你認認真真捧護在自己心坎裡多年的女人以後?”
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赤紅無比的吳德英用力攥着那紙診斷書,喉頭乾澀無比的說道:“王妃娘娘,老奴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當今聖上!這毒……這毒也確實是老奴親自逼迫小安子下到攝政王的膳食裡的……”
“既然這樣,你倒是告訴我,這裡面究竟是什麼□□?”陸拾遺重重一拍扶手,咄咄逼人的看着吳德英問道。
吳德英用力摳着自己用力攥握在手心裡的診斷書,臉色青白交錯的久久不發一言。
至於小安子,已經完全被陸拾遺外放的氣勢給震懾的暈厥過去了。
“吳公公,你以爲錦繡姑姑是自願侍候你那位主子的嗎?我告訴你!不是!她是因爲激烈反抗纔會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陸拾遺沒有因爲吳德英的非暴力合作而惱怒,相反,她刻意放柔了自己的嗓音,重新把話題又轉回了那個苦命女子的身上,“你怎麼說也和她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作爲丈夫的你,難道就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受辱而無動於衷嗎?!”
吳德英嘴脣哆嗦的厲害,他很想要說點什麼,很想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盡數說給眼前這位渾身都散發着威嚴氣息的攝政王妃聽,可是他不能,他也不敢!
因爲他們老吳家唯一的一根獨苗兒就操控在那位大人的手掌心裡,吳德英不想他前腳剛賣了那位大人,後腳就聽到自己侄兒的死訊!
他只能沉默,只能用自己的死去終止這一切。
在禁衛統領齊宏的大喝聲中,吳德英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暴跳而起,一把抓過小安子面前的那個油紙包,粗暴扯開,然後仰頭將裡面的東西盡數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可是倒到一半,他就嗆得整個人都僵凝住了!
他下意識的用充滿驚疑的眼神擡頭去看攝政王妃此刻的表情。
……麪粉?
這油紙包裡包着的……怎麼會是麪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