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這一次,他真的忽略了家裡沉悶的氣氛,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了牀上,雙手深深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在緬懷或者悼念些什麼。
另一頭。
沉寂的江邊,晚風習習。直到姜四少離開,阿肅卻去而復返,離之前兩個情人相會的不遠處,一個穿着及膝短裙的長髮女子站在那裡,窈窕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纖細唯美,卻有些縹緲,卻讓人始終看不清楚她的五官,甚至移開目光都不會記得她的個體特徵,乃至是男是女。
“做的很好。”女子轉過身來,阿肅只能在皎潔的月光下,辨別出她似乎在微笑。
“又能賺錢,又能泡妞,反正是老本行,我真不吃虧。”阿肅不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碎髮,默默放棄了探究她容貌的想法:“只是,這份活兒,我還要做多久?”
紀容羽遞給他一張卡:“半年還是一年,更或者一輩子,隨便你。”
“我懂了。”阿肅把玩着手中的卡,或許在特殊的地方待久了,十分會挖掘自己身上的亮點和特色,即便已經四十歲出頭,身上成熟男性荷爾蒙散發的還是不要不要的:“多虧了你,我可以從夜店轉業了。”他輕笑一聲,讓人聽不懂各中的意味,“我還得感謝我的職業習慣,對每一位店裡的女性都維持良好的關係。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怎麼知道我和她五年前有過一次意外,甚至還保持着一定關係,並且找到我的。嘛,無所謂了,我似乎已經老了?不過讓一個上年紀的女人迷戀,還是很容易的。而且本來就是‘深閨寂寞’的老女人。”他忽然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嗤笑剛纔的晴兒,還是嗤笑不久前纔有真正擺脫那種地方的可能性:“所謂夜店的債我也算是還清了,又託你的福,有了新的身份和去處,我想,我不會留戀這裡,半年吧,就離開。這樣,你也有點緩衝。”
顯然,這個女子讓他做的事情有着明顯的目的,他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是如果忽然之間他玩消失,可能會帶來一點點的麻煩和疑點。混了這麼久的地下夜店,有些事情,他十分清楚。
“挑中你,正是因爲你最後的這點堅持和底線,相信你的本質。謝謝你,阿肅,你不欠我。”紀容羽道:“祝你幸福,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因爲這件事情打擾你,威脅到你。”
“我們再也不會見了吧?”阿肅看着江水,忽然道。
“恩。”紀容羽微微一笑,已經飄然而去。
和男人有時候會發生‘意外’一樣,女人也是一樣。晴兒已經快五十歲了,她的‘意外’並不多,可也有幾次,大部分都是在某些夜店之類的地方借酒發泄,阿肅只是其中之一。只是,所有人,紀容羽只挑中了阿肅。
凌厲果斷的姜家四少最近也陷入了冷寂,注意力在玉針神醫以及‘醫療事故’等等的衆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反常,只以爲他在爲姜氏,爲家裡的這次事情在傷腦筋。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ICU裡的那位情況相對穩定沒有惡化,這也是姜筱筱沉得住氣的緣故。在她看來,現在是她出馬的好時機,所以姜家‘費盡千辛萬苦’,終於聯繫到了‘玉針神醫’。雙方正在‘討價還價’的時候,醫院方向卻傳來了消息,說ICU裡的那位家人找來了人,已經對ICU裡面的那位進行了治療,對方已經醒了過來,情況好轉。
姜筱筱心中‘咯噔’一聲,這忽然發生的意料之外的事情超出了掌控欲極強的她的掌控,讓她有些憤怒和煩躁。
姜家也一樣,他們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感覺到危機。
那位醒了過來,沒有死,那麼就有轉圜的餘地,可是那位醒了過來,姜家雖然聯繫到了‘玉針神醫’可是還沒有來得及醫治表現自己方的態度,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那麼有利。
姜三少奶奶早就醒了,可是鑑於自己給家裡帶來了麻煩,幾乎每天水漫金山,讓姜三少一家心疼不已。當知道ICU那位醒了過來,她狠狠鬆了口氣,一面想着當面去道歉之類,但是被姜家上上下下給擋住了。畢竟,這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而是牽扯到姜家,並且姜家勢必要做出一些犧牲,才真的能將這件事情給淡化。
紀容羽冷笑一聲,怎麼可能讓姜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就此揭過?
ICU那位被牽連了一下,雖然始終昏迷中沒受罪,但紀容羽在這一次幫對方醫治的同時,也暗自給了對方不少的好處,會幫對方徹底解決他心臟的問題,也是補償。
忙活了又將近一個月,姜家不得不放棄了不少政治和軍事上的利益,纔將這件事情給壓了下去。姜家的權勢地位因此縮水不少,雖然不至於動搖根本,可是這種無妄之災沒人喜歡。ICU那位受了罪,但是最後治好了病,壯大了自己派系的實力和勢力,也算是有失有得。
“那麼……”紀容羽坐在落地窗,看着因此而顯得渺小的城市,勾了勾嘴角:“那麼,接下來換誰呢?”
桌子面前放着幾張背朝上的照片,她隨便抽出一張翻了過來,俊美的男人穿着軍裝,一臉嚴肅,臉上已經有了淡淡的溝壑,可時間留給他的似乎不是蒼老,而是沉澱和威嚴。
“啊,大伯啊……”紀容羽笑了起來,手中拿着一枚靈果,脣齒間都是靈果香甜清冽的味道。
……
“看來,你還是認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啊!”穿着嚴謹軍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黑色的軍靴擦的很亮,反射着寒冷的光,刺得委託人紀容羽的眼睛酸澀疼痛。
“姜先生……”
“之所以讓你來這裡,是因爲你是老四的血脈,和親情無關。”男人銳利的目光彷彿一柄尖刀:“不要怨恨,你和筱筱一開始就沒有可比性,即便你們都是姜家的血脈。筱筱雖然頑皮,但是本性不壞,作爲家人,你不應該包容她嗎?”
“我……”
“如果讓我們知道,你做出任何對筱筱不利的事情,姜家,甚至華國,都不會有任何你的立足之地!”
……
“啪!”
姜四少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筱筱是我們姜家的公主,我們從小看着她長大,你說她心狠手辣,現在還想誣陷她什麼?!”
長輩們厭惡且陌生地看着她,平輩們鄙夷排斥地看着她,姜筱筱的眼底,更是難以掩飾的殺意。
……
紀容羽睜開眼。
她沒有家,有父母等於沒父母,更因爲被姜家的排斥沒有朋友,大街上衆目睽睽之下,連尊嚴都沒有了。所以,她會徹底黑化報復,很正常符合情理吧?
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她想起一個禮拜前光腦截獲的消息,國家即將在人煙稀少的西部邊境展開一次實彈的軍演,而這一次的軍演的最高領導權指揮權經過政治的博弈,最後還是落在姜家的手上。
紀容羽的指尖滑過光感觸屏上姜大少和姜三少的照片,目光停留在智能光腦截獲的另一組數據和消息上。
那麼,病入膏肓的姜家,就和姜筱筱和她凋謝的親情以及期盼一起,埋葬吧!
……
“我雖然不知道最後爲什麼他們放棄了,但我反而覺得……”
“是陷阱吧?”姜三少接過姜大少的話,表情也有些沉重。
“難道是他們沉不住氣,想要在軍演上動手腳?”姜大少冷笑一聲:“甚至,要了我們兄弟的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實彈演習呢。”
“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姜三少這麼說着,目光卻看着坐在上首沒有說過話的姜老爺子。
姜老爺子睜開了眼睛:“總之,一切小心!老大,老三,我相信你們!你們是我姜家的兒孫,不要忘記我姜家的驕傲!不要忘記了,我姜家的榮譽!至於那些魑魅魍魎,概不手軟就不手軟!必要的時候,也要讓他們看看我姜家的能量,不要以爲我姜家後繼無人,軟弱好欺!”
“是!”姜大少和姜三少難得看到老爺子這幅模樣,紛紛立正,彷彿面對長官一樣,對着自家老子敬了軍禮。
同樣的,因爲擔心姜家大少和姜家三少,姜筱筱交給兩個人一人一個平安福袋。每個袋子裡都裝着一枚可以救命的在她手上也並不很多的珍貴丹藥,就是害怕發生‘流彈’事故,讓姜家現在的兩個頂樑柱倒塌,給整個姜家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
只是,就算意識到什麼,姜家和姜筱筱都小看了對手,或者已開始就沒有評估正確。當然,紀容羽也沒有將自己的底牌和手段暴露給敵人的習慣。
對於姜筱筱來說,她要做的就是保住姜大少和姜三少的命。她不單單將丹藥交給了兩人,甚至打算隱藏蹤跡,跟在兩人的身後——畢竟她已經是金丹期的修士,即便自己修行的功法相對而言偏向於醫修,可是上一世本就是特種兵,她的實戰能力也不差,保護兩個人的性命是完全沒問題的。
沒錯,爲了讓姜筱筱適當地放鬆警惕,紀容羽沒有將幾乎成爲姜筱筱心魔的兩個人,她還是特種兵蘭冰燕時候的戀人和好友給維護到底。在她的庇護下,兩個人活到了現在,此時的他們死,讓姜筱筱信心大增,更加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強大,有更多的時間替姜家忙碌和奔波。
軍演在積極地籌備中,某處高層建築,紀容羽漂亮的食指在光腦的光感鍵盤上翻飛,一個個指令下去,一張名叫‘陰謀’的網緩緩織就,只等待一個契機,將獵物緩緩網羅,給他們帶來致命一擊。
軍演前夕的平靜,似乎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越是如此,姜家衆人的心卻越發沉重。可是無論他們如何排查小心,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表現出,他們可能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終於,軍演敲響了倒計時,一切就緒,在無論是姜大少、姜三少還是姜筱筱都沒有關注到的領域,蟄伏的獵手打開了陷阱,瞬間將獵物吞入腹中!
“你!你說什麼!”姜大少穿着作戰服,猛然從指揮部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捏着軍用特製手機的右手因爲過於用力而顫抖,指節發白,青筋蹦起,可見他用力之大!
“這次演習用的軍火武器……”
離得近的人只聽到話筒那邊最爲清晰的‘軍火武器’四個個字,心中紛紛‘咯噔’一聲,下意識看向了姜大少的背影,整個指揮中心只聽到電子儀器發出的不同頻率的‘滴滴’聲。
‘嘭!’指揮中心的大門猛然被推開,一堆全副武裝的特別編制士兵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姜同志,跟我們走一趟吧。”
姜大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黑洞洞的槍口指着,秘密壓往軍事監獄!偏偏,他還看到了自家的老三。
軍演被迫停止,原因是這批實彈演習的軍火出現了問題,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成了淘汰品。淘汰品不是殘次品,如果不被發現的話說不定不會出現什麼事故也說不定。可一旦發生事故,後果也不堪設想。所幸這次的軍火問題‘意外’發現的早,避免了發生事故的可能性,可策劃了這種事情的嫌疑犯,罪名也不可能輕。
姜大少和姜三少都被關且嚴密地監控起來,姜家老爺子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暈倒在地,被送入了醫院。但到底有姜筱筱保駕護航,所以性命無憂。
姜大少姜三少一連被關了不知道多少天,倒也沒有傻乎乎的替自己直接辯解,這些言語,最爲蒼白和無用。他們從來沒有做過調換軍火的事情,更加相信自家老爺子,但是和外斷絕了聯繫的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爺子已經一份放在了桌面上的證據氣進了醫院。
根據軍事法庭的調查,在全權接手這次軍演的惡性案件之後,姜家大少和姜家三少的賬戶上多出了幾筆鉅額金錢,而且經由他們的賬戶,一部分錢財流入姜家派系的一些人手中。當然,這些贓款的流動十分隱秘,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調查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