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這是一個臥房,雜亂的腳步聲剛進門,裡面就傳了出來沙啞的男聲,年輕,卻沙啞的有些怪異,讓紀容羽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室內有些昏暗,空氣也不好聞,因爲陌生和對這位沒有見過面的當家有些忌憚,她沒有貿然動作,而是站在原地等待。
“是,回來了,看看老夫人。”之前的中年男人道:“順便帶回來個女大夫,給老夫人瞧瞧吧,盡點最後的心。”
男人話說完,紀容羽就感覺到一股凌厲的目光射了過來,帶着濃濃的忌憚、審度和防備心。
普通人定是無法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中看到那男人的,但是紀容羽卻用精神力‘看’的清楚。
一看之下,瞬間悟了。
“你們擅作主張!”男子的聲音帶着不悅,但是卻沒有生氣:“乾淨嗎?”
中年男人道:“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不是馮小子認出這姑娘有點醫術,我們也不會這麼巧帶回來。路上也乾淨。這是紀姑娘。”
他這話是兩重意思。
這姑娘身後乾淨,不是探子或者魚餌,他們掃尾也乾淨,不會被人發現。
男子沉默了小瞬,直到那聽到虛弱的老婦人咳嗽聲,他才嘆了口氣,聲音都有些顫抖:“給看看吧。”
紀容羽沒有說話,只是垂了垂眼眸,然後道:“窗戶打開,空氣太差,對病人不好。”
男子下意識皺眉,倒是沒想到紀容羽第一句話是如此。他擺了擺手,立刻有人拉起簾子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瞬間進了屋子,氣息也不沉悶壓抑。
光線灑入,也徹底露出了男子。
男子乾瘦精爍,坐着看不出身高,但是皮膚帶着病白。他雙目深邃漆黑,彷彿深淵寒潭,髮質如墨,卻同樣病態的有些發乾。
他看起來二十五歲左右模樣,鳳眸英鼻性感菱脣,臉上帶着剛毅和俊美,五官完美的結合,單說這張臉,沒人會覺得他是土匪,還是土匪頭子。只是……
男子的臉不僅僅是病白,一道疤痕從左至右覆蓋了他大半長臉。不但如此,他左側額頭到鼻翼,一塊巨大的黑斑附着。兩處巨大的瑕疵,將他所有的亮點幾乎遮的滿滿。
紀容羽的目光平淡地在男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停留在牀榻長髮全白形如枯槁的婦人身上,頓時明瞭。
婦人全身皮膚都是褶皺,帶着點點黑斑,整個人幾乎皮包骨,眼窩深陷,看起來七老八十都有的,比起當初馮陌這名副其實的八十老頭還少精氣神。她進淺出深,呼吸帶着顫音,渾濁的眼睛都有些半眯着,牀邊那隻乾枯的手被男子緊緊地握在手中。
紀容羽的目光順着那相握的手,再次看了男子一眼,卻看到男子眼中來不及收起的悲慼和絕望。
紀容羽愣了,男子也愣了,土匪衆人也愣了。
一羣土匪下意識屏住呼吸,因爲男人平靜地態度,因爲紀容羽初次看到男人彷彿看到平常人的表現,更因爲她看他時目光中的感嘆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