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妮不是沒有懊悔過提前對伊澤使用“棋子處罰”功能,但?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沒有任何用處。她冷靜地處理了這份多餘的情緒,制定了新的計劃。
她知道對面兩個人已經聯合起來了,但那又如何?出局的人是沒有辦法聯盟的。
義演安排在慈善拍賣過後。露天舞臺,草坪上一張張小圓桌如堆放白色馬卡龍,配合著輕鬆悠閒的甜點時間,聊以放鬆。臺上表演的是音樂劇,艾貝扮演著大背景下的一個小角色,是世家小姐們中的一員,穿著華麗的舞臺束腰長裙,拿著扇子與諸人齊唱。?
臺下的高官權貴不時交換意見,大都和?表演內容沒有關聯。
“?最近政策有什麼變動??”
“?禁止武器攜帶法案推出後,民怨已經開始降溫,這次慈善拍賣結束,款項撥作撫卹金,我看就能平息下來。”
“聽說前幾天抓到了'上帝的使者'的成員,上面已經在拷問他們組織的藏身地了。”
只有一些普通工作人員,和作爲代表被邀請前來的民衆,纔會津津有味地欣賞音樂劇。
?隨著主演激昂的演唱落下來,主演們逐一來到前臺謝幕,執政官A先生再一次進入人們的視野。他發表了一番演講,並感謝劇團的義演,與主演們一一握手致謝。一番姿態分外誠懇,臺下鎂光燈閃爍不斷,將這些片段收入相機裡,相信第二天就能從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中看見。
就在氣氛和樂融融之時,異變突生!
舞臺天花板上有人影藉助舞臺設備垂吊下來,他身形如風,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衝,?所對準的方向正是執政官!
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臺上主演們尚未來得及發現驚變,觀衆席中已經響起尖叫驚呼聲。主演們順著觀衆視線擡頭的瞬間,驚出一身的冷汗。
執政官的護衛隊隊長高呼:“保護長官!”然而護衛隊的人都在臺下,倉促之間,無法及時護救。
主演們躲的躲、跑得跑,也有幾個膽子大有野心的想擋在執政官身前,卻被執政官A先生撥開了。
他踢走了妨礙自己行動的人,也不講究形象,就地就是一滾,躲過了伊澤的第一波刺\\殺。他整了整衣領,還想笑話對方兩句,伊澤乾脆利落的第二次進攻已經殺到!
高空襲擊向來比地上佔優勢,執政官A只能狼狽地進行小範圍的躲閃。
“這位朋友,不用這麼狠吧,我真的不是你們的目標。”
“真的,我不騙你,別把子彈浪費在我身上——”
可惜他的俏皮話伊澤充耳不聞。
兩人的直播風格顯然迥異。
而在他幾次險些遇害,極度危險的過程中,無論是主演隊伍裡,還是護衛隊之中,都沒有真正的能者出現,保護他的安全。
緊急關頭最能看出一個人的重要地位,假設他是目標人物,藍方的選手哪怕不出現,對他的保護也不會如此鬆散啊,
僅憑伊澤一個人就能使得他們大亂。
因此,範妮縱觀全場之後,冷靜地下達命令:“不是目標人物,撤退。”
但就在這時,一位小配角突然出現在舞臺的盡頭,她拖著華麗的演出服長擺,一步一步,慢慢往舞臺中央走去。在這種時候,觀衆都不曾注意到她,唯一注意她的只有同屬紅方、一直在關注她的範妮。
範妮的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表情變得焦急,對著通訊器喊:“艾貝你在做什麼,快停下來!”
“我去支援呀。”
“我說了,行動已經結束了!你不要擅自毀壞棋局。”
“是嗎??可我覺得,執政官A?就是我們的目標,畢竟我搜集到的信息不會有錯。就算沒有人及時救援他,也有可能是救助不及,或者障眼法,對不對?”
“我說了過,只要沒有人來救——”
“可是這麼好的機會,放棄了就沒有第二次了哦。”
“我說過了,你查到的消息未必是真的,不要被你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判斷。我們是在比賽,你難道想毀了紅方嗎?!”範妮的言辭銳利,咄咄逼人。
而那邊的艾貝就好似掐斷了通訊,沒有傳來任何迴應。
彈幕?刷出的速度立刻快了一倍?。?
[?這種關鍵時刻,比的就是耐心和細心,這個主播素質也太差了。]
[不稀奇,小地方出來的人缺少大局觀。]
[性格衝動,唉,枉費我還在她身上押了大筆資金,虧了虧了。]
而比起相對文明的觀衆,賭徒一般的觀衆撕掉了文明的外殼,在直播間裡肆無忌憚地表現出原始野\\獸的一面。在艾貝身上投了錢的開始瘋狂辱罵艾貝,直播間的禁言禁了一輪又一輪,惹得整個直播畫面異常難看,連普通觀衆都變得焦躁?。
場外,關於艾貝的支持率掉的飛快,灰色的旗幟再一次減少,與範妮拉開距離。
已經有人出言建議範妮使用主執棋手的特殊權力了。
這項權力甫一出現就被大部分的觀衆抵制,星際人民再卑劣冷漠,對人權是十分重視的,而這項權力幾乎是對主播的人格侮辱。可是比起看到主播犯蠢毀掉整個棋局,他們寧願暫時拋開人權。?
?“我知道了。?”
範妮做下了決斷,“我不能看著她毀了比賽。”
另一邊,艾貝並沒有掐斷通訊,她行走的過程中,不忘關注範妮的動向和彈幕的內容。見狀,她
對著通訊器輕喊了一聲:“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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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戰鬥中的伊澤,不知爲何輕易捕捉到了她的訊息。
舞臺之下,範妮打開了主控面板,選中操控按鈕,手指在隊友欄的“艾貝”上面點擊,指尖與面板接觸的一剎那,彷彿有波紋擴散開來。精神鏈接通過無形的藍色電波相連,瞬間來到上百米遠的舞臺上,準確地落在艾貝身上。
艾貝的腳步停頓了一刻,然後,繼
續往前走。
失敗了?
範妮微驚,?眉頭猛地皺起,再次嘗試鏈接,操控艾貝停住腳步。可是不管她怎麼嘗試操控,最多隻是減緩了艾貝行進的速度,卻沒有阻止她繼續前進。
範妮的臉上登時浮現出煩躁之色,不敢相信TITR公司的產品如此僞劣!
沒有人知道,艾貝此時在以多麼可怕的神經力量與系統支持的力量對抗。每走一步,她的身體血液與筋脈都像是產生了自己的意識,衝擊著她本身固有的力量,而只要不注意,兩股力量就會將她擰緊擠壓。
當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腳上時,只要邁出一步,她的腦袋不留神間就要往後擰轉,到時候畫面一定相當驚悚。
這是她長期生活在垃圾星鍛煉出的“能力”,沒人能對抗高科技所產生的施加於神經的力量,但身體經過輻射摧毀變異的艾貝可以。
但眼下對抗的形式非常微妙,一不小心,她的腦部神經就很有可能被徹底摧毀。
關鍵時刻,伊澤操控自制的機械武器爆炸,粉塵撒滿了整個舞臺,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終於有機會喘了口氣,拎起衣領,忽然對著上面的通訊器說道:“範隊長,你知道市政廳傳出了你和執政官A的緋聞嗎?”
範妮在緊張時刻被打擾,滿臉不耐煩,“我當然——等等,你怎麼會知道?”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這件事畢竟只是緋聞八卦,只在市政廳內部流轉,遠在千里之遙的武器研究院的伊澤,怎麼可能聽說?
“因爲這個消息,是我散佈的。”
他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
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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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與艾貝的鏈接還在進行中,這句話卻如同有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她神經上。
她只覺得腦神經一痛,像遭到了反噬,鏈接斷開了。
下一秒,艾貝從巨大的神經壓力中脫身,身體的操控權迴歸自我。
她的眼睛小弧度地彎了一下,像是在笑。
任何功能都會有限制,?範妮想要操控別人也不是隨便一個念頭就可以,必須做到專注一心,但凡分神,思緒混亂,就會導致控制失敗。這就是它的侷限。
?艾貝拖著長長的裙襬卻絲毫不嫌累贅,她的手上有一樣東西泛著藍紫色的電弧,?令人感覺到致命的危險。
執政官A已經注意到了她,隔著混亂的濃霧粉塵,他看見了曾經戲耍過他的艾貝。隨後,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凝結在了她手裡的那道電光之上。他
下意識屏息。
遠超過這個世界的其他武器,被伊澤判定爲能夠瞬殺選手的武器,所帶來的威脅感絕不簡單。
臺下的背景是慌亂逃竄的觀衆,東倒西歪的桌椅,碎在草坪裡的點心,鏡頭彷彿隨著他們的奔跑而發生傾斜,唯有舞臺中間的執政官和他的護衛隊垂直於斜角,一動不動。
這一刻如暴風雨前的安靜。
範妮回過神,猛地發現艾貝離執政官A已經非常接近,手中的武器更是引人注<目,她的臉霎時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她一改從容的態度,對著伊澤尖聲大喊:“你把什麼東西給她了,我們僅有的那把武器?你怎麼敢把武器給她?!!”
隨著她的高聲嘶吼,艾貝的身形如鬼影一般接近了執政官A。
舞臺上,隔著重重拉高的幕布,執政官A沒來得及再說出任何臺詞,就戲劇性地倒了下來。
範妮的臉色霎時全白:“不——!”
這一聲如一道深邃的裂痕,撕開了時間的畫面。
這之前,尖叫不休、鬥戰激烈,而這之後,畫面出奇的寧靜。
綠草隨著微風擺動著,演出臺上的燈因天色漸暗而“啪”地亮了起來,天幕低垂,天際是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的?彤紅晚霞。
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參與慈善晚會的人羣已經被疏散,護衛隊也都倒下了,只剩下棋局世界之外的人還在。
“咦?沒有殺對。”--
艾貝微微可惜的聲音在過分的安靜裡響起。
範妮的心理防線早就崩潰了,她渾身的勁好像被人抽空,癱坐在地上按著胸口喘息,眼睛死死地瞪著艾貝:“你在做什麼!你到底在做什麼?!! ”
“我說了他不是目標人物,爲什麼不撤退?!”
“但他也不是死棋呀,棋局還能繼續走,不是嗎?”--
“武器沒了,沒有武器你怎麼殺死目標人物!”她咬緊牙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精心佈局,會被這顆魯莽的“棋子”徹底毀了,輸得不明不白!
她心裡能嘔出一口血來。
“武器,它嗎?”
艾貝踢了一腳被使用完後徹底失去能量的武器,發出笑聲,卻沒有多說什麼。她從舞臺上往下看人,穿著的誇張戲服將她襯托得如同最好的演員,她輕歪頭問:“這不是你安排的劇本嗎?”
話音落下,範妮的臉部肌肉猛地一顫。
走到她身邊的伊澤不由疑惑:“什麼?”
事情已經結束,艾貝不介意給他解惑,回報他一直以來的耐心。她輕快地回答:“我和她的選票太接近,她感覺到了威脅,就想激我殺人,只要我衝動殺錯了目標,就會失去大部分觀衆的支持,對吧?”她好心情地分了一眼給範妮,繼續和伊澤道,“你不是奇怪,爲什麼市政廳出現了這麼奇怪的緋聞,兩個當事人都無動於衷嗎?因爲執政官A早就知道了她是紅方的第三名選手,
而範妮呢,也知道執政官A知道了。”
這句話說的有些繞,但伊澤聽懂了。
他驚異地看了看範妮,不可置信,“你出賣隊友?”
範妮不說話,艾貝糾正他,“是處心積慮出賣隊友。”
據她猜測,大約是範妮在打探情報的過程中動作太大,引起了執政官A的注意,而她本人多少能感覺到來自藍方的關注和調查。b既然身份已經暴露,失了一張好牌,那不如把這張牌塞給對她有威脅的
<!--隊友,藉此踢她出局。<br /-->
執政官A知道了她的身份,順勢調查她所探查到的情報,那麼關於“眼睛手術”的信息就不難得知了。範妮讓她去查證信息的真實性,只是認定了她脾氣自我,一旦親眼確認情報正確,就不會聽從她的指揮。範妮一再激她,也是爲了讓她被情緒所左右,做出錯誤判斷。
這是一個陷阱,既是藍方的陷阱,也是範妮的陷阱。
“只是她沒想到,哪怕有主執棋手的操控權力在手,也擋不住我的衝動殺人,將劇本一演到底,徹底毀了她的局。她這麼生氣,可能是被自己的蠢笨氣死的。好端端的,何必害隊友呢?要是不想著害我,至少武器還拿在手裡呢,她心裡大概在這麼想吧。”
伊澤察覺到她的情緒愉悅地上揚,連話都多了起來。?發覺她也不是這麼不可捉摸,甚至有點遊戲勝利的孩子氣,他就有些好笑。
不過他?仍然有不懂的地方,遲疑道:“就算是這樣,也不必真的殺了執政官A吧,萬一他是死棋,那棋局就結束了……”
“不會的。”艾貝說,“他有求生欲\\望,就不會是死棋。”
不管怎麼掩飾,人在一瞬間的本能會暴露出許多東西。
哪怕她早就知道執政官A不是目標人物,伊澤的試探對她來說依舊很有用。死棋只會迫不及待等他們殺死他,好獲得勝利、結束比賽,而不會追求著萬一的可能,留在賽場上。
執政官A對敵時看似輕鬆,還在和伊澤開玩笑,身體的每一根線條卻不是這麼說的,它們積蓄著力量,拼死一搏。
人會撒謊,人的本能不會。
伊澤:“……你就不怕猜錯。”
“這樣不好嗎?至少我們排除了一個選項。”艾貝天真地看了看他。
一直沒有進展的棋局,玩起來多沒意思。
說著,艾貝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範妮,露出乾淨的笑容,“不,是兩個選項。”
觀衆再也不需要在她和範妮之間作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腸炎,這兩天重新開始吃粥,寫稿消耗糖分比較厲害,我連粥也不敢多吃(現在基本上是吃三分之二碗),所以可能不能保證每天更新(來自一個今天只寫了1300字的作者)
但兩三天一更應該是可以的,我會及時更新文案頂端的公告欄,大家關注那裡就好了。
我細綱都寫好了,差不多3-5章就可以結束這個故事。怕忘記情節的妹子可以等我在章簡介裡寫“終章”了再開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