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
竟然是雷聲!
樹洞內懵懵懂懂的新生木族未曾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還在大膽地彼此打量,嫵螢和樹已經察覺到了異變來襲。
“不會是那把神器吧?!”嫵螢的半邊眉毛一個勁兒地跳,生怕她不知道麻煩到了似的。
從情感角度,嫵螢非常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可無論是理智還是眼中所見都告訴她,現實就是那麼惡趣味,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此時一無所知的寧與雷打完了招呼,兩人一起往外走,想看看外面的風景。
嫵螢自然是攔不住他們的,所幸樹的反應相當快,在滅世般的地動山鳴時隔幾千年再度襲來前,地面先一步隆起,將兩個新生命一卷裹住,緊密地包裹在樹根最中間,可以隔絕掉來自外界的絕大部分震盪。
寧和雷剛被包裹住時便瞬間失去了意識,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無法知曉。
嫵螢第一時間出現在外面天空中,擡頭剛看了一眼人就傻了,下一瞬簡直毛骨悚然,不是自己在恐懼,而是爲別的事物驚恐:“趕緊馬力全開保護自己!那玩意兒,你根本不可能擋住!”
即使樹聽不見她的聲音,嫵螢還是下意識喊了出來。
一個不起眼的黑點出現在天際,起初與陰雲相伴,晃眼幾乎瞧不見——如果不算與它共生而起的恐怖雷電的話。
“轟!!!
紫雷密密麻麻布滿暗沉天空,駭然如徒手將天色撕裂,黑點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放大,放大,眨眼就到了肉眼便能清晰看見的芝麻大小,不給猶豫的機會,下一瞬又變成碗口大——
“什麼鬼,上個世界最後追着我劈的天雷也沒這陣仗啊。”
嫵螢差點想罵人,不對,是罵神,就罵奚柏好了,誰叫他閒着沒事到處屠神的,神死了本命神器到處亂飛,這不就飛到她頭頂來了嗎啊啊啊啊!
“黑點”就是那把錘子狀的神器,驚悚害人的紫雷也就是神器降臨時,神器內殘留的神力自然外泄而導致。
外泄的神力不到千分之一,可能只有極一小絲,可就是這一丁點神力,落在本就是規則殘缺的半成品小世界裡,便猛然升級成了滅世巨雷!
要是讓這錘子結結實實砸下來,這個小世界就毀了,別管什麼樹什麼木族,大家全部死翹翹!
白光一閃,駭人神雷填滿整片天空。
雷聲幾乎震碎了耳鼓,在大地上苟延殘喘的萬物痛苦哀鳴,地縫震裂得更大,倏然拉出了千米乃至更闊的距離,深淵吞噬了更多地面生物,不等神器墜下就已全軍覆沒。
除了一棵樹。
還有一顆巨大的樹未被天雷擊倒。
離樹最近的幾塊陸地在零碎殘破之前,支離殘片被粗壯的樹根牢牢抓緊,強制合攏,從而堪堪維持住最後一塊龐大的整體,地殼之下的岩層也因此挺住,勉強沒有斷裂。
嫵螢頂着能將山峰連底颳倒的颶風,抓住樹的一根枝幹,手指下意識用力,差點把樹枝掰下來。
“如果我真的進入了這個世界這個時間,或許還能……嘶。”
就算真的在,她也不能!
嫵螢再次深刻體會到了自己的弱小。
神器的餘威能威脅殘缺小世界,可沒有主人,肯定抵不過主神級別的力量,但……嫵螢太弱了!她是最弱的主神沒有之一,即使只有神器墜落的外泄威力,被削了99%的她想抵擋,累死累活可能還要涼。
“什麼被削弱,什麼空有本體神力不足,都是狡辯的藉口,我就是弱而已,弱就是原罪……可惡。”
嫵螢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溼了一片,又被風吹乾了,她只知道自己怪沒出息的。
按理說樹和她沒有半點真實交集,眼前所見都是過去式,她站在一邊不動不管纔是正理……
可早猜到了結局,就可以安慰自己無動於衷嗎?
放大到覆蓋一片天的神器已逼近,就在頭頂。
隔着空間與時間,嫵螢也能感覺到恐怖的壓抑,好似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僵硬,早已失去哪怕輕動一下的勇氣。
不可抵抗之力量的壓制,僵直空洞便是本能的反應。
某一瞬間嫵螢像是出現在了異空間,作爲旁觀者注視着神器墜落前的最後一秒,時間暫停。
她忽然想起了奚柏冷漠的聲音,那是他過去對她的評價。
“你從來不是合格的主神。”
“你優柔寡斷,衝動莽撞,無法公正判決,稍有一點觸動,就會影響你的想法,促使你做出不理智的行爲。”
“神若是被感情左右,就會墜落神壇,若你往後依舊憑直覺和感情行事,你必然會提前滅亡。”
嗯,是評價,也是忠告。
嫵螢心裡早就明白了,雖然很不好聽,但奚柏——對她至少有一絲絲警告的意思,好歹當初關係不錯,他估計不想看到她眼睛一眨就把自己玩死了。
奚柏是對的。
她絕對不是個合格的主神,感情氾濫,心軟跳脫易動搖……最可怕的是一時按不住就衝動,一不小心就連自己帶自家小世界一起死。
不過,她還是不至於作死對吧,來都來了,看都看到了,只是想試試而已,失敗了也死不了,頂多又白給神力,自己被雷隔着空間劈一劈……而已?還不一定會劈到她呢。
主要是,這棵樹哇。
她跟她挺像的。
嫵螢喜歡她,雖然她是棵精神不太健康的傻蛋樹。
彼時,樹從未意識到自己身上扒着一個神,她只知道滅頂災難來臨,必須在此刻豁出生命來抵禦襲擊——她的根裡還保護着兩個重要的孩子!
爲了他們能活下來,做不到,她也必須做到!
只需一瞬,樹調動幾千年下來積攢的力量,奮力讓全身枝條向上生長。
唰啦啦,巨樹的軀幹瘋狂抽條交錯,剎那便長到巨山高,編織成一張同樣遮天蔽日的樹網,枝葉團團繁茂,放眼望去,宛如一顆綠色的小行星,提前墜落在了地面。
行星與神器相撞,速度快到感知不到,卻仍是以卵擊石。
撞上的瞬間。
“砰——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