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同時變成黑色，毫無徵兆，無一例外。”
“星空也在這一刻變成無盡黑夜，沒有一絲光源，任何身處其中的人都會瞬間意識到，這是一個世界迎來毀滅的前兆。”
“隨後，我附身的石錘在黑暗中失重飛起，又不知過去了多久，才突破一道七彩流光屏障，猛然驟降，來到一個全新世界。”
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徐徐道來，比起嫵螢自以爲夠精彩的經歷，他遇到的纔是真正的“精彩”。
——主神空間崩潰的現場直播還能不精彩嗎啊啊啊啊啊！
嫵螢徹底啞口無言，也就是霄對真相併不知情，才能做出如此平靜的反應。
她毫不費力地完成了全事件還原，霄的遭遇應該是這樣的：莫名其妙附身不知名主神的神器，親身經歷主神死亡的瞬間，主神空間的崩潰，後在嫵螢待着的小世界隨機墜落。
霄所見的星辰便是主神的無窮小世界，光芒盡數退卻，意味着主神隕落，屬於他的小世界本源跟着崩潰……
可以想象，萬千星光頃刻消弭，浩瀚宇宙、無窮歷史都於黑暗泯滅，規則碎片遍灑虛無的光景何等美麗，何等觸動人心。
那是連主神的無窮壽命中也最多得見一次的美景——見到了就等於隕落，再美也沒主神願意欣賞。
“真不知道該說你倒黴還是幸運……”嫵螢就是頭號慫神之一，奚柏的兇殘殺神現場有什麼好看的，她眯眼瞧了只會睡不着覺，所以唏噓一下就過了。
“那麼理一理啊，不久前跟我拼死拼活——咳，跟生命神樹殊死對決的神器，其實就是你……嗯？”
嫵螢說完就是一怔，猛地盯死霄的眼睛：“你看到了？”
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策！
霄附身在神器上，便說明她站出來榨乾神力與之對抗的全過程，都被霄收入眼底。
這傢伙全看到了，那她方纔繞了一圈，試圖淡化自己出力的事實，不是白費口舌嗎！
“哼！”嫵螢狠狠瞪了霄一眼，沒想到這傢伙看着濃眉大眼，心眼大大地壞，看她撒謊表演時估計在心裡笑出來了。
霄被看穿也沒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大概這傢伙面冷臉皮厚，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好在他沒得寸進尺，害嫵螢心虛了一陣後，霄一點兒沒提嫵螢爲何要隱瞞部分真相，更沒問嫵螢藏着什麼秘密，相當自然地道：“從上往下俯瞰時，我發現這裡便是我所誕生的世界，同時還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嫵螢彆扭地把頭轉過來：“嗯哼？”
霄道：“世界被污染了。”
嫵螢的左眼皮稍稍擡高。
霄：“覆蓋世界的黑，與我在奇異空間所見的，將萬千星辰瞬間染色的黑，有極大的相似之處。不過，這是附身石錘時得到的靈感，我無法確認真假。”
打破記錄之長的發言完畢，霄閉口，安然進入沉默模式。
他是解放了，嫵螢卻：“？？？？？”
“你的意思是，吞噬這個世界升級的污染，是主神空間小世界崩潰時出現的同款？不不不不，你的意思是！世界星光其實不是順勢熄滅，而是齊刷刷被污染了？”
嫵螢憋了半晌，憋出一句：“開，開什麼玩笑！”
嫵螢以全主神空間活得最久的資深（雖菜）主神之名起誓，她從來——從來沒見過這麼離譜的情況。
理論上小世界存在先天被污染的可能，一般都是創世主神不認真編程的鍋，讓世界規則中留下巨大bug，控制不住時自毀程序啓動，這個小世界也就完了。
“一個兩個世界同時被污染還有可能，所有——對，所有，絕對不可能，你肯定是感應錯了，要麼就是搞反了時間順序，星光先熄滅，然後才散發出類似世界被污染的氣息，沒錯絕對是這樣，這麼可怕的事情，別別別別亂說嚇唬人啊。”
嫵螢緊張到腦子一團亂麻，吧嗒吧嗒跟霄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不能怪她膽子太小，隨便哪個主神聽說這回事，都會和她一個反應，畢竟這事兒涉及性命相關，但凡有一絲可能是真的，所有主神都跑不掉。
霄微微皺眉，似是看嫵螢狀態不對，想開口安撫她：“別急……”
“不不不等等等，你讓我想想，我從頭再理一遍。”
嫵螢擡手阻止霄說話，自己陀螺似的原地打轉，轉了一圈又一圈，到第十圈時總算大致理清頭緒，人也勉強冷靜了。
生命神樹所在的小世界在誕生之初就有問題，這點她掛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直言，禍因就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洪水。
洪水來自地底，將外泄的“污染”帶上地面，導致最初的巨木變異誕生意識，同時得到了創造生命的能力。
表面看上去是好事，但從生命神樹後面的“黑化”就能看出來，被水泡的越徹底，腦子就越容易出問題，算下來還是劣大於優。
嫵螢最初注意到了卻沒過多關注，世界先天帶着的毛病她治不了。
沒錯，是先天就有的，隨機性質的，不會是她靈光一閃想到的那種可能……
“你附身墜落，穿破那道流光屏障的時候，有注意到自己飛了多遠嗎？有沒有飛出黑暗的邊緣，明顯感覺到自己來到另一個明亮且廣闊的空間，再墜入的某個星辰。”
最終，嫵螢苦澀的嗓音還是緩緩響起。
霄靜靜地望着她。
“沒有。”
“沒有飛遠，墜落地點離得很近，就在原本的黑暗中。”
——完了。
嫵螢渾身發麻，臉色前所未有的僵硬，如果她是一隻貓，現在已經渾身炸着毛躥上天花板了。
她實在不願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若霄所言爲實，讓她安心的最大屏障註定破裂。
嫵螢原本默認生命神樹所在的世界，是奚柏管轄的原生世界，無主神器只是剛好誤入此地。
現在看來是她猜錯了，神器飛入的是未知主神的世界，也就是霄所見的泯滅星辰之一。
當神器墜落之時，嫵螢和生命神樹一無所知之時，腳下的世界就已經喪失生機，崩塌潰散了。
然而這一結局早有預兆。
那漆黑的土壤，生命體的單一，無法繁衍的限制……一層一層便是鋪墊。
但這都不是最可怕的。
嫵螢冥冥之中感到一陣心驚。
來自地底的“污染”，究竟是什麼。
與小世界的同時崩潰，究竟有什麼關係？
或許還是能強行用“巧合”來解釋。
但嫵螢莫名有種直覺：不是巧合。
這之中，存在她數萬年來竟從未覺察的重大原因。
——而奚柏，會不會早就知道了？